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这回可真的是破釜沉舟,不仅仅是搬了家,还把老家的房子也给卖了,再加上他爹留给他的一些个遗产,凑了一万出头。至于他为何要去那腾冲,是因为那儿靠着缅甸,而缅甸是翡翠的重要产地,他心里头可有个大计划。
然而等他真的跨了国界去到缅甸,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虽然玉生能在石头中闻出玉来,可堆在他眼前的往往真的就是一堆石头,捡漏儿的机会是微乎其微的,都快赶上买彩票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天都是如此,而那些藏有上等翡翠的原石早就被解开口子,高价待售,并且属于私下买卖,还得有人介绍才成。
一筹莫展的方博知道已经无法回头,最后干脆把心一横,花了些钱找个介绍人,这才到了一处私人买卖之所。
“玉生,你可有把握?”方博自然是忐忑不安的,身家可全给压上了。
玉生点了点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好像也知道了事情关系重大,要是偏差了,一家子可就得去睡大街了。
“那好,爹就赌上这把了。”
那卖石头的是个缅甸老板,膘肥体壮的,一看就知道身家厚实,脖子、手指都戴着绿得流水的美玉,那介绍人用本地语说了一番,他随即乐呵呵地拿出了几块石头,摆了开来,每块都是擦过的,显出一些个翠绿来。
方博一手牵着玉生,另外一手拿起一块假装端详,然后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块,最后摇了摇头。那缅甸老板颇为意外,趁着发烟的间隙又给换上一批,这次全是没擦过的,外表看就是石头,方博又给瞧了一遍,只是放慢了速度,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缅甸老板不乐意,嘀咕了几句,似乎误认为他们是来砸场的,要下逐客令了。方博心里也跟着慌了,这要是换下一家又得花上一笔介绍费了,到时玉没买着,钱就都打了水漂了。但他不为所动,站在原地假装不知道,等着那老板换下一批石头,气氛僵持了一会,那老板转身捧出了一块石头,同时伸出一个手指来,意思方博看得很明白,是说这块石头他出价一万,爱要不要,不要滚蛋。
这时玉生的手指在方博的掌心挠了五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要是石中有玉便挠掌心,从一到五表现玉的分量,五下代表这里边绝大部分是玉,而且还是上等好玉。
本来这是令人兴奋的事情,可方博一时间却犹豫不决,他身上也只有这一万块,本来是打算多买上几块分散下风险的,好歹东方不亮西方亮,要是全压在这一块上边了,那可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一时下不来决心,反倒不去看那块石头,而是看着玉生,玉生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想来他还不明白什么叫破釜沉舟,只在一念。
那老板见方博没吭声,就要把那石头给收起来了。
“这石头我要了。”突然方博一声响亮。
那老板似乎给惊着了,眼中还透出些不舍得,方博立马把一万块甩在了桌子上,那时还没百元大钞,都是十块的,也有厚厚的一大叠了,然后就把石头揣进兜里,生怕自己后悔似的。
等方博谢别了那介绍人,带上玉生就回腾冲,这一路上的颠簸就如同他的心情,跌宕起伏,惶惶不安。
柳燕知道了一万块就换了这么一块石头,倒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事已至此,发脾气也无济于事,于是那晚一家三口围着那块石头,准备开膛破肚。
玉生倒没当回事,可那方博和柳燕可就大不一样,额头的汗不停地滋下来,就像他们要动的是一个大活人。
方博一手拿凿,一手持锤,喘着气,一锤下去,那凿陷了进去,他们的心咯噔一下,大气不敢出,再一下,心儿颤得七零八落,要是有心脏病真的顶不住,再一下,穿了,只差那么一掰,一切就昭然大白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方博把眼睛给闭上了,借着喊这么一句话来壮壮胆,双手一用力,掰开了。
死一样的寂静,他不敢把眼睛给睁开,两手僵在那儿一动不动,而柳燕在掰开那一瞬间也怕得把眼睛给闭上了,这回瞧得见的只有玉生了,那掰开的石头在灯光下就如同掰开了一个石榴,晶莹剔透,又像迎来了一个春天,绿意盈盈,是上等的祖母绿。玉生似乎是早知如此,不值得大惊小怪,也就没有吭声。
“完了,全完了。”方博在一片黑暗中默默呢喃着。
“怎么办?往下了可怎么办啊?跟乞丐一样去睡大街?”柳燕感觉自己在一片漆黑中还要再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爹,娘,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睡着了吗?”玉生奇怪道。
“啊!”
“啊!”
睁开眼来的方博和柳燕完全不知所措,激动地抱在一起跳了起来,然后又把玉生死死抱住,似乎是要把他给勒死。
“发财了,发财了,方家的家业要在我方博手里重新振大了。”方博激动不已。
“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倒说说这靠的是谁?”柳燕尽管也很是兴奋,但还是对方博摆出一副不以为然。
“是在我和玉生手里,是在我们父子手里。”方博这时候可没空跟柳燕斗嘴。
“哎,还真敢揽功劳啊。”
“你少罗里吧嗦的,快,去买些好吃好喝的回来,今晚我们要好好庆祝一番。”
“这大半夜的,上哪去买东西去。”
“那你就去炒几个小菜吧。”
“好好好,方大官人,今晚就依了你了。”柳燕撞了一下方博,转身到后头的厨房去了。
“瞧你这婆娘。来,玉生,爹得好好抱抱你,你可是方家的大功臣。”方博一把将玉生抱了起来,还往空中抛,乐得他呵呵直笑。
接连抛了十几下,方博也累了,这才把玉生给放了下来,坐在凳子上,擦了擦因高兴而闪光的汗水。
“爹,这玉不就是石头吗?又不能吃,怎么就让你那么高兴呢?”玉生仰着头问道。
“谁说玉是石头了?玉才不是石头呢,你看石头有这么漂亮吗?”方博拿起那块“石榴”,眼睛里都发出光来了。
“可再漂亮也还是不能吃啊?”
“你怎么就知道吃,这玉是君子,有很多高贵的品质,爹给你讲讲这历史上最出名的玉,和氏璧。”
“和氏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