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了一夜,胡思乱想,怯颜也熬了一夜,写写划划。
第二日一早,方哥扶着还未醒酒的爹爹进了门……爹爹!才一夜不见,我发现自己居然如此想他。他又憔悴了一些,怕是这段时间也不好受,又要为了权力仕途绞尽脑汁,又要挂心家中的儿女,又要担心……娘!
他是爱娘爱到了极处,那么宽容,那么疼惜,那么呵护,为了一个他明知道,心不在、还同别人有了孩子的娘,他抛开了自己骨子里头的文人傲气,每日每日的,与那些官场上的权贵打着交道,连我这看的人都觉得心疼。
小时候,他对我和怯颜是那么好!怯颜的书背不出来,被娘责罚,是他护着怯颜;怯颜爱闹,总是闯祸,每次也是他在为怯颜善后,却从不责怪!
我遇到采花贼,他是真正的关心我,信誓旦旦说会保护我……我设计那刺史,爹爹暴怒的眼珠儿都能瞪出来……我因制药被御监司抓起来之后,他劝我不要再去康元堂……从小他在我眼里,就是高山,就是避风港,就是我最安全的依赖。
这一刻,我已经做了决定,不论如何不会将我知道的说出来,再不会去伤害爹爹了!我——刘西泠,姓刘不姓连!我永远永远,只是爹爹的女儿。
“爹爹!又喝了不少酒吧!”我终于平复了狂乱的一颗心,对爹爹微微一笑,赶忙过去扶他坐下,然后站在他身后,像过去很多很多次一样,我自然而然的为他揉穴,缓解他的不适。
“还好!”他重重的舒了口气。
“方哥,去将我炖上的醒酒汤拿来……”我吩咐爹身边的小厮,却听爹爹扬手道:“泠儿,你饶了爹爹吧,那汤难喝的紧!”
“这次换方子了,保证爹喝了还问泠儿再要一碗!”我看那方哥很是机灵,一闪身便出去了。也好,只我和爹两个人了,还有一件事情一直弄不明白,既然王妃要杀娘,为什么肯让别人将我们招来元安?
“爹,我记得我们来元安的时候,你接了一道又一道的诏书,对吧?”
“嗯,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什么,忽然想到了随便问问,难道同爹爹聊天,也要早早的择了吉日,挑好了话题,一样一样的来对么?”我说完自己先笑了“倒像是在堂上审犯人了!”
“你这丫头,就是一张嘴!”
“爹爹,是谁想让我们来元安的?”问话一出口,我有些后悔了,果然,爹爹怔了一会,然后慢腾腾回道:“很多……很多人!个个都想我们来!”
“很多人?比如说!”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呢?颜儿呢?”
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同他聊了一会家常,然后将怯颜最近的异常当作玩笑告诉了爹爹。
“姐姐!姐姐!我写好了!我终于写好喽……”说曹操,曹操到,可不是怯颜是谁?正举着一把扇子,欢呼雀跃的跳到我面前,将那扇子递与我。
我细细展开扇子看,果然,在画着一些风景的扇面右下角,我找到了怯颜写的字,还算娟秀工整,摹的已经八分像我写的了。
“什么?给爹爹看看!”爹爹也凑上来,喃喃念道:“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不如怜取眼前人?”
他的眼神在我和怯颜脸上巡视一番,然后严肃的问:“词是好词,可这词,是送与谁的?”
糟!
做爹爹的是最最不喜欢自家女儿,被其他男子抢走的。
“呵呵,老爷,你回来拉!那扇子是无夜的,昨日无夜给颜儿的画题了诗,颜儿这是礼尚往来呢!不过是孩子们相互玩儿的罢了!”娘也走进了这个偏厅,手里端着那碗醒酒汤,“路上遇到方哥,我打发他去找子衡子虚了,那两个孩子已经好久没回家了呢!”
子虚!
的确,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他了。
“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情忙!”爹爹说这话的时候,笑的很慈和,然后又带些严肃的对怯颜教训道:“颜儿,这几日为了这些字,可是又惹**生气了?”
“没有!这几个字,都是姐姐教我的!”怯颜赶紧分辨,没想到惹来爹爹更多的教育:“你看你,还真真把‘女子无才便是德’当回事情了,可看看你姐姐,泠儿就是比你懂事多了,小心你以后嫁不出去!我给你姐寻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只好把你嫁给乞丐!”
“爹!”我同怯颜一起不依。
“呵呵!如今我们颜儿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娘居然开口……
天!
娘是不知道无夜的底细。我刚要反对,却不知道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连也无夜也闯进了偏厅。
“西泠……这是你昨天晚上掉在我那的帕子!”他举着一方白帕子说。
我站在偏厅的入口附近,他的角度只能见到我一个人,其他几个被挡住他没见到,以为只我一个人在,便扬声说话。
我只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