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霜依旧唉声叹气,别过头看着在晨光下盛开的黄芙蓉,纤长的指尖轻轻抚摸娇嫩的花瓣,声音略显落寞:“你刚回来,又要嫁出去了,我一个人不知道在宅子里怎么过。你知道,从我来王宅那一天起,除了我姑姑,你就是我依靠的人。现在突然想到你走了……若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个人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王若潇对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没想到赵静霜对自己的姐妹情谊这般深厚。她心疼擦去她脸上的泪花,好生安慰:“说白了,我只是换个地方住,你我依旧是好朋友、好姐妹。这家里不止是我,大哥也待你很好,你不必害怕。以前不是说好,等我们为人妻为人母了,还要在一起绣花,一起上街挑胭脂。”
赵静霜点点头,别过脸擦干眼泪。
张家人到后,一切程序走的顺利妥当,作为未来姑爷的张谢安含着笑一路见过王宅子里的长辈,两家人商定两个月后的初八作为迎娶喜日。
风风火火送张家人出门,王志承满面红光,望着一院子的红绸聘礼笑得合不拢嘴。张家人出手果然大方,就连装聘礼的盒子都是紫檀红木镶金边,贵气逼人。可这些在陆氏眼里不过是王家人给王家人的一个下马威。想到这儿,她不由想起自己不争气的女儿王若清,就凭王若清的才貌,远远可以寻一个比于苏城比张谢安更好的丈夫!
她不悦退了出去,在锦园碰到正在看花的王若清,心底的火冒得更盛。
王若清看到陆氏冷眼瞥了瞥她往荆泽轩回了,心里不知所以,跟了过去。
陆氏一路回到荆泽轩,对身后的王若清不加理会。王若清更犯了迷糊,自己什么时候又惹到陆氏生气了?
想到这儿,王若清露出女儿乖巧的撒娇样,跑到陆氏面前,驱走身边的丫鬟,拉着陆氏的袖子笑嘻嘻问:“今日娘见着女儿,怎么爱理不理的?”
依一只石凳坐下,陆氏依旧沉着脸:“今天,张家的人来提亲了。”
王若清撇撇嘴,与她坐在一道:“这我知道。原本张家人是不想来的,还不是大伯跑去张家理论了一通,他们这才娶这个媳妇,恐怕若潇以后在张家的日子不比这儿好。”
冷冷嗤笑出声,陆氏凉讽道:“张家财势大过于家,这不就是要往我们脸上蹬!”
这会儿换做王若清不服气了,不高兴说:“话可不能这么讲,布庄的生意一定会在苏城手里壮大,名满天下奉为御品都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咱们家的丝绸刺绣就能跟着重入金宫!”
重入金宫?要奉为御品谈何容易。何况王家跟于家结亲最初只是为了让生意做的更如鱼得水,凭布庄名满天下?呵,还不如将希望给予在自家身上!如今又出来个张家二公子,陆氏气急败坏:“要不是于苏城突然出现在中天竺寺后山,我的人怎么会失手!”
如同梦中被响雷惊醒,王若清的身形微微颤抖了下,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压低声音:“娘,你说什么?中天竺寺?失手?难不成伤苏城那一剑的人是你派去的?你要杀若潇?!”她睁圆双眼,气愤道,“娘,你实在太可怕了!”
最后一句不受控制地提高了声量,陆氏慌忙摁住王若清的嘴,低怒道:“你这是要为娘死吗!最好闭好你的嘴,这件事就没人知道,否则你就是要娘死,你就是不孝!”
王若清掰开她的手远离几步,不住摇头:“娘,虽然我不喜欢若潇,但……但她毕竟是我的四妹,不可以要她的命!否则治我们的就不是爹和伯父,而是官府了!”
失口说出这个秘密已是大错,这件事情上自己的女儿显然还不能完全站在她这一边,害怕王若清把事抖落,陆氏念头一转好声解释:“我知道,我明白!我只不过是想吓吓她罢了,让她不再对于苏城存有任何想法。现在不是很好吗,于苏城因她受伤,她反而还要嫁给别的男人了。这样于苏城也死心了,以后会好好待你的。为娘用心良苦,你可不要误会娘、憎恨娘。”
听着,王若清渐渐舒了口气,她心目中的陆氏大方宽容、爱护晚辈,虽然曾将王若潇逐出家门,但那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她相信自己的娘亲是个讲道理、行为做事能拿捏准尺寸的人,即使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也是为了儿子女儿。想到这儿,她也不气了,乖巧点点头:“娘,我信你。”
陆氏也松了一口气,柔声说:“你跟苏城可要争口气。我担心若潇因为大夫人的事记恨于我,你们可不能让她欺负为娘。”
王若清挺胸抬头,铮铮道:“您是她伯母,我是她姐姐,就算她嫁给了张家的人,那姑爷还得称您伯母、喊我二姐,他们要是敢在礼数上不敬,我作为姐姐的一定狠狠教训!”
陆氏盈盈颔首,欣慰笑了笑。
自张谢安提亲之后,王若潇被各种润气养颜的补品养着,王志承左右奔走亲自预定选购各类出嫁用的什物,而王若清和于苏城的婚事已准备得差不多,全府上下的目光力量全聚集在王若潇跟张谢安的事上,这未免让王若清有些不悦。然而心情看起来更糟的,是赵静霜。
赵静霜的情绪,王若潇已经注意好几天了。赵静霜不说,王若潇也不问。王若潇想着,赵静霜大概还是因为上次说的闷闷不乐,她决定抽空同赵静霜一起到锦园散散心,相比于她每日润气养颜,赵静霜面色沉暗,满是忧容。
赵静霜见到王若潇,只是淡淡含笑,挽着她一起散步秀水湖岸。王若潇也不问其他,跟她聊秀水湖上的荷花和岸边的杨柳。许是阳光太烈,走着走着赵静霜就摆手摇头,要到亭子去休息。
王若潇见她头冒虚汗,立马搀着她避到亭中,让丫鬟去端了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