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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开蒙启元(三)

陈酒生冷笑一声,双眼眨都不眨,紧盯着巨蟒狰狞的獠牙,他倒要看看这东西,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事实如他所料,这携风而来的强大妖兽,在触碰到他肌肤的一瞬间,灰飞烟灭,化为一团泡影。

“这或许就是那明月宗,筛选试炼的手段之一。只是这画虎不画骨,终是一层皮。这虎头蛇尾的测试,能有几分效果?”陈酒生心里暗自,把这明月宗看低了几分。假如让那操控符阵的长老,知道他竟有这般想法,怕是一巴掌就把他拍死掉了。

针对这些参加开蒙的孩童,明月宗虽然没有开启这符阵的几分威力,但也不是一般人所能经受的了的。

要知道,此番测试,那也是一环套着一环的,先是利用空前的压力,乱其心智,困其心神;再引入群体的方阵之中,打压个体的特性,消磨意志;最后通过声,光,色几个方面的结合,营造出万兽困杀的绝境,一举摧毁那心智不全,意志薄弱之人。

只这一番精心的安排,就能让明月宗淘汰掉十之七、八的参选之人。又那里有陈酒生所想的那么不堪。

陈酒生通过的轻松,甚至看破幻局。这也正说明,他和这些同年龄段的孩子相比,实在是强上太多,尤其是在意志,心识方面,更是超人一等。

尘雾消散。一轮皎洁的明月,高高挂在头顶,播撒下轻柔的月光。

山谷内,静悄悄的,哪儿还有激荡热血的号角声;哪儿还有丑陋凶狠的高阶妖兽;哪儿还有尸山血海的人间地狱。

在这儿,这个静谧,安全之地。明明清唱一首歌,就足以让人安眠直到天亮。

原本站在此地,占满山谷的参选少年们,都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稀疏的人群,还留在原地。更有那大片的区域,甚至没有留下一人,完全的空了下来。

曾经出现过的那些白衣男子,默默的站在远处,密切的关注着他们,不时在手中的书本上,记录着什么。

陈酒生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不知道那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何这么多人会消失不见,是被淘汰了吗?看来,这个测试的手段,并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咦。”陈酒生发现自己面前的位置上,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一般,波动起来,鲁华生的身影,时隐时现,这样来回了几次,他才完整的显现出来。

只见他闭紧双眼。嘴里大声的说着:“鲁小花,我喜欢你。将来,我衣锦还乡的时候,还会在全村人的面前对你这么说。你可不能嫁给那个鲁二狗,一定要等我啊。”

陈酒生蛮有趣的看着他,也不打断他,听他不断的这么大声重复着这些话。

当然了,人不断的重复一件事,无论是傻事还是好事,时间长了,都受不了。

这鲁华生说的久了,人也疲沓了。睁开了眼,傻乎乎的还对着陈酒生说:“我喜欢你,你可得嫁给我。”

陈酒生朝他挑了个眉头,佯装愤怒道:“留着你的这些话,去给鲁小花说去吧。”

“啊,陈哥,陈哥。真是你,你还活着啊。啊不是,不是。我是说,我还活着啊。”鲁华生愣了一下,惊喜的胡言乱语道。

“自然还活着,我们应该是通过了刚才的测试。”陈酒生没有再逗他,开口说道。

鲁华生也明白过来,这都是明月宗布设的手段。他低声咒骂了几句,同时暗暗庆幸自己能侥幸过关。

“陈哥,你不知道,我当时整个人都放弃了,认为自己这次死定了。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小花在远方保佑我,才让我能通过测试。”相对于鲁华生而言,刚才的经历,那就是真正的面对生死。

一旦迈过了这个槛,他整个人也放下包袱,对陈酒生滔滔不绝,畅所欲言起来。

陈酒生由着他在那里说个不停,供他宣泄。他清楚之前的那些测试,针对的是个人的意志,看他是否坚定。而鲁华生的执念,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意志。自然,他通过测试,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测试些什么那?”想到这里,陈酒生的心也开始热切起来。

这主持测试的长老,似也感受到了他那份迫切的心情。

场景再次转换。陈酒生只感觉眼前一花,那鲁华生和其他的少年们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他独自一人,正站在一条狭长的山道面前,在他身后是一块硕大的岩石,封住了去路。

这条山道处于两山的山肩之间。一条狭窄的只供一人上下的石阶,从山底笔直的架向半山山腰,之后就隐入了两山的夹缝之中了。

陈酒生舒展了下胳膊,又活动了全身。果然,他又重新能移动,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他踩踩脚下的石阶,看起来一副年代古老的样子。青石板的长条石块,切割的规整,完备。这上面经过风霜雨淋,人踩脚踏之后,变得平滑,圆顺起来。只有细细查看,才能发现上面布满了细碎的裂痕,并且边边角角的地方,都有些这儿那儿的缺失。

尽管心里清楚,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可陈酒生还是忍不住,为符纹师神术一般的手段,赞叹不已。这里的环境,如此真实,浑然天成,就连独特的韵味都能完整的展现出来,这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

陈酒生仰天长啸一声,把胸腔内淤积的,混合在一起的情绪释放出来,心中豪情顿生,轻身踏上石阶。

“九百九十九,九百九十八。”烈日当空,一道人影,在长长的山道上,缓慢的向上攀爬着。

陈酒生数到这里,叹息一声。他每数够一千个台阶,就会向前递增一个数字。现在,他即将数够第一百万个台阶数了。看来又要继续向前递增一个数字了。

数台阶已经是够无聊的事了,更何况还数到一百万之多,甚至还要继续进行下去。陈酒生是疯了吗?

他舔舔干裂开口了的嘴唇,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看那始终挂在希望云端的尽头。尽管神情疲惫,可眼神还是无比的坚定。

他自然没疯。

不是因为做了无聊的事,才让他显得发疯。反而是,为了不发疯,只能去做数台阶的无聊事。

咱们来假设一下。

青色的石阶,青色的山石。

日升月落。

青色的石阶,青色的山石。

天明天黑。

青色的石阶,青色的山石。

暮鼓晨钟。

青色的石阶,青色的山石。

……

好吧,似乎为了证明一件无聊的事,又在不断重复的做另一件无聊之事。

可当你真正静下来想一想,才能体会到其中的折磨与恐怖。

当你的眼中永远都是一色的石阶,一色的大山的时侯;当你的眼中永远都是走不完,走不尽,走不到头的时候;当你的眼中永远都是没有希望,没有绝望,死循环的时候。

你要不要发疯?

当你的眼中充斥着这些的一成不变,却还要被那各种天象,气候,温差的不断变化,所提醒,所对比的时候。

你想不想发疯?

经过了两天的尝试后,陈酒生开始数台阶,而且,在这件事上,他干的还不错,几乎无可挑剔。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在这里也必须交代一下。

不知是不是那操控者的心理阴暗,一旦你踏足于这山阶之上,就再也不能停下你的脚步。

假如你这样做了,相似的场景:比如眼前一花啊,身后挡住去路的巨石啊,右边缺了一角的第一阶石条啊。都会热情的欢迎你的再次回归。

在你了解了,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后,假如还有人觉得陈酒生是疯的。你会不会先崩溃了那?

事实上,还真有,那就是陈酒生他自己。

他真觉得自己有点疯了。

在经历了一系列,疲惫,困顿,饥饿,绝望,希望再绝望的循环后。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反而有些享受这些过程。相比于在下一刻就能登顶,走到石阶的尽头,他反而更愿意,让眼前的山道延伸的更长一些。

好吧,无论疯与不疯,他决定随心而定,照着本心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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