方回听见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就知道不好。这些年,除了封夕,就没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名的。封夕在外面,也是偶尔才叫他“方叔”。别人都称他老严,因为他说自己叫严方。
其实那些方府上的人并不确定他就是方回,只是用话诈他。可是他并不知道这些,再加上今天看了眼方府,心绪烦乱,就没考虑到有诈。于是他把草墩儿往后一抛,跑进门里面回身用木杠把柴门顶上了。然后他赶紧往里面跑,想从后院跳墙跑。
后面几个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十之八九错不了。他们岂能就此放过,于是手提单刀踹开柴门就追进了院子。
封夕晃晃悠悠来到荒村之中那处院落,一抬头,就看见院门开着。于是他迈步就进了院子,正赶上方府的那几个打手往出走。他一看见这几个人衣衫上绣着的“方”字,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小子,这里是私人宅院,你乱闯什么?还不快滚!”有打手凶神恶煞道。
封夕寒着脸,冲这几个打手道:“你们把方叔怎么了?”
“原来是跟那个死鬼一起的,剁了他!让他们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有打手叫嚣着上前挥刀就砍。
封夕一听这话,顿时怒火攻心。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张开嘴自左向右冲着那几个打手就喷出了一团墨绿色的毒雾,正是毒沼蛙的毒雾。
这毒雾不同于寻常毒雾,乃是妖力所化,颇具灵性和攻击性。那名打手刀还未落下就已经撒了手。其他几个打手,也没料到小小年纪的封夕有此种手段还如此雷厉风行。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毒雾罩住,尔后顷刻间死于非命。
封夕冲几个倒地的打手啐了一口过后,赶紧迈步往里走。堂屋里没人,他便出了屋绕到了后院。然后在后院,他就看见方回已经挨着院墙倒在了血泊中。他心里一阵抽动,泪眼模糊地挪动着到了方回身边,尔后抱着方回的尸体放声痛哭。
这一天,村南头一棵老松下又添了一座坟茔。那是方回的坟茔。
封夕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往冶骨城走去。此时此刻,是他平生第一次有了复仇的念头。他现在想杀方天彪的念头,比他当年要回家的念头还要强烈。不过,他并不是莽夫。方回说过,方天彪是个很厉害的修士。至于多厉害,方回并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先要摸清了方天彪的修为再做打算。
在方府不远处的客栈住了三天,封夕才探听到方天彪乃是玄阶中期的修为。他现在勉强算是达到了先天后期的魂力水平,比起方天彪还差得多。虽然毒沼蛙的毒雾应该能要了方天彪的性命,但是对方可不会站在那儿乖乖等着他喷毒雾。而且对方周围肯定有不少打手,可他现在除了毒雾就没别的能拿得出手的杀伤手段。
虽然封夕体内储藏的散乱毒妖元比毒沼蛙多,但一天之内也就能喷个三五次。即便是杀了方天彪,也没有全身而退的依仗。所以他悄无声息地出了冶骨城,前往鬼牢山而去。
即便是封夕如此不动声色,仍旧是被方天彪的属下察觉了。毕竟方天彪那几个打手出去办事丧了命,村边又多了一处方回的坟。而那荒村虽然偏僻,但是距离冶骨城并不算远。所以事发后的第二天,这一切就被方天彪手下的一个头目发觉了。而且封夕不晓得他住的那座客栈就是方天彪开的。不过好在那个头目好大喜功,没有上报给方天彪,而是领着几个人跟着封夕出了冶骨城。
封夕并没有御空而行前往鬼牢山。一则他速度不够快,在疾风大陆,修士之间互相打劫之事时有发生,而他又没穿圣魔宗弟子的服饰,很容易成为被劫的目标。二则他也不着急回山,毕竟申世鸿和钱乐经常不在竹林里待。他一个人又闷得慌。
由于没有经验,封夕并没有察觉到有人跟着他出了城。
方天彪那几个打手中,为首的叫鲍军义,乃是一个后天巅峰的武者。其他几个,也都有后天六七层的实力。他们以为封夕杀了那几个派去除掉方回的打手用的无非就是放毒而已。所以他们服了避毒丹就在一个人少的地儿将封夕截住了。
鲍军义扛着单刀冲封夕道:“小子,方回是你埋的?”
封夕一看他们的打扮,就知道对方的来意。他驻在原地,目无表情道:“不关你们的事儿,都滚一边儿去!我只想杀方天彪。”
鲍军义气得乐了。他冲其他五个打手道:“听见没,就这副德性还想杀咱们方爷呢。你会用点儿毒就敢在哥几个儿这嘚瑟了。来来来,把你的毒再放出来给哥几个儿用用。让鲍爷看看你多大能耐。我给你说,今个儿你要放不倒哥几个,哥几个就在这儿扒了你的皮你信不信?”说着他还一脸挑衅地举起手来,要去拍封夕的脸。
封夕刚要发作,就听阵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人于马上喝道:“住手!”
鲍军义转身望去,就见一个发福的中年人领着一队人马来到且近。他便轻嗤道:“怎么着,你还想多管闲事儿啊?”
中年胖子勒住缰绳下了马,冲封夕抱拳道:“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前辈,就暂且以前辈称呼吧。前辈您没事儿吧?”
封夕刚才就看清了,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骗他们杂役前往沼蛙窟送死的闫俊彦。他抱着膀子,一脸正色道:“我能有什么事儿?此事我自会解决,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闫俊彦见封夕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由有些尴尬,便道:“是是是,既然前辈这么说了,晚辈就不打扰了。”他说着躬了躬身,回身上马,再次冲封夕抱了抱拳道:“前辈,回宗里有时间咱们聚聚。晚辈给您老陪个不是。”
封夕虽然不愿意搭理这个闫俊彦,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他抱了抱拳,没有说话。
闫俊彦也有急事,见此便招呼一众人马绝尘而去。
鲍军义虽然有些浑,但是却不傻。像封夕这般年纪的人被一个中年人称为前辈,那就说明封夕很有可能是一个修为颇高、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他额头见汗,冲封夕拱了拱手道:“前辈,适才多有开罪,还望海涵!我们也不过是跑腿儿打杂儿的,听人吩咐而已。还望前辈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
封夕背着手儿,老神在在道:“刚才就说了,我要杀的是方天彪,跟你们无关。只是那方天彪还不值得我出手。你回去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等我徒儿出师的时候我会让我的徒儿取他的性命练练手的。”
鲍军义咽了咽唾沫,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他拱着的手仍未放下道:“谢前辈不杀之恩。前辈的话,小的一定带到。”
封夕点了点头,然后绕过鲍军义晃晃悠悠继续往前走。他回到紫竹林的时候,申世鸿和钱乐居然都在。
封夕:“见过师父、师兄!”
钱乐:“你去哪儿了,两天都见不到你,找你也找不到。问了山脚的弟子才知道你下山了。下山这么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封夕眼角有些湿润,抽了抽鼻子道:“方叔没了。”
钱乐惊道:“怎么会,难道是被他的叔叔给害了?”
封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申世鸿:“行了,生死由天,有什么好难过的。再者说了,我忙得很,没工夫听你絮叨这些个破事儿。”
钱乐心有不忍,拉了一下申世鸿的袍袖道:“师父。”
申世鸿看了钱乐一眼,而后望向封夕道:“事先说一下啊,我可没功夫给你那什么叔报仇。再者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你杀了杀你叔的仇人,然后他的子嗣或者旁的什么人又要杀你,累不累啊?”
封夕深吸口气道:“我不懂那些个大道义。我只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仇不报,我就枉为人!”
申世鸿:“说完了吗?那是你的事儿,与我无关。说完就过来,给你说一下下一颗妖丹炼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