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间,亚哥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经常一个人跑到山里,行踪诡异。
秋天来的时候,屋后那条河似乎更加清澈,虽然不时有落叶飘入,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美丽。
小妹觉得那一片片落叶就像一叶叶小舟,正承载着四季的梦飘向远方。闲来无事,她便偷偷一个人溜到河边,捡拾那些落在岸上的树叶,一片一片地放入水中,然后坐下来,双手抱膝,光洁白皙的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那些小船飘远,渐渐消失在波光粼粼,明亮而又无法触碰的远方……
小妹眯缝着眼,抿着嘴,沉吟着。
而这个时候,却是鸾最忙的时候,她将女孩子们都不愿意干的活儿努力干完。桌子上还有油渍,汤盆洗得不是很干净,菜还得再过一遍清水,她就像一个艺术家一样对待着清洁这档子事,说来也怪,她的洁癖不知从何而来,总之,她爱干净的程度,连老板老板娘都觉得无可奈何。每回忙的时候,就要催促她快一点,不要那么讲究,乡下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是呵,鸾也对自己没脾气,她也是来自乡下,也是农村孩子,可她就是爱干净。小的时候家里有一头大白猪,每回给猪喂食,打扫猪舍,她都整得跟喂自己似的将那些菜洗得干干净净再切碎,至于猪舍,她能够拾掇得跟自己的房间一样干净。气得她爸好多次动手揍她,因为那样子收拾猪舍太浪费时间,太耽误事,尤其是水,那个水浪费得她爸想吐血。
揍了也就揍了,鸾还是一声不吭地我行我素,然后自己拿了扁担,往河里一桶一桶地担水回来。后来,她爸也不怎么过问她了,原因是鸾的小学老师向报社推荐了一篇鸾的作文,没想到,在县里那次小学生作文大赛上,鸾意外拨得头筹,不仅得了奖状,学校还小小奖励了一笔现金。
拿着那小小的一笔现金,鸾她爸简直跟当了县太爷他爹似的开心、四处喝酒,逢人便得瑟一下。
不久,那钱便消散在酒里,家里很长时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酒味。
酒味虽散,鸾她爸对于鸾却是完全刮目相看了,不仅不再骂她那恼人的,爱干净的毛病,还常常在夕阳西下时,坐在老屋的墙根下看着女儿出神,他总觉得这孩子身上有异相,有着一股子与乡村不符的特别之处,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鸾用稻草使劲地擦拭着锅上的油垢,亚哥从后面窜出来,呜的一声,把她吓一大跳。
“你又跑山上去了?”她问。
“你老往山上跑,干什么去呀?”她补了一句。
“呃……”亚哥长长拖出一声。
“不告诉你!”亚哥大笑着走开。
鸾停下手中的活计,有些发怔地看着那个青春的男孩的背影。
小妹慢悠悠踱了进来,将一沓毛巾递到鸾的手上。
“都干了,你闻闻,香着呢。”小妹说。
鸾将毛巾凑在鼻尖,很认真地嗅了嗅。
小妹扑哧一声笑起来:“你这毛病,也太恼火了。”
正说话间,亚哥走过来,对小妹招招手。
“过来!”亚哥说。
“干嘛?”小妹有些不耐烦,不合作。
“过来嘛,不会吃了你的!”亚哥提高嗓门。
鸾放下手里的毛巾,重新站回刚才刷锅的地方,她的心微微下坠……
屋外一阵风吹过,鸾湿乎乎的双手有些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