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钟,等待在小巷口的小妹一脸焦急。每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孩走过,明明知道不是,她还是会忍不住的多看两眼。
此时街对面的快餐店门口已经排了一长溜买午饭的人。
其实那些盒饭挺贵的,可现在的人都没有什么闲暇时间自己做饭。有一次,小妹看见住在附近的,中午可以回家煮点简单饭菜的大婶,也同样迈着飞快的步子上快餐店来,付钱以后就站在旁边一通划拉,吃完抹抹嘴走人。
那个大婶儿女都已成年,老头子得病前些年死了。大婶一个人没啥事干,就经常到附近的麻将馆搓麻将。翠花茶馆也是个麻将窝子,午后营业至深夜,有时通宵都有麻将牌的哗哗声,吵得小妹睡不着,爬起来对着茶馆大吼。
吼完,那边会有人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严实,拉上厚厚的布帘。
“站这儿干什么呢?”路过的,租一幢楼,头发花白的钱老师问。
“等我家亚哥。”小妹说。
钱老师递过来一只红通通的柑,说刚买的,很新鲜。
真是有些渴了,小妹没有推辞,接过来剥了,一面说着谢谢。
钱老师摇摇头离开了,对于这个娇小的女孩,他一直觉得很可惜,原本应该坐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16岁的年纪,却像他这个老头子一样为生活的营生而苦恼着。
小妹第一次开口向钱老师借钱的时候,他曾问过小妹漂泊在外的原因。那个女孩只是告诉他,因为家庭的原因,她没有亲人,她是个孤儿,除了想办法养活自己,她别无选择。
然而,饱经人生风霜,同样遭遇诸多不幸的他,人生的阅历却是很丰厚的。他看得出那个女孩撒了谎,也许是彼此的信任度还不够。钱老师认为,或许他们再熟识些,她会愿意和盘托出她所经历的一切。他期待着这一日,因为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时,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怜惜,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钱老师默默的关心,小妹是感激的,所以她会经常端些亚哥做的菜到钱老师那里。至于向他借的钱,说几日还就几日,她也从不拖延。
望着钱老师离开的背影,小妹心里酸酸的。虽然钱老师自己从来没有开过口,但她早已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故事。那是一道深重的疤痕,她不敢轻易去触碰,但她常常为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鸣不平,为他叹息,感到人世间的残忍。
小巷外,车水马龙,马路上一片热闹景象,小妹开始咬着牙怨恨起亚哥来了。
等待是如此的煎熬,一忽儿是怨恨,一忽儿是担忧。
虽然生活困难些,但也没有看出亚哥有什么颓废的样子,小妹也是如此,他们努力用各种方式维持着现有生活。
原本打算回晋城的亚哥,自那次见了姐夫后,忽然就改变了主意,说是先不回去了,而是在省城呆了下来。亚哥发现,凭自己的手艺,在省城挣钱比小县城容易些,如此看来,留下来,其实是比回晋城好。他是这样跟小妹解释的,但小妹不大相信。
最奇怪的是,自那次见面后,小妹再也没有见过亚哥的姐夫,亚哥也不提家里人,仿佛他们完全从他俩的生活里被剥离出去了。
小妹不敢多问,她有些害怕提到亚哥的家,亚哥的家里人,亚哥曾经生活过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既是陌生的,也是有压迫感的。亚哥的曾经,时时提醒她,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觉得万般的无奈,但她又左右不了自己的情感,她没法不喜欢亚哥。
现在,等了这么久,依然不见亚哥的身影,她便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了,心儿忽上忽下,心境一片荒凉,仿佛被遗弃在废墟里的一朵小花。
他只是去买一包烟啊。
小妹去那个烟酒店,柜上的女孩仍在闷头玩手机。小妹想问问,有没有一个的男孩在她那买过烟,可她只是转了几圈,没好意思开口。原来卖烟的是另一个女孩,小妹熟识些,还可以打听打听,可这个新来的女孩,不仅不熟悉,而且貌相偏凶,似乎不是那种容易打交道的类型。
小妹叹息着离开烟酒店,重新回到巷口。
她想,会不会被车压死了?会不会是偷偷一个人跑回晋城去了?无论是哪种可能性,都足以让小妹晕厥。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浮现出他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笑脸,她想使劲地掐他,捶他,咬他。
小妹好想哭,好想哭。一阵风过后,沙子落进眼里,她的眼泪便顺势流了下来。她抬起手,想要擦去不争气的泪水,然后,不远处,阳光下,她看见了几乎是一蹦一跳跑过来的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