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丫鬟很快注意到院门外的王若潇,立马站直了退到边上。
琬钿阁瞬间安静,玩得正欢的张琬静转过头来,看见一身水红新衣的王若潇,便认出这是刚过门的堂嫂。王若潇也在这时看清堂妹的样貌,鹅蛋的小脸,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小巧的鼻子,微微上勾的唇角,鹅黄色的衣服更衬得肤色白皙光滑。
可是,这可人儿很快扫兴地嘟嘟嘴,把花枝仍在地上。似乎又纠结了一阵,在脸上浮起虚无的笑,走上前甜甜道:“早上没赶着去见嫂子,正想着找个空荡子去找嫂子聊聊天,没想到嫂子亲自来了,真是愧死我了。嫂子快进来,外面天热,屋子也闷,还好我这儿院子生了几颗遮阴的大树,纳纳凉是极好。”
本以为张琬静不去正堂是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这个堂妹还是个热情可爱的主,真是自己想多了。眼前的张琬静不过十二三的年纪,还是单纯的时候,又怎么会有什么坏心思呢?王若潇敞开心怀,让云溪将百果羹放在石桌上,对张琬静说:“听闻这几天妹妹的身子不舒服,我想起曾经用过的一个水果方子能够减轻疼痛,便做了一碗让妹妹试试,天热解解暑,滋润滋润也是好的。”
看着桌上红果黄肉的百果羹,张琬静高兴道:“真是谢谢嫂子!刚才娘嬷给我熬了一碗四物汤,现在嫂子又给我做了一碗百果羹,嫂子先别走,留我这儿坐坐吧!”
原来张琬静已经喝过四物汤了。四物汤是由当归、川芎、芍药、熟地四味药组成,具有止痛养血之效,难怪张琬静的气色不如想象糟糕,方才她的一时不悦,也是因为打扰到她玩乐了吧。这个年纪贪玩也是正常。可王若潇是慢热的人,对于张琬静热情的自来熟十分不习惯,于是婉言拒绝:“屋里还有些事儿,改天我们再约。”
张琬静失望地嘟嘟嘴,将人送出院外。回到琬钿阁,丫鬟玲珑对着石桌上的百果羹为难,张琬静冷冷扫了一眼,命令道:“去倒了,谁要她的!”
玲珑端起碗跑到树下挖了个小坑,将羹全倒了进去,再用土埋上。
顶着太阳回到金玉阁,王若潇已满头大汗。金玉阁比外面稍微凉快一些,却不足以让人觉得舒服。屋子的角落有一斑湿迹,大概是昨晚用玉桶装过冰块的缘故。可既然这冰已经化了,杂物房怎么不重新补上?
云溪问遍金玉阁里的丫鬟小厮,一个个都摇头表示不知,就连碧梳和碧珂也不回答。云溪没法,想亲自到杂物房问一问,却被碧珂告知:“降温的冰块得经过二少爷批准。二少爷未成家之时跟大少爷一样白日在外,所以屋里用不着冰块。冰块又是亦化之物,所以宅里备的不多,想要冰块,得等二少爷回来。”
闻此云溪急了,激动道:“现在才隅中,等到了正午这还得了?等二少爷回来才有冰,岂不是要把我们小姐热出病来?”
碧珂不以为然:“方才二少夫人也去了琬钿阁,就连大小姐都没在屋里用冰,只在院子里纳凉。金玉阁院子里也有一棵大树,不如奴婢侍奉二少夫人到树下歇息吧。”
云溪更气了,吵起来:“大小姐是犯了月.事不能用冰!张家连个冰块都这般不肯给人用,是舍不得还是怎的?金玉铺金玉满堂,是徒有虚名!”
碧珂红了脸和脖子,捏着拳头控制情绪,好声没好气道:“你要去杂物房问便去问!我好心不让你大热天白跑,你倒是怪起我来了?杂物房的人要是给你冰块,我就离开金玉阁,以后看见你绕道走!”
见两人就要掐起架来,王若潇赶紧打圆场:“太阳正大,现在要了冰块也化得快,等二少爷回来又得去要一块,屋子里水汽太多容易着病,云溪你上次崴了脚可不能总呆在潮湿的地方,我们还是找个凉快干净的地方坐一坐吧。”
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云溪拉着脸扭过身去从眼里落下几颗泪花。碧珂的脸色从愤怒到惊讶到平静,沉着脸不说话了。倒是碧梳拿着帕子,细细给云溪擦泪。云溪很快又将泪花缩了回去,顾自泡茶去了,等凉了好让王若潇祛暑。
明晃晃的太阳下,院外进来两个穿着一绿一蓝的丫鬟,王若潇仔细回想,这两个像是林氏身边的丫鬟珊瑚和琥珀。她们来做什么?
两人怀里都捧着一个大木盆,大汗淋漓,急匆匆沿着红栏长廊走来,向王若潇行礼。王若潇这才看见两人捧着的大木盆里一只放着男人的衣物,一只放着抹布和软毛刷。正疑惑,珊瑚开口了:“二少夫人,张家有个规矩,凡是新媳妇进门第一天就要尽基本妻责,即照顾丈夫和打理房屋。”她上前一步,手上是放着衣物的盆子,“这是二少爷昨天换洗的衣物。”琥珀也上前一步:“这是打理屋子的工具。夕食之前,也就是二少爷回到金玉阁之前,请二少夫人务必将这两件事完成,到时候金嬷嬷会亲自检查。另外,林夫人要奴婢转告二少夫人,这是张家祖辈下来的规矩,是属无奈之举,二少夫人出自朱门闺阁,若不能独自完成,可让下人帮手,万不能伤了身子也不要坏了规矩。”
说完,两人便将木盆子放在地上,低身福退。
看着满当当的两个木盆,王若潇倒觉得没要成冰块倒是件好事,否则屋子里湿哒哒的如何逃得过金嬷嬷的法眼。
云溪泡完茶出来,看见门口两个大木盆疑惑不解。得知是要王若潇尽妻责给张谢安洗衣服和打扫金玉阁,刚缓上来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抱起衣服就往后院走。王若潇拉住她,将衣服丢会盆里:“我来吧。”
云溪瞪大眼睛,碧梳也站出来提醒说:“林夫人说可以让下人帮手,二少夫人还是放手让奴婢们来吧。”
王若潇摇摇头:“既然是尽妻责,自然是要由我亲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