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下头,苏氏母女的土屋被一阵震天响的打门声撞开,俩母女才刚刚整上衣带,就被几个汉子拽出了屋,领头的那个,苏小婵用她那半睡未醒的眼神儿认着好像是第一日要送她娘俩去跟神仙作伴的孟先康先生。
“喂,你们干什么?”这次苏小婵可真火大了,三番两次,还有完没完了,这抓来放去的游戏她倒胃口了。
孟先康不再似先前那一副不可一世的神人模样,半带着愧疚无奈地解释说:“小婵姑娘,我也是没办法,族长下令让我来请你去坐坐,你就去坐坐呗。”
坐你娘个屁!农村妇女的本色快要露出来了,苏小婵咽了几回口水才勉强把它给咽了回去,尽量静了心说:“到底什么事儿,快说。”
孟先康笑笑说:“其实也没啥,就是族里几个房老爷房老太吃了您小姐送的桑果,这会儿泻得没法看了,还是请您小姐自个儿去瞧瞧。”
“什么!”苏小婵如被雷击,被震得一时缓不过神儿来,一旁闻言的苏氏娘索性直接晕地了事。
阿娟,铁定是阿娟干的好事儿,还想着她真诚心悔过给她一个机会,她居然还暗地给自己下刀子,看来这人善啊,还真不容易苟活,苏小蝉就几天工夫就吃了这么些大亏,内心挣扎一番,最后决定,还是做个善良的人。
有人老话怎么说来着,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苏小婵先是赶到(已经用不着人拽了)族长屋里,只见族长也维老爷就一个半夜下来已经瘦了好几圈,眼窝子本来就凹陷,这会儿陷得更深,苏小婵远远得站着也能听到从族长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叫声,那可不饿的,是病菌在肠子里打架呢。
郎中馆付领头也在旁侧照料,一见苏小婵就连连唉气叹息,这苏小婵果真红颜祸水,才来几天这村子就闹腾个不停,看来以后日子有得瞧喽。
族长也维老爷虽是病着,但面容依然威严,心里本来就对苏小婵只分给三个果子而感到不爽,这会儿拉得肠子都绞在了一块,更是怒火涛天。
“混帐苏小婵,本族长好意留你下来,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你到底意欲何为?”
苏小婵这一头冷汗不知是急的还是给吓得,摆着手否认道:“没有啊,族长,我怎么能那么干呢?真不是我干的。”
付领头说:“为了掩盖掉巴豆的味道,你就用糖腌过,心思倒是很机智的。”
“那不是我腌的,是……”说还是不说?苏小婵一咬牙还是说了,“阿娟。”
“阿娟?”族长哼一声,“你不要信口开河,她怎么敢,她哪儿来那么大胆敢害族房老人?”
苏小婵苦笑,“族长您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您和几房老爷夫人,我巴结你们还来不及呢。”
族长伸手摸摸长须,突然那坐底下一阵长啸,立马捂着肚子站起来,说着“赶紧,如厕”便由几个丫儿扶着去了茅房,没多会儿,回来感觉爽快些了,皱着眉问付领头,“你那药成不成,不成你这个上工监头赶紧让位的。”
“成,成,哪儿能不成,大约是那巴豆太烈了些,我再给您加些猛药便成。”付领头立马去重煎了药。
族长挥挥朝底下几个货儿挥挥手,“去,把阿娟给我喊来。”
阿娟倒是携着江婶婆来了,这俩是一条船的,阿娟倒了霉,江婶婆也没好果子吃,这番道理阿娟一早跟江婶婆提点了,于是两人千般万般不承认拿过苏小婵买回来的桑果。
苏小婵一听气掉了大牙,这会儿连江婶婆都睁着眼说瞎话,偏着这事儿除了她俩还真没别人知道或瞧见的,她想找个第三证人还真像赤脚爬天那么难。
苏小婵狠狠地瞪了一回阿娟,确定这个臭妮子良心的确让狗吞了,也就不想再客气了。
“苏小婵,你还有什么话好说?”族长发问。
“没有,我认栽。”只得认栽。
“嗯,”族长点点头,对她认罪的态度还算满意,“既然你认了,那我就罚你——再去买五十个桑果回来,不过得用你自个儿的银子,要是买不回来,下地去做肥料,可以拿工钱,等哪天积攒够了银子买果子,你就可以回去种桑了。”
阿娟听了,忍不住就偷偷笑了。
那啥意思啊?十个桑果一两银,五十个就要五两银,干TMD,五两银啊,孟大娘早早就跟她说这一年的工钱也不过一两多连二两都没的,五两她都干三年多,还有那什么,做肥料,知道早先的肥料咋做的吗?那是用人畜的尿糞和草木灰并一些河泥骨汁搅拌而成的,这种活她得干上三年多才能脱身,还是让她跟神仙作伴去吧。
苏小婵差点没晕厥,勉强地期待还有奇迹出现的一刻,最好是她腌果子的时候不巧被谁偷见着了,或者她从阿晶阿莹那里要果子吃的时候一不小心透露了些什么,更好的是,江婶婆突然良心发现伏地认罪以报不平,反正不管谁,快来帮她脱离那些糞海吧。
堂里安静地出奇,苏小婵欲哭无泪地接受惩罚,肥料啊肥料,她要是能点糞成金就好了。
事情圆满解决,族长喝了猛药,那肚子果然不叫了,也不拉稀了,十分快活地回屋睡大头觉去了,只可怜苏小婵一踏出门,便上去揪住了阿娟,“啪啪”地给了好几个嘴巴子,打完嘴巴子还不够,又把她的发辫扯了下来,死命地踹了两脚。
这便是苏小婵前世的农妇本色,本以为过了年纪再不会乱来的她,如今居然在异世被人逼了出来,怪不得她呀怪不得她,她是个再纯良的人没有了。
回到自家里把事情跟苏氏娘一说,苏氏娘听她的千金女儿要去做化肥,而且一做还得做三年,一个哭声没上来,又倒厥在床上不醒人世。
睡了没会觉,天才蒙蒙亮,小婵便起了身往知雨老夫人屋里去。
知雨老夫人的情况不见得比族长老爷的好,睡了一觉依旧眼窝深陷,面色苍白,见到苏小婵,先是唉叹了一番,才说:“我知这事儿必不是你所为,族长叔叔是糊涂了,给你下这样的惩罚,你别急,今儿个你先去地里,好歹做他一回,回头我跟族长说说,再把你要回来。”
苏小婵正要走,知雨老夫人忽地似又想起什么事,把她叫了回来,说:“昨儿你有个事儿做差了。”
“什么事,请老夫人提点。”
“分果子的事儿,你这么聪明一孩子怎么会在这事儿上犯错,别房我就不说了,我是什么身份,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能得那几个果子,孩子你也该反省反省,怕是族长不满的是这事儿才是真,”说着又愁起来,“要真是这事儿,我去说反倒糟,我得想想,你先去吧。”
这个傻孩子,心地咋这般单纯,没个心眼,唉!
PS:咱苏小婵终于老虎发威了,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