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得有些多，趴伏在桌上，露出来的双手坑坑洼洼，是烈火焚烧的痕迹……若梅救醒了，又自杀了一次，韩空释闯进火场抱着燃烧中的妹妹，那幅哀伤绝望恨不能代受的模样……若不是和风，大哥和几个护卫一起出手，只怕他也一同化火成灰了。
我轻轻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像是触了刺，迅速抽回手，抬起腥红的眼睛看我，但没有看进心里。原本英俊的面容变得狰狞，大部分裹进了黑巾里，我并没有将眼里的疼痛刻意掩饰掉……他有些迷惑，然后径自将酒壶放进嘴里。
“空释，陪我喝酒！我一个人，会哭。”
“哭什么，喝酒！”他似笑非笑，表情混沌的连成一片。这样的容貌和表情，能得到拓拨夅赏识，成为他最倚重的鬼先生，可见能力很强……拓拨夅也是个人物。
“恩，喝……空释，你还爱湘卿么？”我问他，无法爱吧，不然为什么总拖着，又无法不爱吧，不然不会一直躲在她的房间，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自己其实无法面对。
“爱？我怎么爱？”一个酒壶碎了。
“空释，如果爱变得千苍百孔，就像这个酒壶，就像你的脸，是不是都会变得再也没有勇气？”我从不避讳谈他的容貌。
他摇摇头，从桌下变了两壶酒，递一壶给我：“过一会他会来接你，喝不喝随你。”说完，他自顾自喝酒。
“没义气！”我咕哝一句，热辣辣的酒液烧了喉咙，爽快！比那么多无聊的问题更爽快……酒下肚，立刻就有了泪，真神奇……
“西泠，问你借些人。”他抬头，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继续亮着。
“借！”
“不问问我干什么？”
“你不会想杀我大哥吧？”
“他活着才能继续受良心的谴责，我要查我母亲的事情，她当年死的蹊跷。”
“不是被白家人害的难产？”我又一口烈酒入喉，适应了些，眼里的泪也不那么辣了。
“没那么简单，你明白的。”他斜瞟我一眼。
“谁提这事？”我嗅到了阴谋的气味，现在，我对阴谋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
“湘卿听其他老嬷嬷谈的，桃嬷嬷不喜欢讲人是非，所以现在才听到风声。”韩空释顿了顿，似乎怕勾起我的伤心事。
“人都死了，查了有什么意义？”我很担心，若不是白家人干的，那么只有一个人会做这种事，可是他和韩均亲如兄弟……
“我必须查，否则会得不到安宁……皇子们都要回来了，这时候你与和风闹矛盾会很危险。”他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有些累了，他太漂亮，让人眩目，神情却永远那么冰冷，像雪山顶峰那样高不可攀……我今天被湘卿传染了，都说些什么？他……会在乎吗？”
“你真有意思，他太爱你，怕你在乎，所以强迫自己不在乎……你非逼迫他在乎了，你又该当如何？他永远了解你甚于你自己，可你总不愿意去了解他……你们别来烦我，我醉了！”韩空释重重倒在桌上，不再动弹。
没义气！我暗骂。
背后一阵寒气冷冽，和风一脸冰冷的将我拉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