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咖啡馆,女人在这里耗了半个多小时。
面前桌上的豆奶拿铁已经凉透,她不打算喝掉了。对那个面西装笔挺的男人,已经偷瞄她很长时间。
在第三十一分半的时候,西装男行动了。
“这里有人吗?”嘴上这样问着,西装男还是先坐了下来。他轻轻解开西服最下面的扣子,尽管这是刚起身时才系上的。她莞尔一笑没有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西装男优雅地将咖啡杯放在桌上,脸上浮现一丝得意,一套动作连贯但浮夸。短短几秒,她捕捉到了他的性格。
“以前没见过你。”他笃定地说。
她微微一笑,故意将视线瞟向窗外。他讨好似的跟着笑了:“我每天都来这儿喝咖啡,风雨无阻将近三年,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将视线从窗外的风景上收回,重新落到他身上。“你搭讪的台词好老套。”
他笑着挠了挠头,问:“真的吗?我想了很久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右手连忙捂住嘴问:“怎么称呼?”
他颇为郑重其事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上来。“赵一恒。”
“绘里香。”她接过名片说道。名片上印着赵一恒的工作单位,离咖啡馆不远。她若有所思地说:“你做外贸不应该很忙才对吗?为什么你会这么闲?”
“经济不景气。当然,还有时差原因,对方正沉浸在梦想之中。”赵一恒撇了撇嘴,身体放松地靠在了沙发上。他已经度过了搭讪后的尴尬期,言语变得自如起来。“你是日本人?”
绘里香嘴角一翘,笑着说:“你所听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也许只是你想听到的,不是吗?”
没想到对方竟然说了一句顺口溜般的回答,赵一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意思。”
“我倒是觉得你更有意思。”
“哦?为什么这么说?”赵一恒露出了好奇的笑容。
绘里香上下打量着他,微微一笑说:“虽然你从事这种作息不规律的工作,但你的外表很有朝气,身材精瘦,证明你会花不少时间在运动上。你经常爱笑,因为你知道笑容是你追求异性最有利的手段。但是你刚才躲在角落里将近三十分钟来观察我,证明你对能否搭讪成功十分没有把握。你在外贸公司工作,但是你却没有业务员那种病态般的自信和鸡血,反而多了一点瞻前顾后。所以我猜测你应该是刚进入这家外贸公司不久,又或者是在公司从事管理岗位。”
赵一恒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忍不住拍手叫好:“福尔摩斯呀,简直就是女版的福尔摩斯!”
“还有。”绘里香调皮地翘起脚尖,故意放在赵一恒两腿之间,趁着他分神的功夫,她捉住他的左手。“左手无名指上有戒痕,浅浅的戒痕。说明你经常摘下戒指,或者是新婚不久。”
“Bravo!”赵一恒夸张地鼓起了掌,咖啡馆的客人无不回头张望。绘里香赶紧拉住他,低声说:“你不怕让熟人看见你和美女聊天,回头告诉你老婆去嘛?”
赵一恒笑道:“怕什么!反正我已经打算和她离婚了。嗨,咱不提她了。我说绘里香小姐,既然你观察如此细微,该不会是当差的吧?”
“你很害怕警察吗?”
“我们这些守法公民,没事的话还是应该和警察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绘里香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咖啡,刚放到嘴边却发觉凉咖啡早已索然无味。“不喝了。如果你要是不发出邀请的话,那我就走咯。”
“什么邀请?”嘴上装傻,赵一恒心里却笑开了花,没想到搭讪得如此顺利。“一起吃个饭吧?”
“附近的餐馆我都吃腻了,你开车了吗?”绘里香望向窗外,似乎在寻找哪一辆车复合赵一恒的身家。
赵一恒挥了挥宝马的车钥匙,“在地库,你等会儿,我开过来。”
目送着赵一恒快步离去的身影,绘里香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容。男人就是如此,一旦遇见漂亮女人,就完全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绘里香一扭头,正好望见镜子里的映像。
镜子中的女人面容冰冷,一头深棕色的波浪卷发被故意梳到了左边,两只带着美瞳的眼睛迷茫而疲惫。她已经有将近两天没合眼了。她相信,如果那个叫赵一恒的男人给她一张床,她一定会睡死过去。
可是做她们这一行的,是不能犯下如此低级的失误的。她用力晃了晃脑袋,掏出手机,默背出一组号码。对方似乎在等她,电话刚一拨通就有人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想起了一个憔悴的女声:“绘女士,怎么样?”
“呃,不好意思,我解释过了,我不姓绘。”
“实在抱歉,那结果怎么样了?”女人的声音异常紧张。
绘里香空了一阵,脑海里似乎在不断寻找合适的措辞。她不想伤害这个女人,哪怕是间接伤害。“很抱歉,赵太太,您的老公出轨的嫌疑很大。我已经录音了。对了,他还打算和你离婚。”
电话那端的女人沉默了。这是死寂般的沉默,这是绘里香熟悉的沉默。很多年前,她的母亲发现父亲出轨时,同样的沉默也发生在家中。不同的是,那时候她还有姐姐可以依靠。
“绘里香小姐,您在这方面有经验。如果以现在掌握的情况,离婚官司有多大胜算?”
绘里香摇了摇头:“希望不大。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掌握他任何出轨的证据,一切只是我的观察和猜测。”
“他凭什么离婚!在最困难、最贫穷的时候,我们都过来了,为什么生活刚一好转,他就变了心!”电话那端的赵太太似乎愈发地激动。绘里香心生无奈,还有一点不耐烦。作为一名私人调查员,她见过太多背叛,太多女人变成怨妇。
“赵太太,你想不想让他付出代价?”
“你……有什么方法?”赵太太的声音犹豫不决。绘里香知道,她还是对她的老公有感情。没关系,每个人都有第一次,只要踏出这第一步,一切就顺其自然了。绘里香安慰道:“如果以后你们真的要闹离婚,你占不了任何便宜。如果他要是耍什么卑鄙手段,你可能还会吃亏。我干了这么久,绝对能让你万无一失地得到一大笔赔偿金。”
“可、可是真的有必要弄得鱼死网破吗?”赵太太似乎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中。”绘里香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拿出杀手锏。“赵太太,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