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老大你没事吧?摔疼没有?”几兄弟听他好像摔了一跤,高根明和陆大有忙问道。
“老大肉不疼,心疼。”施戴子悠悠说了一句。他不是幸灾乐祸,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好多年都是这样了,大家在一起口无遮拦,说话不用如何顾忌对方的感受。
黑暗里,令狐冲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大吼一声飞起一脚破口大骂,只听他淡淡笑笑:“没事,睡觉吧。”说完就窸窣上床,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那几个默然,这次令狐冲是真的痛了。
第二天早上,令狐冲独自面朝墙壁闷头大睡,那几个都不敢叫他,直到大家都快走的时候,他才瓮声瓮气在被窝里说了一句:“老二,留点钱,借着。”全宿舍最有钱的就是劳德诺,平时省吃俭用抠得没边了。
劳德诺一愣,赶忙答应:“没问题,要多少?”
“你看着办吧。”
劳德诺转身摸出钥匙打开自己的箱子,取出一小包散碎银子数来数去,狠狠心拿了两块大的放在令狐冲枕头边。也不说话,收拾完了跟着大家一道离开。
这是弟兄们头一回没嚷着要他请客喝失恋酒!
再回来的时候,令狐冲已经不见了。大家相顾摇头叹息,谁也没说话。想都想得到,这时候他不去买醉才怪了,老二留下的钱,可够他喝好几天的。
令狐冲就这样大白天跑出去找家小酒馆把自己灌了个一塌糊涂,俯在桌上一直睡到天黑,被店家叫醒,出来又接着在夜市上喝。神情落寞谁也不理,好几个学院的师兄弟本来要跟他打个招呼,见他目光散乱的样子,也都咽了口唾沫忍住没去打搅他。
醉里不知身是客啊,令狐冲就这么在外面晃了好几天。
这几天里,陆大有他们担心他是自然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到处找他。
韦小宝。
他和令狐冲从那晚上分别之后,也没怎么把那事儿放在心上。就当自己偶尔做件慈善事业一样,微微几分精神上的满足感而已。哪里会指望人家事后真来谢他?
可是还真来了。
第三天晚上,韦小宝依旧做着自己的盗版书生意,只听身后有人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小哥!”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天愁眉苦脸要死不活的老头海大富么?
韦小宝心中一喜:“呵呵,海大爷,怎么又来了?”明知故问啊明知故问,人家这态度,不就是给自己送钱来的?他又不是卖假冒伪劣药品,怕啥。
“小朋友你好啊,今天我特地来找你们!”海大富走进几步,伸出双手去握住他臂膀:“前日你给我的那法子,果然有些效用。我家主人大喜呢!”
“那当然,这可是俺的祖传秘方,好几辈儿了都靠这个吃饭呢!”韦小宝傲然答道。天知道他爹姓啥,反正信口胡诌呗。
那天海大富回去之后,狠下心来,不知陪了多少好话,用了棺材本的银子,才让主人的身边人答应禀报一声,主人亲自相见。
海大富一进去就双膝跪下,赶紧把自己在御街后面的学院街小巷淘换到的秘方献上。他家主人一听,这玩意儿居然可以不用吃药,心里虽然不十分相信,但还是点点头听进去了。回头独自在床上那么打坐修炼了一两天的功夫,居然还真有蠢蠢欲动的感觉,赶紧把海大富叫来,又仔细问了一遍法子,确认自己锻炼无误之后,心中大喜!
当晚海大富的主人就去了自己的相好家中。他那相好是个名动京师的行首,最近他因为不举之症,都没好意思过去私会。这回有了转机,就急吼吼地跑去显摆。那相好得知海大富主人有复原的希望,自然替他高兴,整治下美酒佳肴,两人好生吃了一回酒。又温婉地铺床叠被把人留下,就在家里服侍他修炼起来。
两三日功夫,果然有了奇效。那相好抿嘴笑道:“不想居然有此奇方,还望你莫要仗势欺人巧取豪夺,该赏赏人家才是。”海大富这主人别的话都不听,唯独这相好的话,那是一句顶一万句,忙不迭地点头应承,又把海大富招来问话:“你收此奇方,花了多少银钱?”
“回禀主人,老奴并未花费多少!”要不说海大富一辈子出不了头呢,别人立功都是往大出乱开发票报销,恨不得发一笔横财。这老头却实打实地把当天情况说了个底儿掉。
他主人听罢点头叹道:“还是我京师民风淳朴,教化有方啊。贩羊屠狗之辈也知周人之急,济人之困!”
“那你还不赏?”
“是啊,该赏!”那主人笑道,然而又踌躇起来,这种大人情,当然不好仨瓜俩枣打发人家。他那相好笑问海大富:“你说也是一个叫丽春院里的小厮教给你的?”
“是,是!”海大富忙答应道。
“我倒想见见这个小孩子!”她微微一笑,海大富主人赶紧吩咐:“去,把他找来,就在此见他。”
于是海大富就跑回学院街,寻找韦小宝的踪迹。
这么一说,韦小宝双眼放光:“海大爷,那你这意思是我要发了?”
“当然当然,小哥宅心仁厚,自然该有次福泽!”海大富笑道。
“那我还得把狐哥找到一起去啊,那天要不是他劝说,我也没想把这法子教给你!”韦小宝笑道。不是他厚道,而是他讲义气,觉得既然有好处,就该叫上朋友一起分享才对。在他心里,朋友永远是重要的。
“应该的,应该的!”
韦小宝答应了海大富相约,两天之后再来叫他。回头他就跑去国子监找令狐冲,哪知道高根明他们说老大已经出去几天了还没回来。韦小宝失望之极,每天晚上在学院街守候,还是没看到令狐冲的身影。他哪知道令狐冲已经几十个时辰没清醒了,仰脖子就喝,完了趴起就睡,明明就在夜市,偏偏找不到。
不得已,在和海大富约好的这一天晚上,他只有惆怅地一个人跟着海大富领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