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王若清对王若潇那番话,王志承气在心里,又看这一家人哭哭啼啼,发火的发火,也无可奈何了,一起劝说着:“算了,志礼。高远说的对,今日烦心之事都不许再提,一家人好好过个新年!”
王志礼怒地气喘吁吁,把自己关入书房。王若清再不敢胡搅蛮缠,守在陆氏身边一言不发,时不时给身边于苏城一个脸色。于苏城独自坐着喝茶,目光阴沉亦对王若清爱理不理。王高远跟张谢安本就是旧识,坐在一起闲聊。王若潇剥了个蜜桔,分成两半给张谢安。王高远笑道:“你二人倒越发恩爱了。”
“自然。”张谢安接过蜜桔,伸手拥了拥王若潇的肩。王若潇反手推了推他,美眸一顿。刹那间,另两束目光朝这边投来。王若潇下意识目光一转,跟于苏城碰了个正面。于苏城看着她,唇角弯了弯,别过头去。
王若潇心中一沉,略有触动,却已不似从前那般波澜壮阔了。
终是到了晚膳,王若清和陆氏轮流到书房才把满面阴沉的王志礼劝了出来。众人入座,而王志承左右巡视,问候在一边的云珠:“若淑呢?”
云珠一怔,连忙道:“奴婢马上去找!”
少顷,王若淑风尘仆仆而来,发上珠钗坠子摇摇晃晃,似是急步赶来。她神色紧张,额头冒汗,跟王志承抱歉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做什么去了?”王志承问她。
“我……我……”王若淑低着头,咬着唇半天说不上话。忽然间,一个小厮从门外急匆匆步入,对王志承禀告:“老爷,长平侯来了!”
王志承大惊,放下筷子。“这!长平侯怎么会来?”他细想平日并未得罪什么人,怎么引得长平侯亲自前来?
正想着,进来一位身穿紫色锦袍、头戴玉冠的青年男子。众人忙从位上站起,纷纷下拜。来者正是长平侯,他低身扶着王志承的手臂,微笑道:“王老爷快快请起,喜节之日,不必拘礼,况且……今日我来是有事相求。”
王志承还揪着一份心:“小民深知国法威严不敢触碰,一直安分守己,养家立业。”
长平侯笑着不提国法民政,温和说:“本侯……我先在此祝愿你王家锦绣蒸蒸日上,马到成功!”
王志承二丈摸不着头脑,连连拱手:“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见他如此拘礼,长平侯也不好意思了:“王老爷不必如此,应该诚惶诚恐的是我。”他话停了停,像王若淑看去一眼。触及到他的目光,王若淑面颊绯红,上前轻轻将王志承拽了拽。长平侯继续说:“我与若淑相识多年,素有来往,但碍于一些杂事未向王老爷坦白,实在愧歉。今日我来,便是向王老爷和夫人表明此事,希望成全。”
王志承心中大惊,回头望了望王若淑。只见她神色紧张面色红润,便知其中奥妙,一时之间说不上话来,毫无头绪地喃喃:“此事……还是要看若淑自己的意思,看她自己的意思……”
众人听到长平侯那一席话都松了口气,王若清更是参合道:“这还用问吗?难怪每每介绍别家公子时,二姐总是心不在焉,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王志礼狠狠瞪了她一眼,她低低头,退了两步。
王若淑握着王志承的手,轻声道:“女儿跟爹爹隐瞒这么多年让爹爹忧心,实在不孝。”
经过大惊大恐,王志承的心情缓缓舒畅起来,竟有些感动不舍,开心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没给我们添什么麻烦,何来不孝。只是此事突然,我还接受不及,但也尤为高兴。”
长平侯也是个直爽的人,开心道:“如此,那我便当王老爷是答应这门亲事了!”接着往桌子上瞟了两眼询问,“可还有多的位子?”
会出他要留下用膳的意思,王志承一边示意丫鬟小厮备座一边答应:“有,自然有!今日有长平侯大驾光临,小舍蓬荜生辉,本年定能和睦平安、喜事连连!”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长平侯,还在同一桌上吃饭,不由都崩紧了神经。好在长平侯为人亲和,很快便和王志承拉进距离,大家也不那么怕了。宴散后送走长平侯,王若潇和张谢安也向王志承告辞了。
临走前,王若潇寓意深长微笑着跟王若淑对视一眼,上了马车。
张谢安喝了些酒,又有马车颠婆,无意间打两个酒嗝。王若潇锤了他一下:“还要不要脸?”
张谢安笑着抱住她,在她耳边撕蹭:“不要脸!这可是岳父大人藏了许久都舍不得喝的酒,你居然嫌弃?”
王若潇玩笑道:“我嫌弃的可不是酒。”
张谢安捧着她的脸,在粉红柔软的嘴唇上轻啄:“你嫌弃我也没办法了,你已经是我夫人了。”
王若潇闭着眼睛,享受酒香环绕的温柔。一次长绵的亲吻,她有些透不过气,推开他些距离,长舒一口气,颇难为情地僵硬转开话题:“大姐跟长平侯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张谢安拥着她,奇怪问:“这么说……这件事你早知道了?”
王若潇也毫不隐瞒:“恩,无意间得知的。大姐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一个好结果。以前我在暗地里还怪长平侯是个自私的男人,现在看来他还是蛮有责任的!”
张谢安说:“长平侯跟我们普通老百姓不一样,他对大姐真心,亦不会在局势不稳定之时将关系公开于众,否则便大可能害了所爱之人。长平侯这次登门提亲,想来朝中已经稳固,天下之庆!”见她一个人出神,伸手刮了刮小鼻子问,“在想什么?”
“我在想三姐和云溪。”王若潇缓缓叹了口气,打开窗子一角,黑夜中白雪飘零,四处安静。这份安静足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从心底缓缓溺出。
云溪走的时候,金玉铺出了事,王若玲走的时候,紧接着来了赵静霜。这两段时间,事情接二连三,来不及怀念和悲伤。等到都过去,这份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犹如漫天飘落的大雪,不知不觉已经积累了一尺、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