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是一片农田,清晨的霞光照着,泛起点点金光。
苏小婵走出两步,便看见前面孟大娘好像和谁在说话,那人穿着一身猎纹绦样的黑色侧襟衫,头上戴着平顶缎帽,苏小婵只见孟大娘对他很是恭敬,应话的同时又频频点头。
苏小婵走近几步,忽见那男子眼眸忽地一抬,目光挪到了她脸上。
孟大娘朝她笑了一笑,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苏小婵也没看清是什么,孟大娘就从身边走了过去。
“苏姑娘,身子可好些了?”那男子二十多岁的样子,瞧着倒是面善,笑容也和蔼可亲,但苏小蝉从他身上散发的气质感觉他不是一般的农夫,再加上他眉宇间似有若无的小霸气,应该是颇带点小权小势的人。
苏小婵笑笑,“我好多了,多谢这位大哥关心。”
男子笑言,“没事就好,我刚才让孟大娘给你和你娘送了些东西,也没啥,就是些吃的穿的。”
苏小婵赶紧谢绝,“别,大哥,无功不受禄,我们哪有要你的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还没弄清对方是谁,就凭白无故地送东西,她再傻也看得出来这是个圈套了。
男子拦住要回去取东西送还的苏小婵,“苏姑娘,你听我把话说完,这东西我当然不是白送你的,我是想请你帮我做事,这就当是预付的报酬,姑娘觉得这样可好?”
苏小婵微蹙眉,“大哥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如果是十恶不赦的坏事,难道她也能答应么?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我想让你和你娘这两天好好养养身子,三天后,是咱村游神的最后一日也是最要紧的一日,我就想请你和你娘来参加。”
苏小婵想了想便答应了,那男子最后说完三天后来接她们母女也就告辞了。
苏小婵回到家,孟大娘还没走,正和苏氏娘聊着家常,苏氏娘见有人送来这么些好东西,心情一下好了起来,硬是要拉着孟大娘说话。
“小婵,你们娘俩如今可是有福气了,孟大公子亲自送东西来给你们,大娘可真是为你和你娘高兴。”
“孟大公子?大娘是说刚才那个男人?”
孟大娘笑得嘴合不拢,好像被送礼的人是她一般,“可不是,孟大公子是咱孟家村族长的嫡长子,注定是要继承族长位子的,你们刚来就得了他的照拂,若是你们能长住下去,指不定好日子就在后头了。”
苏小婵瞧着孟大娘一直逡巡自己脸蛋的眼睛,也不管她心里想到了哪个歪处,笑着说:“孟大娘说笑了,孟大公子只是让我们准备妥当参加三天后的游神罢了,没啥照拂之说的。”
“哟,”孟大娘闻言更是激动万分,竟一把握住了娘纤细的胳膊手,“那可不得了,这游神可不是说参加就能参加的,尤其像小婵你这般被休了的外姓人,是入不了那祠堂一步的,孟大公子铁定是知道这个规矩的,要不是对你有特别照拂,怎么敢请你去参加?”
苏小婵一边笑一边拿出那礼盒里的燕窝海参用个简陋的炉火炖起来,一边回应孟大娘:“那又怎地?孟大公子一表人才,哪能对我这样的破落人家有所照拂,孟大娘想多了。”
一旁的苏氏娘这会儿终于耐不住性子,开了口说:“话可不能这样说啊,婵儿,好歹你也是堂堂吏部侍郎的千金,也算得上金枝玉叶了,可不好随便贬低自己。”
“娘,”苏小婵觉得好笑,“爹已经死了,苏府已经没了,我已经不是侍郎千金了,你也已经不是侍郎夫人了,咱们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的平头百姓,”苏小婵转回去看炉渐渐烧开的燕窝参汤,加了一句,“孟大娘不也说了,我还是个被休出夫家家门的。”
孟大娘觉得尴尬,忙地起身告辞出了门。
苏小婵端着那碗参汤递给苏氏娘,“娘,喝了罢,往后咱们能这喝这玩意儿的机会不多了,有得喝就多喝点,把身子养好了,看着精神点,也好参加三天后的游神,不管怎么说,孟大公子也是一番好意,别把人家的忙给办砸了。”
苏小婵确实也是想着要在这孟家村长住下来,别说孟大公子是族长之子,就是一般的村农,她也要帮他这个忙,邻里邻外,谁也没法单个过活。
三天后,孟大公子送的昂贵补药差不多吃了七七八八,苏氏娘的面色明显比先前红润许多,这一来更是映衬了她娇美风韵的脸庞,就是苏小婵看了,也差些迷迷糊糊磕到了自己。
苏小婵既觉得高兴,又觉得担忧,担忧苏氏娘也担忧自个儿,虽没照过镜子,她也一目了然这苏馨婵继承的是怎样一个脸蛋身子。
这日才吃过早饭,苏小婵拿着从邻居大婶那里借来的针线缝补衣裳,未能上锁的木屋门被敲响。
苏小婵去开了门,请孟大公子进屋,孟大公子许是觉着太过敝陋,摆了摆手拒绝道:“不了,我来接你们去神祠的,你们准备准备,我在屋外等着。”
苏小婵笑着说:“我和娘都准备好了,这就可以走了。”
孟大公子扫了两眼苏小婵身上青灰色朴素到像是刚死了夫君的寡妇,忍不住要失笑出声,却见苏小婵的身后出现一道美丽的光影。
素白色的长锦衣,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外披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头长发用紫白相间的丝带绾出繁杂的发式,用了些玫瑰的香精,碳黑柳叶眉再施以粉色的胭脂使皮肤显得白里透红。
孟大公子清亮的双眸顿时怔了片刻。
“娘……”苏小婵抚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