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老夫人的小女书娴今年才十二,平日里是个在家里闲不住的,知雨老夫人每每苦口婆心地教导她要学女红学持家,小书娴就像耳里漏风似的一进一出压根没放在心上,只要得了闲非得缠得娘亲让她出去找小伙伴玩不可,多次下来老夫人也就绝了让她做淑女的心,这样活络的心思也不定不好,顶多将来也学学族长那亲闺女招婿入赘也成,于是再不拘着她了,任由她到外头去耍个痛快。
恰巧这日孟礼昊得了父亲的话去也芳老太太那处说话,书娴也出去寻个些女伴玩耍,这些女伴里头有旁系族亲的女儿,也有普通的农女,那些子农女多半是当着丫儿来使唤的,凡事都迁就着她来,而那些子旁系远亲姐妹因着身份不如她尊贵,也时常要向她讨些喜使她高兴,所以书娴跟她们玩在一起很开心。
其中有个叫阿菊的女孩子最与书娴拍挡,性子言语各个方面都与书娴极似,书娴极是喜爱与她亲近,可自那次塌方事故以后,阿菊整日闷闷不乐,完全不似以前那般与她嬉戏玩闹,讨她欢喜,便独自一人不甚合群。
书娴见了,心中也有几分了然,突然之间没了爹,那滋味肯定不好受,书娴便有抽了点儿空陪她说说话,这日俩人说着说着忽地说到丽婶子的身上了,书娴权当安慰她就听着她说。
“那天我看见三房的大公子去看阿清姐一家,那会阿清也不在,就只丽婶子一人在家,大公子不知道说是了些什么,丽婶子哭得好伤心,丽婶子说阿清姐的命好苦,只怕将来嫁也嫁不出去了。”
书娴与阿清并不是很熟,自然对她的事也不大兴趣,“哦,你说的三房大公子是昊哥哥吗?他说了什么呢?”
阿菊点点头,“对,是昊大公子,我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当时我在屋门口蹲着,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说什么族二房的公子啊,好像还说到谁死了,然后阿清姐就很难过,她爹死了,阿清姐当然难过了。”
族二房的公子?那不是她亲哥书翊吗?据说这次的事故是由于哥疏忽造成的,她也听闻了,于是便问:“他们是说那间学堂倒了轧死了她爹是被我哥给害的吗?”
阿菊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点头吧,她觉得应该就是这事儿,摇头吧,她好像还听到了些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公子跟丽婶子说了挺多的挺长时间的。”
“哦。”书娴应了一声,这事一过脑子就抛到九宵云外去了,撇下阿菊又和别的女伴玩儿去了。
下午回到家,书娴竟是满头大汗,丫儿们立即备了水让她洗了澡,换身干净衣裳去了母亲房里。
知雨老夫人正半卧在榻上翻看田庄的账册,书娴一下跳到母亲怀里撒了一会娇,便问母亲说:“娘,村里那么多人是被哥害死的吗?”
知雨老夫人放下账薄,表情半是严肃半是庄重地说:“当然不是了,书娴你要记住,即使有时候因为咱们的缘故让村民受了一些灾,但绝对不能说是咱们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咱们是造福村里百姓的,你定要切记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着村民的。”
书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今天阿菊跟我说,我哥害死了人,让阿清很伤心呢。”当阿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小书娴不知为何就下意识地将那话理解成了这个意思,有时候小孩子的心性当真是非常剔透的。
知雨老夫人闻言忽地直起身来,正了脸色道:“她真当是这样说的?”
书娴便一五一十把阿菊的话转述给了母亲。
知雨老夫人让莞欣去找了丽婶子过来问话,丽婶子是在阿清十岁的时候嫁给她哥哥的,而阿清的事儿就出在她十三岁及笄的那年,丽婶子为她瞒了四年瞒得好委屈,不光光是为自己委屈,更多的也是为阿清这个小姑子心疼。
她想着既然已经说了,不如就说出来吧,这个事儿本在四年前就该一并解决掉的,直直地拖到了今日,结果自己没得着便宜,却是让那黑心肠的人尽占了好处。
丽婶子未说泪先流,知雨老夫人越发觉得烦燥,便说:“丽婶子先别哭了,有什么事跟我老婆子说,能作主的我一定为你作主。”
丽婶子一下跪到了地上,“农妇不求为农妇夫人作主,但求夫人为我家小姑作主。”
“你说。”
“四年前,小姑怀过孩子,可这孩子不能要,流掉了。”
“什么?”知雨老夫人拍案而起,未出阁的姑娘有了身孕是一件肮脏不堪的事,孩子不仅要流掉,连大人也要一同处以苟合罪的。
“小姑流掉孩子不是为了自保,而是受人所迫,”丽婶子抬起泪眼看向知雨老夫人,老夫人忽如寒风过背颤了一颤,“这个孩子是族二房公子的。”
“你胡说!”一旁的莞欣当即扑过来,打了丽婶子一个嘴巴。
知雨老夫人却呆坐着一言不发,直到莞欣哭闹完了,才徐徐说道:“你说清楚,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们所有的人都不知晓这件事。”
“老夫人可还记得当年村里来了一个外地秀才落住咱们村,后来秀才莫名失踪,咱们都以为他离开了村子,其实他没有走,他……死了。”
“这事我记得,但这又与那事何关?”
“秀才来村以前,小姑与二房公子两情相悦暗地幽会,甚至有了那云雨之事,但二公子言明不能娶小姑入门,小姑伤心欲绝,自那秀才来了以后,秀才对小姑一见钟情,两人便慢慢好上了,自此小姑也渐渐断了对二公子的念想,有意让那腹中骨肉认他为父,谁知二公子得知此事以后想方设法打杀了秀才,还隐瞒了他的死讯,当二公子得知小姑身怀有孕,为免将来事情败露才强迫了小姑去掉腹中骨肉。”
知雨老夫人面容凄恻地笑笑,“你何以肯定那骨肉定是二公子而非那秀才的,你自个儿也说了,二公子是在他俩好了以后才发现身怀六甲的,我安知你们不是有意讹诈?”这番话老夫人自知是在作困兽斗,其实她心里已万般清楚,这被万人唾弃的孩子就是她家老大孟书翊的。
丽婶子接着说:“二公子也曾怀疑小姑是拿着孩子要讹诈他,但是在小姑和秀才在一起的这段时日里,二公子几乎派人时时暗里跟踪,对于他们做过的未做过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下了决定逼迫小姑流掉孩子。”
知雨老夫人痛定思痛,最后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曾经昊大公子来找农妇,农妇也说与了他知道。”
“混账!”知雨老夫人气急,一双手紧紧握住了椅把,关节虎口都失了血色,“村里人还有谁说过?”
“没有,农妇不敢与任何村民提起此事。”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暂且住在我这里,等会儿我把你一家子都接过来,不要随意出门,需要什么跟屋里的丫儿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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