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林祈泽的怪异,吴涛也没在意,看着简洁一脸的担忧,便柔声说:“洁,别担心,有妈陪在爸身边,你就放心好了,你也累了吧?去睡吧!”简洁轻轻地摇摇头,她不想让吴涛再孤独的一个人过大年夜,她要像那年两人一同值大年夜的夜班那样,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两人相拥着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晚会还在热闹地进行着,可是两人都无心观看。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吴涛满心的期盼,怀中娇柔的简洁是他的幸福所依,接下来的岁月里,他会紧紧牵着她的手,相伴相携,一起白头!心中柔情一片,吴涛轻轻捧起简洁的脸:“洁,初八我们就去民政局注册结婚,今天天一亮我得去院里团拜,可能会忙一天。晚上我就直接去机场,飞日本接我父母过来,初八早晨八点,我们在民政局门前见,不见不散!”
吴涛眼中的浓情使简洁迷醉,她的泪缓缓的流下来,幸福的味道甜美醇香,她醉了,醉在最美的约定里,醉在吴涛的温情中,吴涛轻轻吻上带着泪笑着的简洁,那吻温柔的令人心碎......两个人听着轰鸣的鞭炮声,相拥着坐了一夜。
天蒙蒙亮,窗外刚安静不久的鞭炮声又开始稀稀疏疏的响起来,简洁去厨房为吴涛煮了饺子,看着他吃好,取出自己为他买的新装让他换上,焕然一新地吴涛顿时使简洁眼前一亮,这个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男子,美好的仿佛六月的骄阳。简洁不由自主地踮起脚尖,在吴涛的唇上轻轻的一吻:“新年快乐!涛,我爱你!”吴涛一下子吻住简洁,吻得炙热而长久,好像要把所有的爱恋都融进这一吻中:“洁,我爱你!你是我的唯一,我会用一生来告诉你,我有多么的爱你!记得初八的约定,不见不散!”简洁娇羞的点头。
送走吴涛,简洁回到自己的小屋,倚在窗旁,眼睛痴痴地望着吴涛每次站着的那盏路灯,路灯上积雪未消,立在一片银白里,显出一种孤冷的寂寞。简洁的眼前不禁浮现出林祈泽的身影,早晨煮饺子时,一进厨房就和对面窗前的林祈泽打了个照面,他穿着简洁送的新装,一脸的憔悴,显然他就这样站了一夜。看见简洁的那一刻,他突然开心地笑起来,边笑边指着自己身上的新装,示意简洁衣服很合身,自己很喜欢,他的笑容感染了简洁,简洁冲他笑着点了点头,林祈泽便红了脸低下了头。简洁可以感觉的到,林祈泽的眼睛始终在追随着自己,直到简洁端着煮好的饺子回屋,关门时余光还可以看到林祈泽痴痴地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尽管简爸爸很明确的表示,他认下林祈泽为干儿子,他理想的女婿是吴涛,但简洁知道,林祈泽是不会对自己死心的,他尽心尽力的照顾简爸爸,虽然是为了赎罪,为了心安,但更多地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自己,出入简家。只要他和简家还有联系,他就会一直抱着幻想不放,以他的偏执,早晚都会是个祸端。
想到初八的那个美丽约定,简洁的嘴角不觉间微微扬了起来,眼中蒙了雾气,心底柔柔的疼起来,幸福就在不远处了,自己还有勇气去拥抱它的美好吗?
一上午简洁家拜年的客人就一直络绎不绝,好多同事都趁着拜年来探望简爸爸,直到中午才安静下来,简洁刚要热饭,秦子豪和金晓荷提着礼物来拜年了。给简家二老拜过年后,晓荷才知道简爸爸的事情,不停地埋怨简洁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也好帮她分担一些。简洁感激的拥拥她的肩,晓荷如今的生意越做越大,自己怎么会舍得再让她受累。
晓荷主动帮着简洁准备午饭,进出厨房时,突然注意到对面窗户前的林祈泽,便示意简洁去看,简洁早就看到了,不知林祈泽究竟想要干什么,又不想晓荷担心,便冲林祈泽招招手,让他过来一起吃午饭,可是,林祈泽只摇摇头,仍旧和早晨一样的姿势站着。
晓荷一直就不喜欢林祈泽,她厌恶他在简洁面前所表现的那种刻意的无助,她讨厌他利用简洁的善良,对简洁纠缠不清,她恨不得让他立刻滚出简洁的世界,永远消失掉。晓荷悄悄把秦子豪拉到一边,指着林祈泽对他耳语着,一会儿秦子豪借口买东西出了简家,可是直到饭菜都摆上桌还不见秦子豪回来,晓荷看着对面的林祈泽气的直跳脚,只好打电话让秦子豪回来。
吃饭时当着父母的面简洁不好问晓荷,吃过饭后,二老回了自己的屋子,三个人才凑在一起,简洁这才知道刚才秦子豪去了哪里。秦子豪被晓荷派去做林祈泽的思想工作,可是不论秦子豪如何的敲门,林祈泽的屋子里始终静悄悄的,林祈泽也不回应,也不离开窗户前,他好像准备在那里站成化石了。简洁皱起了眉头,她知道那头蛮牛从昨晚就一直站在那里,应该也一直没有进食,突然明白他是知道了自己要结婚的消息,准备绝食至死。
简洁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她隔着厨房门看着对面的林祈泽,心中涌起不安,不想再看见他这样的轻贱自己的生命,不想再无休止的纠缠下去,可是,怎么可能无视他在自己的面前一点点的耗尽自己的生命,怎么可能无视他为简家所做的一切?
简洁茫然的坐回来,凝重的神情使秦子豪和晓荷更加的担心,吴涛不在身边,又不能惊动简洁的父母,报警不会受理,林祈泽没有任何威胁到简洁的举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在绝食。秦子豪提出用录像证明林祈泽的异常,也许警方会采纳而采取措施干预,简洁无奈的点头。
秦子豪帮着简洁将小录像机隐在厨房窗上,对面的林祈泽只是漠然的看着,表情单一,简洁开始担心林祈泽的血糖,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低血糖晕倒。答应了晓荷有事情一定打电话给她,晓荷才反复的嘱咐着离去。
简洁倚在厨房门上,长长的叹口气,难道今生就注定要受这样的折磨?善良是一种错吗?也明白凡事都有底线,可是,几次的风雨同舟,林祈泽和简家早已同苦共甘,那种类似亲情般的情感,难以割舍。
心身俱疲,简洁坐到沙发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林祈泽映在玻璃窗上的身影,熟知这头蛮牛的脾性,但还是隐隐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希望事情不会太糟。
午后的阳光洒满客厅,尽管窗外是白雪皑皑,屋内却暖意融融,简洁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未合眼了,不知不觉间慢慢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简妈妈心疼女儿没舍得叫醒她,只是悄悄地为她盖了一层薄毯,看见简洁醒来就亲昵的招呼着:“饿了吧?快来吃饭吧!”简洁一下子跳起来跑进厨房,林祈泽依旧站在那里,看见简洁眼中微微有了笑意,简洁开始绝望,他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的站到倒下才罢休?简洁不再看他转身出了厨房。
吃饭时,简妈妈深深的看了一眼简洁:“小洁,吴涛回来,你们就结婚了,我们身为父母的,希望你们幸福快乐。善良是美德,但过度的善良以至于力所不能及,却还要坚持,那就是一种愚蠢!”简洁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一夜,简洁几乎一夜未眠,天亮后,看到依旧站在那里的林祈泽,简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许,是时候该做一个了断了,不要再这样的纠结,不要再纵容这样的自虐,简洁硬起心肠取下微型摄像机,她决定把它交到警察手里,至于结果怎样,就看林祈泽的造化了。
可是,还没等简洁出门,对面窗前已经不见了林祈泽的身影,简洁呆了一呆,快速的奔下楼去。不论简洁如何拼命的敲打林祈泽的房门,里面始终寂静无声,无奈简洁报了警。警察进屋后发现林祈泽倒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封信,信是写给简洁的。
送医后的林祈泽几次拔掉了输液针头和氧气管,最后被绑了约束带才勉强可以进行治疗。简洁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尽管林祈泽闭着眼睛拒绝任何的交流,可是,他要说的话简洁都已经明了,那封信已经交到简洁的手中。
“洁: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一次,就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收获,是你让我对这冰冷的世界有了一丝向往,有了一点期盼,有了一种朦胧的别样的情感。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爱上了你,因为我不懂爱是什么?母亲对我是一种养育之恩,可是,她却没有教会我如何去爱,从小就是在苦海中长大的我,只知道吃饱穿暖是最大的快乐。自从认识了你之后,我才慢慢懂得原来这世上还有好些情感是我不曾接触到的,也是我所欠缺的。”
“我喜欢看着你,守着你,护着你,也许,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种幸福,但我只想尽我所能的为你做些事情,让你可以在任何时候,都能露出美丽的笑脸。我知道我最终还是没有战胜心魔,我伤害了你,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我曾经想过以死谢罪,可终究还是不舍你的温暖,你是个好女孩,善良的让人心疼,我死不足惜,只要你幸福就好。”
“我走了,不要再救我,我欠你的今生我是还不清了,来生我会加倍偿还。不要再让我醒来,没有你的世界,于我毫无意义!”
这个男人真的是生无可恋了,一心求死,只要简洁放弃他,那全世界也就放弃了他,因为他早就放弃了这个世界。
两天后,林祈泽基本脱离了危险,可约束带却一直不能撤去,他还是坚决的挣扎着。简洁握住林祈泽的手,像那次在破屋里一样,对他说出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跟我回家吧!我就是你的亲人,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爸爸妈妈,等身体好些,我们就去把结婚证领了。”
林祈泽紧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他紧张地盯着简洁,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待确信简洁说的都是真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泪水夺眶而出,他紧紧的回握着简洁的手,明明知道简洁的心痛,却还是好像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地,不再放手!
林祈泽出院后,简洁带他回家见了父母,说出决定嫁给林祈泽的想法,简家二老很是吃惊,简妈妈直接把简洁叫到里屋,希望通过耐心的规劝使简洁打消这个荒唐的想法,可是,简洁只轻轻地抱抱母亲,坚决的说:“我不会改变决定的,过两天我们就会登记结婚,我们不需要任何仪式,林祈泽搬进来就行了,他已无家可归,有了他,我就有了依靠。”
此刻的简洁心里痛到滴血,她今生唯一的爱给了吴涛,不会再给第二个人,可是,只恨情深缘浅,从林祈泽野蛮地占有她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碎成了片片冰晶。简洁的爱纯洁而美好,如初雪般圣洁,她要把最美最真最完整的自己呈现给自己所爱的人,她的执念,使她放开了爱人的手。
可是,她从没想到自己会嫁给伤害自己至深的人,这样的牵手,注定会是一生的纠结痴缠,但是简洁无从选择,放弃就等于无视林祈泽的轻生,简洁做不到,毕竟林祈泽为简家付出太多。
初八那天,吴涛没有等到简洁,简洁的手机关机,家里单位都找不到她,傍晚时分,吴涛收到一条短信:对不起,我负了你!忘了我吧,我已经和林祈泽结婚了!不要再找我!
吴涛疯了一般的冲到简家,简洁开的门。一身红色的礼服,精心画了妆容,美丽出尘,可是却已是别人的新娘!
简洁不忍看他的泪眼,拉过林祈泽:“今天是我们的婚礼,请进来喝一杯喜酒吧!”吴涛没有动,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虚空,哀大莫于心死,他只呆呆地站着,满眼哀怨的看着简洁,那眼神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曾无数次的出现在简洁的梦中,让简洁在梦中痛到无法呼吸!
吴涛的颓废是晓荷传达给简洁的,他自简洁结婚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他不再衣服光鲜,也不再神采飞扬,他没有了骄傲,没有了追求,他变成了一个默者,一个工作狂。痛苦的挣扎了好久,他最终还是被父母带去了日本,从那以后,简洁就再也没有了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