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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前山兵伐堂,元力通论课。
“哎呀,沈大天才终于来了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那是负责前山兵伐堂元力通论的教习皇甫奇——一个跟沈风一样喜欢穿一身白色长袍的青年,看年龄绝不过三十岁,头发永远梳的油光铮亮,板板正正一丝不偏地散贴在脊背中央,只留下左额前缀着打转儿的一绺。他的眼睛仿佛总也睁不开一般,永远笑眯眯的,脸色偏白,偏偏嘴唇又颇显血色,给人一种难言地怪异感觉。
沈风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颔首道:“皇甫教习,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之前没能参加您的课程,我很抱歉。”
“我从来只看结果,不听过程的。”皇甫奇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你那么久没来,我总不好装作看不到你,打个招呼而已了。”
沈风沉默不语,他知道,轩砀山院的教习,哪一个也不简单。果然,皇甫奇紧接着的一句十分随意的话定下了沈风的习员命运。
“其实……这种元力通论,以你的程度应该也不用听了。”皇甫奇眯着地双眼略微睁大。
沈风目光平静,沉声道:“我不明白教习的意思。“
此时,坐在沈风身旁的朴诺跟司空已经全身都紧绷起来了,一脸紧张焦急的表情,随时准备站起来替沈风向教习求情。
“呵呵,不要紧张。“皇甫奇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来,”达到精骨中期的孩子,是可以申请提前见习习员考核的,你可以考虑一下啊。唔,有个叫木……木连峰的吧?那个孩子刚刚获准十一月的第一天在升月台参加考核呢,嗯,正好还有十天。“
“轰!“
在场所有习员顿时哗然。
皇甫奇倒似乎确实是一个好脾气的教习,丝毫不在乎下边习员的议论,起步向着沈风走来:“你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嘛,果然不愧是被这些孩子称作最强的见习习员。“
沈风怔了一下。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这些同守已经将他传的如此厉害。不过,他倒是不在乎,很多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除了朴诺四人跟他走的近些以外,其他人大多说不上话,也许是他们顾忌自己的身份?也许是自己因为三年前十刈城的记忆?沈风从来不会去在意这些——我的世界,你不进来,就永远当一个路人站在外边看着好了。
沈风低头看了一眼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司空,还有目光中透着一丝羡慕一丝诧异与满满兴奋的朴诺,深吸了口气,抬起看向正等着自己答复的皇甫奇:“如果想要提前参与考核,该如何申请?“
皇甫奇笑着点了点头,“很简单,进入樊笼,到内院入口处(前文中提到,樊笼是前山唯一一处径通前山内院两处四堂的地方)的审校部说明,然后等待审查安排就可以。不过我想你会简单许多,毕竟已经有人走了这一过程,你只需验证过了精骨中期,然后直接参加前边的考核就可以了。“
沈风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
皇甫奇闻言笑了出来,“你倒是干脆!就不问问我这所谓考核都考核些什么?“
这一句话仿佛有无穷魔力,至极让议论纷纷的兵伐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习员都张着耳朵等待着答案。
沈风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意义不是吗?“
“轰!“
又是一片哗然。——太嚣张了!
皇甫奇笑着点头:“赶快走吧,别再耽误我上课了。“
确实没有意义,不是因为沈风自信自己一定会过,而是因为……在轩砀山院,一切都要符合山院的规则,你能入内院,便让你入了,不能入,再怎么打听,也是不可能入的。
在玄风大陆,元力修为越往后越艰难,延髓之前的三个境界——返台、辟体、精骨,实际上又被称为前小境,意思是说这三个境界不过是三个修习元力打熬身体的小境界,甚至都算不上真正的元力修炼,所以进境比较容易。一旦精骨圆满突破入髓第一障后,便将进入真正的元力修炼阶段,称为中连境,包括延髓与后土两大境界,乃是熬炼精髓、意识初步脱离凡胎的阶段,进境速度与前小境想比,几乎就相当于龟爬一般,差了十倍不止。至于后土之后,则被称为后成境,包括虚天、开神两境,自然已经是“天“”神“的境界了,进境速度几乎可以用静止来形容。至于再往后的立道、归墟两境——那是传说!
而沈风知道,在轩砀山院,仅仅是白肩带习员便至少有中连境后土初期的元力修为。所以说,对于中连境遍地走后成境漫天飞的轩砀山院来说,一名前小境的见习习员是否够资格进内院,一试便可,没有哪个见习习员走得了****运。
“怎么,你们羡慕了?嫉妒了?“皇甫奇走到自己原来的位置重新坐下,调笑一句。
“是这样,皇甫教习,而且也觉得沈风同守刚才的话有些狂妄了。“一名少年似乎觉得这位皇甫教习脾气出奇地好,便有些放肆的张口便道。仔细一看,是天之音小队的老熟人——梁方,真的”又是梁方“。
“狂妄?“皇甫奇好奇地问道,”哪一句?“
“他刚才不是说没有意义吗?“梁方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来道,”那不是在说自己一定会通过考核吗?“
皇甫奇笑着上下打量了梁方一眼,摇摇头道:“你这个孩子很有意思。”接着向梁方倾了倾上身,“我问你个问题吧,你知道人身上最可怕的三个弱点是什么吗?“
梁方一愣,没想到教习竟然转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半晌才猜道:“修为弱?心浮躁?脑袋笨?“
“咦?“皇甫奇满脸诧异,”你也不算太笨啊。“
一句话就把梁方的脸给憋红了,满堂皆是努力忍笑的少年。
“你猜对了一个哦,虽然那个心浮躁确实是你的一大缺点,但也不算太致命。“皇甫奇笑着压压手示意梁方坐下,”人啊,最大的三个弱点是观念上的先入为主、认知上的自以为是,还有一个就是——蠢!“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皇甫奇的声音猛然如春雷炸响,炸的满堂习员两耳嗡嗡五脏內腑一阵翻江倒海:“蠢货!一群蠢货!你们以为轩砀山院是什么地方?有没有资格入内院,是靠所谓套情报跟无知狂妄能够实现的?这么蠢的你们,要是没有父母护着,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从兵伐堂走出的沈风,径直走向了前山第二峰的樊笼。
樊笼内部第一极境还是那般书山书海,一排排地书架仿佛望不到边。
樊笼内的内院入口位于第三极境的兑位。沈风想到这里眉头皱了一下,他还记得樊笼似乎有一条规则,那便是见习习员只准进入第一第二极境,第三极境是进不去的。
沈风却是没有停下脚步,径直向着第一极境中间一个直径两丈的圆柱走去,那里便是通往樊笼第二极境的出入口。
圆柱的前半扇俏无声息地下陷,露出里边的螺旋阶梯。抬头望去的第一眼,沈风却是怔了一下。因为此时阶梯上正站着一个女孩,一个第一眼便给人一种晶莹剔透感觉的女孩儿,如玉如霜一点朱砂,双目涟漪盈盈,细细地腰间束着一条天蓝色的腰带。
女孩儿在看到沈风的第一眼却是眼睛一亮,“小坤林,是你!“
沈风眉头一皱,心底略一感受,确定自己周围再无他人后,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女孩儿愣了一下:“我啊,你认得我的!“
沈风再次仔细打量女孩儿一番,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记得我在哪儿见过你。“
女孩儿脸色一暗:“你……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沈风看到女孩儿失落的样子,无奈道:“也许是你认错人了,只是长得像而已,我确实不记得你了。“
“你胡说!“女孩儿抬手一指沈风,张口便是一声斥责,完全不在意是否吵到樊笼里的其他人,”就是你,五天前那个小坤林明明就是你!“
沈风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是一股凉气从后背脊柱间透出,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五天前,他应该正在炼空室准备进行第三次血脉能力的觉醒,怎么可能会来到樊笼!可是,五天之前才见过的人,会有人认错吗?更何况还是一名轩砀山院的蓝肩带习员!
“看轩辕阵的方法还是我教给你的呢!“女孩儿没有发觉沈风的异状,犹自抱怨道。
看轩辕阵的方法?沈风眯眼——具象抽离的反向解读,这个方法不是轩砀山习员人尽皆知的常识吗?
女孩儿看到沈风的样子,彻底愤怒了,直接转过身来,甩手便向着原路飘去:“不认识就不认识!“
沈风站在原地看着女孩儿消失在第二极境的入口,方才缓缓抬步向着第二极境走去。
樊笼第二极境存放的是各种跟元力有关的记录,甚至是一些生僻的元力修炼运用方法,犹如元力基础大杂烩一般,相传就连山院的教习也大多不知道这里边到底都有些什么。不过,第二极境的书架依然多不胜数,很难想象轩砀山院是从哪里收集了如此多的此类书籍。
进入第二极境的沈风并没有马上去往第三极境入口,而是径直走到了一名正在翻看着一本书的少年身边。
“抱歉,打扰了。“沈风冲着那名少年颔首道。
少年将目光从书上挪开,抬头看向打扰自己的人,一瞬间的思索后,猛然反应过来:“是你!“
沈风愣了一下,没想到随便找一个人都认识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如此出名了吗?
“什么事。“少年的语气冷了下来。
“我们认识?“沈风皱眉问道。就算知道自己,也不应该是如此语气。
少年听到这句话,脸色更冷了,继而一丝冷笑浮上面庞:“那天我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轻而易举干掉我的人究竟是谁,后来才知道,原来南溟王世子沈风就是你啊,不过,你倒真是贵人多忘事。“
真的认识?难道……那个女孩儿说的是真的,在进行第三次觉醒的那七天里,还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沈风听到少年的话,心中久违地开始不安起来。
“哼!“少年见沈风不言语,知道对方却是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两卫属选拔的时候,阁下可是将我伤的不轻!“
心中正在不安的沈风闻言却是一怔。两卫属选拔的时候?沈风再次审视着少年的面貌,半晌,沈风终于想起,在两卫属选拔刚开始时,玄风小队除名的第一个小队——那个倒霉到极点的第二十一小队,这个少年正是其中那名在全力奔逃中硬是被沈风追上打折了双臂跟左小腿的队员。
这一发现却是让沈风暂时松了一口气:“很抱歉,当时是我做的过了些。“
少年冷着脸低哼一声:“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你。你来找我干什么?“
沈风略显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如此有认知的少年,点头道:“我想问一下,你是否知道第一极境的”轩辕阵“该怎么看?“
少年愣了一下:“怎么看?直接打开来看不行吗?第一极境的书不过是一些最简单的认知类书籍,应该都可以直接观看吧。“
少年却是没有在第一极境如何转过,内生出身的他似乎也并不明白何为轩辕阵,只是想当然认为那些书籍都是最基础简单记事杂传类。事实上轩砀山院的见习习员很少有在第一极境多做停留的,毕竟第二极境才是跟元力修炼有关的书籍。反倒是成为正式习员后,才多有习员逐渐意识到第一极境中也是有深奥强大的好东西的,于是重新回到第一极境打转,像沈风之前遇到的那个蓝肩带少女。
少年的这个回答再次勾起了沈风心中的那一丝不安感。沈风向少年告辞后,又在第二极境找到几名少年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的答案却让他一颗心如坠冰窟。
那黑暗的七天,到底还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沈风略沉着心走向兑位尽头的第三极境入口。
第一第二极境的出入口都是一个直径两丈的红木柱,而到了第三极境,则是一个一丈长宽的黑色木门,横梁上书“入境”二字。
沈风左右看了看,除了圈绕第二极境的石壁,木门的四周再没有任何特殊的建筑或出入口。显然,皇甫教习所说的审校部应该位于木门另一侧的第三极境内。
沈风径直走到木门下,将右手放到门上,深吸一口气后用力一推。
——木门纹丝不动!
也在此时,一个冷酷的声音在沈风的耳边响起:“逆通行记录开始,十个呼吸内通过,否则以擅闯内院逐出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