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害怕什么？”
瞳轻笑着，漂亮的蓝色眼睛里甚至都缀满了笑意。仿佛是遇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迹部看着女生的眼睛，没有说话。紫灰色的眸子渐渐冷却了女生的笑意。他最终还是慢慢移动手，打开了黑色的相机。
相机里只有一段长时间的视频。似乎是在一间更衣室里。从窗外的阳光判断，应该是早晨。
迹部不耐烦地皱着眉，按了快进键。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岚放下肩上的网球袋，绿色半长不短的头发有些松乱，她还是自己熟悉的模样，面无表情一张男生模样的脸，他的嘴角却因为她的一个侧影而微微上扬。
岚拿好准备换上的校服，进了换衣间。又是空无一人的镜头。
“所以你到底……”
“继续看下去。”
瞳似乎知道男生要说什么，提前打断了男生的话。
“本大爷没这种时间跟你……”
这一次，瞳没有说话，迹部自己停住了声音。因为一个身影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本能地按下了暂停键。
一个女生从那件换衣间里走出来。绿色的长发整齐地搭在胸前，耳旁的碎发挡住了僵硬的脸庞。脸上柔和的笑容柔和了脸部线条。
是那个长得很像岚的女生。
“越前……龙岚？”迹部按下了播放键，龙岚从换衣间走出来后，便走出了更衣室，似乎是要去上课的样子。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更衣室里有两个人？”迹部终于抬头，看向了那张倾城的脸。
“你自己知道的。”瞳的笑容更倾城了，“那间更衣室，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使用。”
他皱着眉。没有说话。
只有一个人，他却看到了两个不同的女生。
能解答这个问题的，他只想到了一种情况。一种……最荒缪的情况。
“诶？原来你还不知道啊。”瞳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岚自己没有告诉你吗？你喜欢的，是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
“切。”听别人这么描述她，迹部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个身体里，有着两个不同的人格。你喜欢的那个，叫岚。还有一个，叫龙岚。”她发现这个事实时，也吃惊不小。同时又觉得很侥幸。她其实要谢谢那个龙岚，给了她抢回迹部的机会。
“切。”迹部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跟他说。
为了她，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跟他说。
岚……
“唉……那个女孩说起来还真可怜呢……”
“所以呢？”迹部再一次打断了女生的话，他站起身，以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女生。
“什么？”瞳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呢。岚有双重人格。所以呢。”他又重复了一遍，“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不也是吗，瞳。”
女生因为惊讶而睁大了漂亮的眸子。她昂着头，看着这个男生帅气的侧脸。过了很久，才低头喃喃说道，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是迹部记事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女生示弱的表情。
“小时候，你总是那么骄傲。总是一副君临天下的表情说，只有和你一样华丽，同样站在世界顶端的人，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变得引人注目，达到了别人需要仰望的高度。
“可是现在，你却让一个有精神疾病的女生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你为什么要改变……”
说着说着，瞳的笑容更明亮了。可是她自己却只感觉到越来越冷。
“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你可以出去了。”迹部看着女生，没有多余的话语。
瞳再次抬头，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仿佛刚才的脆弱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她的笑容那么漂亮，笑弯了那双蓝色的瞳仁。
“那岚呢？”她的声音好听地让周围的空气都沉醉，“你不介意，那岚呢？”
迹部皱眉，似乎有些不理解。
“把一个有精神疾病的人放在正常人群的生活圈里。怎么看都不安全呢。”她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了性感的脖颈，仿佛只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罢了，“因为你，那个女生可能要把一辈子的时间花在那个白色的房子里。‘精神病医院的生活’。景吾，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吧。”
“你在威胁我？”迹部眯了眯眼，眼睛里透出了危险的气息。
“你是帝王，我怎么敢威胁你。”瞳的笑容完全没有裂痕，“3天后是青学和六角中的比赛吧。那个时候分手，对那个岚来说一定会很印象深刻的。”
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对方，没有说话。
“从小时候开始，这个世界上，能威胁你的人，就只有我。这种事情，你从来都没有赢过我。”太累了，已经笑不动了。瞳终于放下了嘴角的笑容，眼神也变得凌厉，“3天。你一定很开心吧。你用3天的时间，拯救了一个女生原本要在医院度过的一生呢。”
干净又带着一丝沙哑的女声回荡在耳边，迹部握紧了右手。
她说的对。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赢过她。
她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办到。
“我要怎么知道，你不会再用这个去威胁她？”
你看，如果是以前，你会因为我挑战了你做为帝王的自尊而大发雷霆。可是现在，你却只是担心那个女生的安危。
什么时候，你已经离我，这么远了。
我当然不会去威胁她。
我要的，只是你罢了。
“因为我说过的。那个女生，是你必须要放弃的东西。”她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迹部却没有再开口询问。
“好。”过了很久，迹部垂下了视线，虽然身上依然有着君王的气息，却做出了妥协，“不过，你知道的吧。就算我和岚分开了。我，和你，井风瞳，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女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了迹部在身后冰冷的话语。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走出了这间书房。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双腿还在颤抖。又长又密的睫毛下挡住了那股浓密的悲伤。
不能哭。因为你是瞳，你是要站在那个男生身边的女人。
她深呼吸，眼前的景象再一次清晰起来。
瞳再一次挺直腰板，和往常一样微微昂起下巴，她知道自己在这个角度最美。
“不过，你知道的吧。就算我和岚分开了。我，和你，井风瞳，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没关系。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就算……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
迹部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高挺凌厉的鼻梁让他的侧脸看上去特别帅气。
什么帝王……真可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这个死局，似乎没有其他出路了。
可恶，真是太不华丽了。
为什么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都是那个冷冰冰的脸孔。
3天后，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弯下腰就吻她单薄的唇。再也不能在她害怕的时候拥抱住她。再也不能牵着她的手，像个傻瓜一样沿着长长的街道，一直走下去……
那天，在他快要掉进那个黑色深渊之前，她用那么瘦弱的身躯扛着他，说了那么多以前从来没有跟他说过的话。
她，是真心喜欢他的吧。
那个笨蛋……
明明死亡，都没有将他们俩分开。
却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
“切。”他用力地一拳打在身后的落地窗上。干净的紫灰色眸子里充满了不甘。最后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
岚……
－－－－以前，我一直觉得，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像个帝王一样，孤独终老。
－－－－后来，我才明白，最可悲的，是和那个让我感到孤独的人一起终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