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你在西关征战杀伐，那时候绝对没有想到，远在喧嚣却宁静的元安都城，在连家皇宫内，五年闭门不出的我也在经历一场两败俱伤、嗜骨疼痛的战争……我的骄傲和你强加给我的屈辱，流淌在一条血脉中、无情的厮杀……而可悲的是，这种没用胜利可言的战争，永远没有止境……”
“他现在在哪儿？”拓拨木野有些激动的收紧手臂，拽的我头皮生疼。
“呵呵……他在哪里？你会觉得惊喜的！你无法想象他的眼睛是多么的明亮温柔；你无法形容他浓密卷曲的黑发是如何柔软纠缠，像是春天新生的嫩草；你无法去享受他冲过来，抱着你的小腿，奶声奶气喊‘爹爹’的撒娇模样……是的，你爱我么？”
拓拨木野不回话，我从他压抑的杀气中知道答案。
“你爱上了我，你也会爱那个孩子，他是你的儿子……但是，我不爱你，也不想爱那个孩子，就像你强加给我的一切那样，这个孩子只不过是我不得不去面对的、甩不掉忘不了的沉疴！”
“不，你也爱他的！”拓拨木野第一次试图用感性的、深情的目光软化我的心智，他揪紧我头发的手也松开了，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语气诱惑的道出我的心声。
“或许，毕竟是我切肤感受到他的每一次胎动，是我撑过一天一夜的疼痛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是我用自己的乳汁哺育了他……可是那又怎样？我留他性命的唯一理由，以前是心软。现在……我不想令我倍感屈辱的**再次临身，拓拨木野，你听懂我说的话么？……我不会再次受到侮辱……否则第一个为此付出代价的，将会是你的儿子！”
“他也是你的儿子……”拓拨木野冲我低声咆哮。
“不要一直提醒我，让我感觉双倍的痛苦……他的生命是不应该存在的，可是我几次掐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渐渐青紫的脸和伸长的舌头，看着他惊恐的、无奈的、但是没有一丝仇恨怨怼的双眼，看着他用他的一贯温情的眼神一声一声，无声呼唤我‘妈妈’的无辜表情……痛！这种痛是双倍的……他也是我的儿子……所以拓拨木野，你想来帮我做这个决定？”我忽然上前抱住他的腰，摇头疯狂冷笑道，“来啊！你不是想要我么？来啊！来帮我做个决定……哈哈……他是你强加给我的生命，由你结束最好不过……”
我听到他右手骨节‘噼啪’的声响，然后他一指一指的、坚定有力的掰开我紧抱他腰部的双手，起身站立在边上……他沉默着，并在考虑我说话的真实性。
“我可不是你第一个男人！”他忽然想通，冷笑的眯眼盯着我，杀气蔓延……
“我也多么希望他是我爱人给我的最珍贵宝物，那么我对他，将会像天底下最温柔的母亲那样只有满腔的爱，这种爱博大深沉却拥有平凡朴实的面貌……可是……时间不对，他和你长的很像！”
“证据！”拓拨木野失去了耐心。
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香囊，递给他道：“这是你想要的证据，令我开心的是——这也是你唯一能触摸他的机会。”
拓拨木野镇定的接过，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些头发，幼儿的一撮头发，一指长，质地乌黑柔软，带着一些卷曲……
“是你儿子的头发！”我闭上眼睛，不想再看拓拨木野的头发，他的发也是乌黑浓密的，总是狂野不拘的卷着……我冷笑道，“这是最好的证据，你如果有机会看他一眼，你会发觉他长的多么像你……眼睛、眉毛、特别是头发！”
“你敢动他，我杀了你！”他的镇定不复在，剩下的是狂暴蓬勃的怒火。
“呵呵……我知道你会爱他，这该是你们的父子缘，他一直顽强的生存，直到我生下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那孩子本能的坚持是为了什么……或许他直觉的知道，你会爱他……所以我最终还是松开掐住他喉咙的手，留下他的性命。我从我妹妹身上学到了一样东西——爱，是报复恨的最好方法！可以从心灵上将你彻底摧毁……”
“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他再次重复，声音低落的几乎令我也感到绝望。
“你闭嘴……没有哪个母亲不是爱孩子的，可是这种爱和恨的战争，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摆脱不了的惨痛折磨，所以……你不要让我对你的恨超越对他的爱……”我恨恨的威胁……
“好，你赢了，我不碰你！”他朝我摆手，退了一步。
“你永远也别碰。”
“好，除非你愿意……”他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然后看着手里那撮一指长的黑色卷发发呆。
愿意？做梦吧……幸好！没有‘无忧散’，还有这个法子……我心里一阵庆幸，又一阵冷笑。
“你想得到他么？哈哈……你想的……不过你只怕得不到他了，这辈子你都休想得到他！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此刻他正在抱着天朝帝王的手臂撒娇，躺在皇后寝宫柔软温暖的小床里，听他的母后讲睡前故事……”
“什么？宫里，他……他怎么会在那里？”拓拨木野有些愕然。
“你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的，难道你不了解么？后宫的争斗是要付出代价的。皇后现在掌管了整个后宫，代价就是她自己夭折的亲生孩子……可是她必须拥有一个男孩，一个皇子，来稳固她皇后的宝座……你不觉得一个失去孩子、需要孩子的母亲，和一个憎恨孩子、一直试图扼杀孩子的母亲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吗？”
“十三皇子？”他眯眼冷冷看着我。
“是的，他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早产了一点……万幸，他还是活了下来，虽然要遭受体弱的折磨，光顾太医院的机会多于他快乐游戏的时光……但是我不让他死，他还体验不到死亡的乐趣。”
“你变得很可怕！”
“而你是让我变得可怕的原因！”我反唇相讥
“他……”
“为他治病的御医，是我的亲信……他完全可以不知不觉得为十三皇子加上一两味‘补药’……就像你五年前对一个无辜的女孩所做的那样！”
“这就是战争……她不死，你不会来，死的人将会是我！”拓拨木野恢复了一个帝王应该具有的冷酷，既然无法让我成为他的女人，那么他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帝王，而且是拥有不同立场和目标的帝王。
“是，我也并不无辜，她的死我也有责任！我已经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现在我只想请你离开……”我闭上眼睛打算休息。
“我一直想知道，你为什么答应和亲？”拓拨木野问。
“这个问题很多人问过我！”我叹息回答，真的累了！
拓拨木野不动，在等待我的答案。
“一个谜题，自己寻找答案才更有乐趣……而且，作为帝王你应该拥有耐心，等待答案揭晓的过程，也充满激情！”
“哼！无非是要我的性命罢了……也好，少了一个辗转承欢的女人，却多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我也希望你能多带给我一些惊喜……”我笑言。
拓拨木野一甩袖子出了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