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伶右手大拇指反扣符纸于掌中,仰首望天。深深地吸了口气,丹田中的真气极速运转起来,耳边雨滴的敲打声渐渐放大,连着他眸子里的银灰色的炽热明焰也渐渐开始了不安分。
“开”
刘伶右手在胸前画个半圆,奋力将符纸向天空甩出,同时嘴里大喝道。
那符箓如离弦之箭飞至半空,然后就滞在那儿,只是静静停留,却似默然不应。
待到它与那夜雨相接,剧烈燃烧起来,刹那间,银白色的火焰吞噬了符纸,然后,光亮逐渐变小,周围又复归黑幕笼罩。
但刘伶不以为意,他依旧保持着抬头仰望天空的姿势,依旧半眯着眼,神情似古波般平静如常。
也没过多久,或是几瞬,或是几秒,刘伶的头部还一动不动,伸长着,期盼着。
天空中,在符纸燃尽的坐标处,骤起一点寒芒,然后由这一点银光开始,从中间至两头,夜空中划过一道银线,横跨整个蓬莱。
不消片刻,蓬莱岛的东南角到西北角的夜空中,裂开了一道缝,周围黑云密布,缝隙中却有银光倾泻。
“不知阴云几何许,唯有剑开还道真”
刘伶口中碎碎念着,还玉笔于石桌上,然后盘膝而坐,闭眼修行起来。
空中自银缝而起,黑云渐散,冷雨渐停,约摸半盏茶过后,明月一轮,寒星几点,都悬于高空,一束银芒过云隙,懒洋洋撒下来,照到刘伶头顶上的小白花上,犹见神圣,犹觉虚妄。
在修行中,不知不觉,玉兔隐没,金乌重升于东方,随着紫气西去,随着一声晨钟响起,刘伶缓缓睁开了眼。
“到了做早课的时间了。”
他呼吸着这雨后空气的清新气息,耳旁山间鸟语与山顶诵经声交杂在一起,竟意外和谐。
“想起了高中早读的时候啊!”刘伶伸个懒腰,迎着朝阳道“真是一派青春哪!”
“他们可比你年老得多。”
和煦的春风中,传来袅袅仙音。
“意思是你已经老了吗?”刘伶没有回头,但话语仍然锋利,调笑着来人。
“你不知道议论女子年龄是一种不绅士的行为吗?”
神女就撑脑袋着坐在石凳上,一袭蓝绿色的连衣裙,胸前至白净的脖颈旁,细细地绣着几株浅红牡丹,与她云鬓上点睛的翠绿的玉钗相对,连带着那一点朱唇,两汪秋波,在这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通天台上,也生生地生出一幅美卷。
但与那沙漠相搭的永远是仙人掌,与石壁相配的永远是青松。
在这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的通天台上,就站着这样一株青松。
刘伶身着青衣,双手捧在胸前,云气自四周聚来,化为清水,极是纯净。
他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然后用真气蒸掉鬓角的水珠,才答到“绅士是外国的人,但我崇尚的是君子。”
他转过头来直视神女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依我看,嘲笑你的年龄,此事当为。”他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强词夺理。”神女翻了个白眼,故意嗔道“那我比你年纪大,又比你早进师门,你还不叫我师姐。”
“此事不当为。”
他说完这话,右脚一踏,化为一道流光,飞出了通天台。
神女见刘伶遁走,也不揭破,只是掩面而笑,追问道“师弟,你要去哪儿?”
“去多宝师兄那儿听课。”
刘伶的声音似调皮的男孩儿,在山涧白云间不断游荡。
“等等我,我也去。”
神女化为一道绿光,紧紧地在后面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