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赛马即将开战。
于苏城一身玄色简装,右手牵着黑旋风,站立在起点。王若潇的嘴角微微上扬,场上那个干净俊朗的男子便是自己所爱。
轮到王高远上场,他一身银衣简装面带黑罩,手牵一匹红皮黑毛大马。观台之上议论纷纷,陆氏也觉得奇怪,王高远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匹好马?
赛场上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骑上各自的骏马,判夫红布一挥,纵马奔腾。
前半段两者持平,这已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意外,这是王高远的马术提高了还是于苏城这次有意相让?
但更出乎意料的还在后头,眨眼间一不留神的功夫,红皮黑毛大马超过了黑旋风,一路狂奔冲出终点。黑旋风紧随其后,虽风姿不减但输了比赛。马场上灰尘飞扬,众人还不敢置信,直到判夫宣布王高远胜出才欢呼喝彩。
观台上,赵静霜惊讶道:“高远大哥什么时候练了这么好的马术?”
丫鬟也悄悄议论:
“大公子在脸上蒙着黑布做什么?”
“大概是怕马蹄扬起的风沙吸入口鼻吧。”
王若潇绕过陆氏下了观台,赵静霜紧追上去。
而主观台上的王志承也大吃一惊,面对大家自己儿子的啧啧赞赏,回过神来的他心花怒放,洋洋得意。于老爷也不吝啬,对王高远大赞又赞一番。
王若潇赶到后场找到于苏城,关心地在他身上打量了又打量。
比赛过后,那张俊美的脸庞上淌着细细汗珠,那双温柔如水的黑眸含笑望着她。于苏城干脆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叫她打量个够,宠笑说:“我只是输了,又不是摔了,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王若潇还是不可置信:“以前大哥从没赢过你,你这次可有什么不适才叫大哥赢了去?”
于苏城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你就这么不信你大哥么?”他走近她,伏在她耳边轻轻呵气,“不过,你不信得也有道理,因为跟我赛马的根本不是你大哥。”
从他身上散发的热气里带着原本属于他的体香,加之说话时扑在耳后的呼吸,王若潇心头猛地一跳,紧张退开两步,浑身冒汗。
于苏城见她这般着实可爱,想去拉她的手。隔壁突然出来一个身影,对两人重重咳嗽一声。王若潇一下子听出那声音是王高远,红着脸跑了。王高远抬着下巴,静静瞪了于苏城一会儿,转身离开。
因为人多,赵静霜没能跟上王若潇,不知不觉走到偏处。
一位衣着富贵的公子忽然拦下她的去路,柔声说:“我是苏绣布庄李掌柜之子李成玉,不知能和姑娘交个朋友吗?”
赵静霜向来晓得自己长得不赖,但因极少出门,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她红着脸,低头说:“小女子姓赵,名静霜。”
李成玉温心一笑:“静霜……好名字!”
“成玉,你在干嘛,快跟我回去!”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李成玉的脸色当即变了。来的正是李成玉之父。他快速瞟一眼赵静霜,拉着李成玉往后走,一边低声道:“她寄住在王家,她姑姑死后谁还跟她沾有关系,你王伯父可怜她才让她继续住着,她连王家的半个人都不是!你可别对她有心思,爹给你找个更漂亮、家室也好的姑娘,这才配得起你!”
可这些话,还是一字不漏传入赵静霜耳中。
赵静霜心里很酸,酸到了眼睛。她用力眨眨眼,李成玉不过是刚见过一面的男人,不值得为他掉一滴眼泪!可是……心里面的难受真的仅是因为他么?
“静霜,静霜?你怎么了,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王若潇从后场回来,特意往人少的地方绕回观台,没想到发现赵静霜一个人站着。
赵静霜回过神,摇头笑了笑:“我们回观台去吧。”
回到观台后,赵静霜始终打不起精神。不经意触及到场下投来的目光,她总觉得是在看她,场下的人三三两两围成一团,她也总觉得是在议论她。王若潇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静霜,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陆氏也望过来,果见赵静霜脸色发白,头冒虚汗,立即嘱咐:“兴许还没适应是乍春的气候,多派几个人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赵静霜颤颤抖抖站起来,谢过陆氏,在丫鬟菱纹的搀扶下离开观台。
赵静霜的脑海里始终回响李老爷说的那些话,她本也是名门望族之后,奈何天地不公,父母早逝,她只有投靠姑姑,可自己的姑姑也不幸去世。几年来,她寄人篱下,王家人也待她很好,可到了现在她才真正明白,他们对自己再好又有什么用,她只不过是一只寄生虫罢了。
赵静霜失魂落魄地走着,脚下突然一绊,菱纹没及时拉住,身子狠狠往前扑去。一道人影横在她面前,将她双臂撑扶。菱纹忙上来将赵静霜扶稳,再看眼前这位公子,银衣玉带,样貌不凡,一看便知是达官贵人,可这一位从未见过,他又是如何到王家所办的赛马场呢?
正好碰上的是张谢安。张谢安认出赵静霜,好生提醒说:“马场周围泥路不平,还是小心为好,免得摔了。”
赵静霜双目空洞,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身份金贵的小姐,摔了就摔了吧。”
菱纹着急道:“小姐可别这样说,王大老爷跟大夫人把你跟五位小姐一样对待,怎么不金贵了!”一边,她代赵静霜向张谢安道谢,“我家姑娘身体不适,说了些不开心的话,公子不要放在心上。奴婢代小姐谢公子相助之恩!”
张谢安微笑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之后看着赵静霜和菱纹上车,目送马车离开。
菱纹悄悄撩起车窗帘往外看,直到转弯才坐了回来,笑着跟赵静霜说:“那位公子可真有礼貌。缘分天注定,可也需要人亲手去抓,小姐相貌出众,可方才对他爱理不理的,真可惜了呢!”
赵静霜静静靠在软座上:“大家都讲究门当户对,我不过是寄住在王宅的一个外戚女,姑姑死后,我便更加什么都不是,即使长得漂亮又如何?即使有缘也没有这个福分。”
菱纹本来想逗她开心的,见她如此失落,也犯了难,一路安静回了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