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一切都很顺利,也没人打扰。回到内室,张谢安还睡着。王若潇推了推他,想让他醒来洗澡,而他只是摆摆手,不愿起来。没有办法,这件事只好罢了。
王若潇坐在榻边上,三天下来差不多习惯他的存在,以后的日子还长,也总不能软榻床榻轮着睡。决定再三,王若潇熄灭烛灯,蹑手蹑脚爬入榻子里侧,轻轻躺下。身边的人呼吸平稳均匀,似已在梦乡。王若潇合上双眼,平静如睡。
而睡梦中的张谢安还是感觉到王若潇上榻子来的轻微震动。当王若潇躺在身边的时候,正是血气方刚年纪又沾了酒性的张谢安,回味着鼻间萦绕的、带着女子暖暖的玫瑰香,像一根羽毛钻入他胸口,在心口子上来回拨弄,搅得不得安宁。梦境朦胧中,一位身穿白衣的窈窕仙子从飘渺的云山踏来,青丝飘扬,衣袂盈香,唯有那张绝世天颜仍藏在丝丝缕缕的云雾之中。仙子红唇微启,轻轻唤了声:“谢安。”
张谢安心头因这一声如被猫爪子挠得痒痒,那声音似乎很是熟悉,让他不安的是体内有什么在躁动,令他无法平心静气地思考是谁。朦胧中,一具柔软带香的身体挨入他怀中,又似触电般躲开了。张谢安极度想抓住这无意中的触碰,顺手迫切一捞,柔软的身体再次入怀,而且还开始挣扎。心跳加速的张谢安更是躁动不已,紧紧将人儿按在怀里,嘴唇轻轻贴在柔暖滑嫩的肌肤上。此时此刻,他只想这么抱着,只有这样抱着才能满足安心。
王若潇挤在张谢安怀里,天气炎热,房中也放了降温冰,可此时却觉得比大正午还要炎热。脸颊被他轻轻贴着,时不时磨蹭两下,王若潇吓得满头大汗,直到张谢安不再动作,抬头发现他依然睡着才渐渐松懈下来。由此,王若潇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当日她嫁到张家这天其然已经早好打算,跟张谢安做真正的夫妻,虽有些不甘和害怕,但这一生只能跟定他了。没想过和离,即使她想,王志承也不会同意,张家人……至少现在还没有理由。可是张谢安却没打算要圆.房,直到刚才……也没这个打算。
想到这儿,王若潇不知该喜该悲。夫人七出有一:无子,为其绝世也。这场婚事张家本不接受,若要休她,仅这一条就够。王家的女儿被休,这是多丢家族脸的事啊!对于平常夫妻,要一个孩子是无时不刻所期待的事,可对她来说,这个定心丸还毫无着落。
想着想着,伴随蟋蟀是有若无的夜曲,王若潇也渐睡过去。
第二日清晨,张谢安觉得手臂有点酸,便翻了个身。王若潇醒过来,从榻上坐起。还想再赖一会儿的张谢安忽然意识过来,这昨晚是抱着谁睡来着?难道自己不是在软榻吗?他惊醒,扭身去看后面的人,半睁不闭双眼盯在王若潇身上。王若潇则毫无半点表情,对他说:“我让丫鬟烧热水,你泡泡澡换身衣服再出门。”
张谢安这才闻到自己衣服上还带着一些酒味,于是也坐起来,扯掉头上松松散散的发带。王若潇下了榻子,披上外衣命丫鬟去取热水。云溪进来为她梳妆打扮,不经意从帐子瞄到仍坐在床上发呆的张谢安,肚子不由揣摩。
四小姐嫁到张家没几天,第一天金嬷嬷就拿到染了红的喜帕,说明两人已行过夫妻之礼,再看今天早上这情形昨晚已经也没闲着。云溪一向觉得王若潇钟爱于苏城一人,也不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就算是跟张谢安为行夫妻之礼,可却见她的心情十分轻快愉悦,还命了丫鬟去抬热水,着实关怀张谢安的摸样。
“云溪!”
一声痛叫将神思拉回。王若潇捂着右髻上一缕头发,小脸紧皱在一起。云溪这才发现不小心将头发缠入了簪花扣里。
“啊,小姐,对不起!”刚才胡思乱想主子的事,云溪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不慎弄断了几根头发。
取下簪花,王若潇松了口气,也不责怪。云溪再不敢出神了,小心翼翼重新挽好发髻,将簪花扣好。这时,丫鬟小厮也将热水抬来了,待屏风后热香袅袅,张谢安仍在榻上纹丝未动,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青河唤他才反应过来。而王若潇带着云溪离开内室。
请安回来后,王若潇到东书房,张谢安正写着什么。王若潇没过问,云溪铺好纸笔、备好信封,她便提笔书起簪花小楷字。
瞅见她在写信,张谢安问:“写给谁的?”
王若潇说:“给静霜的,让她帮忙注意二夫人,顺便找找金锁。若是宅子里的人捡到了,应该会交出来。”
“奥……”张谢安缓缓应了声,放下笔。
听见声音,王若潇转头,这才看见他的桌上也放着一个空信封,不禁笑问:“你原来打算写给谁呀?”
张谢安将写了一二行的纸揉成一团丢在篓中,漫不经心躺到边上的睡竹椅上:“给高远的。”
王若潇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写信。在王家,她跟赵静霜和王高远的关系最好,只不过王高远毕竟是二夫人的儿子,如若拉着他为自己操心母亲被冤一事,岂不是要他对付自己的身生母亲,岂不为难了他。而张谢安跟王高远的关系好,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也只有他。
将信写完后,王若潇交给云溪,让她亲自交到赵静霜手中。
一整天,王若潇都在琢磨昨晚上想的事。
既是带着打算来的,何必还要藏着掖着呢!
下定决心的王若潇心里打起战鼓,今日张谢安不出门,坐在书房里看一整天的书。王若潇在前屋心惊胆战,不断整理肚中的词句,这个口该怎么开、该怎么合适合理。
坐立不安到了晚上,悠然自得的张谢安总算从书房移驾到了内室,王若潇也准备展开自己的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