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不到十岁时,由我牵着手带回了家,一年不到的时间,他长高了好多……从一个稚嫩的孩子变成一个肩挑重担的男人……他默默在我身边为我分担了许多繁重的事务!
他做任何事情很有天分,这种天分的动力,来自一种极度的不安全感——害怕再度遭遇抛弃!
他近乎执拗甚至不惜自残,只为了不被我抛弃!他——是我的第一道硬伤!
——《西风札记·秋林》
男孩……
秋林……
进宫……
以后都能留下陪我……
不会!连晟不可能这么好心许一个男人来陪我!若他良心大发,也只肯许个女孩进来陪我的!
只一种可能,那就是——
“秋林,你怎么进来的?这里是宫里,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进后宫?”我疑惑问他,声音拔高了八度,更是急迫。
他果然有些闪躲,只是敷衍道:“姐姐!反正我来了,你就别管我怎么来的了!”说罢,便要推开我的拥抱,想起身。
“秋林!”我拉着他厉喝,“你给我说实话!你不想我现在就死!你给我说实话!”
“姐姐,你记不记得?”他不答,只忽然幽幽道。
“记得什么?”我见他神情有些沉醉,呆呆问!
他从床头边拿出一件东西,是暗灰色的,我认识,我给他做的披风,后来他长高了,披在身上小了一些,但他还是不舍得换下来,天天须得穿了才有精神。
后来我恼了,给他做了件新的,以为这旧的他早给丢了,谁知道这孩子,居然还如珠如宝的藏着。
我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只听他说:“姐姐,我发过誓的,这辈子我都跟定你了,只跟着你一个,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他抚摸着披风,一脸幸福口吻,“所以姐姐来了宫里,我也来了,我不能食言的,若是违背誓言,可是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的!”
他复坐下来,坐在我身边,拉了我的手。我感觉他的手凉凉的,在颤抖:“姐姐,你是希望我不得好死,不得超生么?”
我赶紧捂了他的嘴:“呸呸,小孩子,胡言乱语!”
“是了,姐姐最疼我的!”他呵呵一笑道,抓下我的手,一直握着不放,“所以我不能食言啊,姐姐到哪里,我便跟到哪里,只不过隔了一道墙,我怎么就不能跟来了?”
“秋林!”听他这么说,我天大的火气也不得发作了,“冰糖!冰糖!你这个死丫头,给我进来!”冰糖那丫头还算机灵,才一会便奔奔忙忙的进来了!我拉了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丫头听了,立刻瞪大眼睛道:“主子,现在可是三更都过了……”
“闭嘴,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让你去便去,就说我醒了,想他了,要赶紧见他!”我见冰糖那丫头还愣着,气不过,伸腿狠狠踹她一脚,喝道:“平常就多话,现在我吩咐不动你了不是……让你去,你就给我去!”
那丫头捂着被我踹中的腿,嘤嘤饮泣,一瘸一拐的走了!
“姐姐?”秋林奇道“你脾气那么好的人,怎么跟小丫头发火?让她请谁呢?”
“秋林!”我不答,只柔柔哄他,“你守了我几天?”
“三天了!”
“你可累了,现在你有自己房间么,回去休息吧!”
他却摇头:“不!我要跟姐姐在一个屋子的,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好了,我身子结实!”
“你乖,听话,否则我可恼了,要是我恼了,再不理你了,还让皇帝将你赶出宫去!”我定定道,让他知道我说的并非虚言。
他果然怕了,哎哎两声,收拾了一会下出去了,我瞧他走路虽然尽量想显得自然,却还是有些蹒跚,胸口一口痰没憋住,涌进喉咙,生生尝到一股腥甜。
连晟,此生此世,我……刘西泠……与你……连晟!
此仇此恨!
不共戴天!
“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你家主子醒了?没事了?”是他的声音——连晟!
“嗯……呜呜……没,只是好像有些不开心!她从来不打骂我的!”是冰糖那丫头的哭诉。
来了,连晟!你总算有些良心,到底肯来!
“连晟……”我在房里唤他,果然才一会,他已经急急从外院进了房间,还不忘记合身将门带上,生怕我被夜风吹了!
“西泠,朕听冰糖说你想我了,要见朕,可让朕受宠若惊呢!”连晟过来坐在床边,扶了我的肩膀。我只盈盈一笑,虚弱的柔顺道,“我好了!我知道错了!不该跟你斗!我总是输的!”
“知道就好!”
“嗯,房间好暗,我有些害怕!”
“我把灯挑亮些!”他转身去挑灯,背后,空门大开……
我握紧了拳头,扬手……
手腕在半路被他抓住,他转身,稍稍用力一捏,我吃痛摊开掌心,空空如也……
“痛……连晟!”我可怜兮兮的撅嘴,果然见他心疼的放开我的手腕,将我拥在怀里,呆呆的摸了摸我的脑门道,“西泠,朕还是唤太医来好了,你吐血了么?身子哪里不舒服,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