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脸上的表情,从形态上来说很有趣,但你就是琢磨不出是什么味儿。就像已经摆在面前的一道完全陌生的菜,勾起了你的食欲,你迫切地想要动筷子。
姐夫暗自想,离家这么久,家里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晋城那座美丽的城市也开始向着飞速发展的方向奔跑,可他眼前的小舅子模样更清瘦,表现更幼稚。
这个留洋回来,风度翩翩的男子,当听到亚哥字正腔圆,做出一幅成熟老练的样子,称那个脑袋上挽个松松的发髻,看上去还算清秀的小姑娘为“女朋友”的时候,那个称呼在他的思维外停留了一会儿,才慢慢进入那个高智商的大脑,随之,当他再次看看那个低首敛眉,被他看得越来越局促,白皙的脸变得通红的女孩时,不知怎的,他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声来。
亚哥想问姐夫笑什么,可他又暗暗觉得恼怒,忍住没有问出来。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起来,毕竟年长得多,姐夫自觉失态,赶紧拾起桌上的筷子,说:“赶紧的,别让菜凉了。”
亚哥的心头没有了刚刚的紧张与混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烦躁。他不知道姐夫笑什么,他低头抬头,将自己和小妹浑身上下都搜索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可笑的地方啊。
大概看出了,刚刚因为自己的失态,导致亚哥的情绪急转直下,姐夫用筷子指指空气里某个不存在的地方,然后夹起一块鸡蛋,放嘴里嚼着,吞咽得差不多了,笑着说:“知道我刚才笑什么吗?
立时,亚哥和小妹都大张的眼望着他。
“昨晚吃完晚饭没事出门溜达,看到一个小偷抢包,女的边跑边喊:抓小偷哇!
旁边路人都冷眼旁观,我这暴脾气一上来,撸起袖子就准备追,这时小偷从包里掏出手机,把包往我手里一丢,大喊,哥,分头跑!”
姐夫的故事余音未落,亚哥已经笑得人仰马翻,小妹还睁着一双眼,似乎没有回过味儿来,她焦急地:“扔了那包赶紧跑哇!“
小妹说完,两个男人此起彼伏的笑声戛然而止。
“姐夫说笑话逗我们玩儿呢,你还当真了。”亚哥拍拍小妹的肩。
“刚刚走过去一个女人,拎着个包,脑子里忽然想起这笑话,忍不住就笑出来了么。”收住笑声的姐夫,已经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样子。
如果真遇上那样的事,这个总是一身西装,气质飘逸的姐夫,怕真是不知道怎么应付呢。
若果是亚哥,那个笑话的故事怕是要修改结局了。
亚哥心里这样想着,自己也笑出声来。
另外两个人都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笑什么,受刚才幽默气氛的感染,也不禁的跟着笑。氛围变得轻松起来,大家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吃上面,除了对付桌上那一堆美食,偶尔说点不咸不淡的话应付着。
吃完饭,不免一番客套。亚哥非要抢着付账,争来争去,姐夫真的发火了,脸沉下来:“你小子离家出走没几天,长本事了?出去逛荡的钱,还不是从家里拿的?这会儿在外面挣大钱了?有能力请姐夫吃饭了?!”
一番话,呛到亚哥心窝里子,他讪讪退回来。其实,他还真怕姐夫让他付这顿饭钱,就他口袋里那点钞票,能否凑得够这满桌的菜钱,他其实特别心虚,只是放不下那张脸。
姐夫拿了信用卡到柜台结账去了。
亚哥回头看了看小妹,她也看了他一眼,亚哥的一只手还放在裤袋里,捂着那团,暂且还能称之为钞票的东西,它们已经被亚哥捏得皱巴巴。
回到那个廉价的旅店时,亚哥费了好大力气才将那团钞票舒展开来,撑平,然后按大小理清,直楞楞地盯着它们。
房间里很安静,游荡着一股潮湿的霉味,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