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队,咱去哪?”赵一恒听上去闷闷的,曹天磊回头一看,原来小伙子正靠在后排,垂头丧气。
曹天磊呵斥道:“提起点精神!”
赵一恒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驾驶座上的上司。“曹队,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
“你干的是警察,不是会计,本身这行就危险,怕了就赶紧转行。经侦支队出门右拐就是!”
“我不是这意思。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赵一恒摇着脑袋,“凶手也太嚣张了。”
曹天磊发动汽车,一脚油门窜出警局。“你有多久没和柏珊联系了?”
赵一恒回想着,“昨天我们一起去的天道医院,后来局里有事把我给叫走了。当时,洪队说要调出来危化品失窃当晚的保安值班人员名单。我回局里以后,就没和他们联络过。头,柏珊不会出事吧?”
曹天磊没回答他。没人愿意看到洪尚武出事,更没人愿意看到他出事时,柏珊竟然不在她身边。“我看了洪尚武最后一次与局里联络的记录,大概昨天晚上五点多,他说他和柏珊要监控一个叫赵岑的人,这人是天道危化品仓库的保安头子。”
“可是现场没有柏珊啊,难不成她也被……”
主观推测是最靠不住的,尤其是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推测。赵一恒喜欢柏珊,也许不是男女之情,但曹天磊看得出,他对柏珊的好感已经超过了同事的范畴。
曹天磊径直来到柏珊家门口,焦急地拍着防盗门。此刻,他不知是门开好,还是就这样永远关上好。开了,柏珊没事,但却证明她脱岗了;没开,柏珊出了事,他失去了一个得力的手下,尽管这位手下从凌庸出现后,就开始智商掉线。
门开了,开门的却不是柏珊,而是梁天佑。
“是你?”曹天磊曾经在医院和梁天佑打过一次招呼。
“你在这儿干嘛,柏珊呢!”梁天佑穿着牛仔裤,上身只穿着跨栏背心,赵一恒抢先推开他,窜了进去。客厅里空无一人,家具陈设井井有条。
赵一恒转身逼问:“柏珊呢?”
“谁呀?”带着浓浓的倦意,柏珊挠着头发,睡眼惺忪地从卧室走了出来。她只穿着一件蓝色警用衬衫,光滑结实的长腿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曹天磊这才黑着脸走进来,“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梁天佑忙说:“是我的责任,我把她电话调成了静音。因为我不想打扰她休息。”
“和你没关系。”柏珊对两位不请自来的同事颇为不满,“我请过假了,今天有些不舒服。”
“和谁请的假!”
“洪队啊。”
曹天磊沉默了。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洪尚武的手机。赵一恒刚想告诉柏珊噩耗,却被曹天磊一个眼神制止了。
“汇报一下你和洪尚武昨天的行程?”
柏珊走到厨房,斟了满满一杯水,坐到客厅沙发上,回忆道:“昨天是去天道了解危化品失窃案,一恒接到电话先回局里,然后我和洪队调取了值勤保安名单,一共有三个人。离开天道后,我们就开始走访。”
“这点我能证明,当时我也在天道生化公司,我是那的股东。”
“我没问你。”曹天磊冷冷地说,“然后呢?”
柏珊望了眼梁天佑,继续说:“然后我们花了一下午走访,最后一家访完,洪队就放我走了。”
不对,这和洪尚武生前汇报的情况有出入。“放你走了?他为什么放你走?他又去了哪里?”
洪尚武放她走,为了让她探听梁天佑的口风,可当着他的面,柏珊怎么说的出口。“洪队知道我有约会,所以就放我走了。他说要盯一下最后一个人。啊,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曹天磊揪着的心才放下。洪尚武为了给柏珊打掩护,才对警局撒谎说他们一起监控。如果换成曹天磊自己,恐怕也会这么做。“昨晚八点到十点,你在哪?”赵一恒猛地问道。
柏珊察觉不对,“你什么意思?出了什么事?”
曹天磊眼神一暗,“洪队牺牲了。”这是他第一次承认洪尚武刑警队长的身份。
啪——
玻璃杯倾覆在地,摔得稀碎。梁天佑连忙蹲下,小心翼翼地拾起玻璃碴。曹天磊看了眼他,低声说:“给你十分钟换衣服,跟我回警局销假、汇报。”
……
与魔鬼交易,不会有好结果。谁都知道,但还会有人这样做。有人因为贪婪,有人因为绝望。
赵岑是后者。
与凌庸告别,他躲回郊区一栋废弃大楼下的停车场。狡兔三窟,这是他向电影里杀手学的。停车场西侧地下二层,停着一辆报废的面包车。车窗已碎,车胎全爆,龙骨都散了架。赵岑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在驾驶座上,坐得屁股发麻。
监视自己的刑警队长死了,他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一切似乎从遇见凌庸妈妈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当年,他是游手好闲的。托老天的福,父母早逝,把不菲积蓄留给他。从此,赵岑过上花天酒地的日子。尽管他酷爱军事,从小就想当兵,但嗜酒好赌的缺点让他与梦想渐行渐远。赵岑一生都在赌博,六年前他赌了一次。现在,他要再赌一次。
赵岑看了眼手表,距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他低头看了看凌庸给的地址,梦想城天养。
哪里还有梦想。赵岑揉碎了纸,随手仍在地上。
“随地乱扔垃圾,可真是不讲文生呢。”
魔鬼来了。赵岑站起身,迎着魔鬼的目光。“你来晚了。”
“不是得给你机会,让你在凌庸和我之间做一下选择吗。”魔鬼一举一动流露着高傲,并不把赵岑放在眼里。
赵岑低头浅笑,“你在跟踪我?”
“你值得我跟踪吗?”
赵岑打了个冷颤,“六年前,我帮你在警校里搞了个大的,你就这样报答我?”
“你一分钱没少挣,还骗了凌庸这么久,也值了。”
“你要灭我口了?”
魔鬼点点头,微笑道:“我以为你会跑,结果没有。我对你刮目相看。”
“跑?有什么意义?”赵岑把手揣进兜里,“我只是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设计陷害凌庸的母亲。”
“良心发现了?”
“嘿,可以这么说。毕竟我要死了,想知道真相。”
“当年,如果不是你非要在酒吧搭讪她,也就不会落入今天这个下场。”魔鬼摊开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只不过是顺应天命。”
赵岑额头渗汗,紧张地不停吞着口水。“你不会以为我就这样束手就擒吧。”赵岑向后退了一步,想摆出防御姿态,却发现腿脚有些不停使唤。他试图猛然向后一退,竟极不自然地向后跌倒在地。
赵岑惊恐地回头看了眼车座,泛旧的皮面上竟然闪着一个亮点。“麻……醉针?”
“是******。”魔鬼蹲在赵岑面前,微笑着说:“我为你特别定做的******。”
赵岑还想说话,喉咙却一阵干渴。他干脆平躺下来,放松四肢,等待命运降临。可惜,他会带走太多秘密;可惜,他从未真诚对待凌庸;可惜……
魔鬼蹲在赵岑尸体旁足有十分钟,反复确认了脉搏和呼吸后,才长松了口气。他翻动尸体上下口袋,最终在裤口袋里找到了一个录音笔。
魔鬼按下停止键,往前快进十几秒,播放:“我只是不明白,当年你为什么要设计陷害凌庸的母亲。”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