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尔塞跑到苏小婵跟前有点气喘吁吁,“小婵姑娘,你误会了,他们是我叫来的,你这屋又破又旧,啥都没有,我就叫几个工匠来给你修整修整。”
这二公子是个勤快的,不仅干自个儿的活勤快,帮人也毫不拖沓,苏小婵赶紧谢道:“多谢二公子,几位大哥,刚才真是对不住,没哪儿伤着吧。”
几个汉子忙笑曰:“没事没事。”
里头苏氏娘一直听着外面动静,听说是来给自家修屋子,立马开了门笑眼迎人道:“真是麻烦二公子,还有各位师傅了。”
屋里响起“呯呯嗙嗙”的打砸声,孟尔塞说明儿再给送些日常家用的东西来,苏小婵忙不迭谢绝,孟尔塞倒已经告辞走远了。
苏氏娘说:“婵儿,将来咱们都好好谢谢二公子才是。”
孟尔塞回到了屋,冷不丁迎来族长爹劈头而来的一个巴掌,他正眼瞧过去,只见那张藤椅上闭目躺着已经鲜少见人的老族长爷爷。
“不肖子,给我跪下。”
孟尔塞卟嗵跪下,叫道:“爹,爷爷。”他也知道今儿在游神祭祀上冒了大不韪,犯了错。
“种桑种桑,败了村里的田不说,还拉了那什么苏小婵去帮你治田,她治好的田在哪儿,拿来让我瞧瞧,让爷爷瞧瞧?那个苏小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和那个娘一样是个狐媚祸害,你倒好,人没把田治好,还眼巴巴寻了人上门去给人修屋子,你当咱村民是啥,连狗都不如的下贱胚子吗?”
孟也维骂这个不肖庶子骂得正火花四溅,老太爷族长孟者安缓缓发话了,“好了好了,骂过了就算了,”睁开一双老眼盯住孟尔塞,“尔塞,爷爷知道你一片孝心,想帮着咱村多寻一条生计,可你自小四体不勤,整日地就窝在屋子里头看书,你懂怎么去种田吗?依我看,现在还来得把那片桑田改种谷物,你呢,还是继续读你的书,正好明年有个乡试,你再去试试。至于那对母女,”孟者安眯了老眼,思索片刻又说,“算啦,打发了出去吧。”
原来孟尔塞自小读书就不如大哥孟尔启,加上自己的娘只是以前爹屋里通房丫头,只因怀了他才被提为房妾,于是内心总有所不甘,这几年便想要考个功名给自己争一把气,可偏偏报了三次乡试,却次次落第。
这以后,他便把精力从考功名移到了别处,想着既然考不出个功名,那就做些村里人从来没过的事儿,如果他能把这事做成,一样能给自己争气,于是乎埋头考究,最后终于发现种桑养蚕不失为一条绝好的出路。
“不要,爷爷。”也不知道他的“不要”是不要把桑田改谷物呢,还是不要把苏氏母女赶出村子。
“孽子,连爷爷的话你也敢违逆!”
孟也维正要动手一巴掌下去,一旁坐着面目粗犷敦厚的男子出来制止,“族三叔,可别再打了,堂弟一向是个懂事听话的,今儿个的事也只怕他是身不由己,给他些时间,自然就想通了。”
“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就是自个儿犯贱不够,还拉着人一起同他丢脸。”
老太爷站起来摆摆手,显是疲了的意思,“你们说吧,我回去休息了。”由一旁丫环扶着回了屋。
“三堂叔,不如听侄儿一句,堂弟犯的也不是大罪,大不了禁足两天便行了,至于其他的事,刚才老太爷也说了,咱们还是照办,这是皆大欢喜的事。”
孟书翊最后这话是贴着孟也维耳朵说的,孟尔塞只以为这二伯家的堂哥是帮着自己在求情,见爹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心里的石头也慢慢落了下来。
孟尔塞被遣回自个儿屋子以后,孟书翊笑着摇了摇头,说到了那对苏氏母女,“族三叔,就这点我还真与您英雄所见略同,看她们那狐臊媚样儿,也难怪堂弟情不自禁了。”
孟也维皱了眉道:“这是两个祸害,明儿你就找人赶了她们。”
苏氏母女的木屋大约用了一个多时辰修缉完毕,工匠师傅们都走了,此时天色已然黑沉,苏小婵点燃一根火烛,心里正打着明儿上山采苗的算盘,却不知,一大早便被人踢开了屋子的门。
苏氏母女从梦中惊醒,只见两三个村民二话不说就拿了她们所剩无几的细软扔出屋子,最后还把两人拽出了门。
“这位大哥,发生了什么事,能告诉我吗?”苏小婵可不敢再像昨天那么冒失,明明是来帮忙的却差些被自己用砖头砸伤。
“族长说了,让你们立刻离开孟家村。”
苏氏母女被送出孟家村村口,苏氏娘急得流出眼泪,“婵儿,这下怎么办啊?”
赶都被赶出来了,还有什么法子,此村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娘,咱们走吧,总归能找着住的地方。”
两人走出没多远,孟大娘后面赶了上来。
“苏家婶子,小婵姑娘,等等,先别走。”
两人这才停步,回头看孟大娘,“还有事吗,孟大娘?”
“你们咋走这么急,昨儿不是还托我帮着找人么?这人哪,我是没找着,可给你们找了条路子。”
苏小婵无奈地笑道:“劳烦孟大娘了,咱娘俩被族长赶出了村子,再好的路子也走不动了。”
孟大娘“嗐”地一笑,“这说哪儿的话,我给你们找的那路子虽不及族长那边,但也差不了哪儿去。”
苏小婵眼前一亮,“这么说我和我娘可以不离开村子了?”
“这我可说不好,那得看那户人家愿不愿意留下你们了。”
孟大娘说的那户人家是孟者吉这一族系的宗亲,孟者吉和老族长孟者安是同脉兄妹,而孟者吉又是长孟者安好几岁的嫡姐,假如孟者吉这一系的宗亲愿意留她们下来,连孟者安都要给几分薄面,更不用说是孟也维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孟大娘口里的那户人家虽是孟者吉一系亲,却不甚显赫,即便他们留了苏氏母女,并不代表孟者吉宗亲留了苏氏母女。
“小婵,昨儿丽婶子跟我说,她家小姑有个姐妹在孟子乾公子小舅子家当雇工,这段时间正好这小舅子出了远门,屋里空了些闲人,我估摸着能帮你上山做几天帮手不成问题。”
孟子乾是孟者吉的其中一个庶孙,其老爹是孟者吉的次子,很受老太君的宠,可偏这个庶孙大约又是长子是原因,被惯得有些不务正业,整日地只知道伸手问家里要钱,至于这钱又挥霍去哪了,除了他自个儿,谁也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