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登极乐?”
在这四个字出现之前,满心晦气的壮汉,已经又坐回大石后面,懒得再看那和尚一眼。但听了这四个字,胸中却烧起了无名火来,提了柴刀站起身“早登极乐佛祖怀抱?!你这贼秃盼俺死是怎的,不想杀你这贼秃,是怕脏了大爷的宝刀,你还活的不耐烦了!”
壮汉这下是真的怒了,一步冲到和尚身前,抡刀就劈。和尚估计吓傻了,愣愣地在哪里举起木杖欲挡锋利的柴刀。
唰!噗!砰!骨碌碌!
一连串的声响之后,和尚依旧举着木杖,壮汉倒在脚前,脑袋和身体是分开的,顺着一侧的山坡滚入草丛。断头砰然跌入草丛,只看到草在动,直到滚远。
造成这一切的是一把剑,就插在不远的大石上,剑柄还在颤抖。
一身火红色裙装的少女,昂着头,高傲的从山坳中走来。到了大石边,拔出剑,剑上无血。少女收剑入鞘,提在手中,那剑看着普通,鞘却镶珠嵌玉,让人一见便知不是凡品。
少女提剑在手,这才回头瞪了那和尚一眼“臭和尚!看什么看,没见过仙女啊?再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自壮汉倒下和尚就举着那根木杖傻站着,少女出场后,那双眼睛便一直追随着红色的身影移动。等少女收了剑,对他呵斥,他才如梦方醒般低头看了眼壮汉的无头尸体。
啊!的一声大喊,和尚倒退两步,看着脚上沾染的血液,腿一软坐在地上,挥舞着手里的木杖,踢蹬着双脚向后挪去。
少女眉头微蹙,嘴里轻声道“傻蛋!”
乱挥几下木杖,又在草上蹭了蹭脚,和尚才拄着木杖站起,定了定神“阿弥陀佛!女施主,您…杀人了…”
“杀人怎的?!你这臭和尚不识好歹,要不是本仙子,那匪人早送你去见你的佛祖了,哼!快滚,懒得理你。”少女嘟着嘴有些气恼,转身便走。
“阿弥陀佛!女施主,话不能这么说,他虽然好似要杀我,可我再感化他一下,他一定会改恶向善的啊…哎!他必是有什么难处,我要是带些钱才来给他,他应不会再打家劫舍,还因此失了性命,我佛慈悲…”看来和尚已经从死人的惊吓中缓过来,带着满脸的慈悲与悔恨。
“喂!臭和尚!那是个强盗啊,本仙子可是救了你的,不可理喻!哼!去死吧你!”少女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和尚,最后气恼地跺了一脚,转身便走。
少女走出几步,身后却传来念经声,好奇心让她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
这一看,少女眼中原本的怒气已然变成了怨气,原来那臭和尚却在那土匪身前念起了经文,正在虔诚的超度那可恶的土匪。
少女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停下,转身,转身间踩折了路边的花,风吹过来,带起花瓣,旋转,沉浮,地上只留下折了的花径与叶片在腐土间躺着。
当花瓣远去时,红色的身影已经站在和尚面前,剑尖指在他的眉心。
少女的手很稳,剑尖却无声颤抖,颤抖着的锋利剑尖割断了和尚的几根眉毛。眉毛被斩断了几根,未断的是和尚口中的经文。
少女怒视念经的和尚,和尚慈悲的看着躺在地上的无头尸体,尸体已经不在流血,血在绿草之间是那样的刺眼。
就这样,直到经文结束,少女联想到父亲对自己平时所为的不理解,乃至于那件事的逼迫,声音中已经有些哽咽“你超度他?我还不如一个土匪善良么?我做什么你们都认为是错的?!为什么这样对我,说!为什么?!”
少女的一番话显然是另有所指,却又含糊不清。
和尚见土匪挥刀无措狼狈,见少女的剑指眉心淡定从容,与少女哽咽相对时却是满满的无奈,抓抓光头“女施主,贫僧没说你错了啊,只是你做的有些过了…还有,你救贫僧一命,是功德无量的,贫僧这里超度他,乃是为你了却这段因果…”
湿润的眼睛眨眨,泪水终究是没有出来,少女有些索然,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够蠢的,竟然会向这个蠢和尚问出这些。蠢和尚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家里受到的委屈,自己真是比这个和尚还蠢。
阳光穿过林间树叶的缝隙,照射在草地上斑斑点点。一把剑静静的悬浮于阳光里,篆刻着祥云的剑身裹在一团白色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犹如神龙行于九天之上,难见首尾。
云雾还在翻滚不休,其中的剑却忽然动了。它如一线流光,撕开射入林间的道道阳光,惊天的威势自剑锋上散发,它将要撕裂敢于阻挡在他面前的任何事物与生命,它叫云中剑!它的面前是一个和尚,在它飞出的那一刻,就预示着和尚的死亡。
乒!
千钧一发之际,少女手中的剑却越过和尚的肩头,突然拦在那里。飞射而来的云中剑剑与少女手中的剑相撞,光华绽放在和尚背后。云中剑被扫开,偏离了方向,没有刺进和尚的背心,只是在他左臂划了一道口子飞向远处。
“阿弥陀佛…”
和尚的麻衣被血染红,眉头皱起,却没有动,好似全副心神都被这伤口吸引。他凝视伤口中流出的血,就那样等待着伤口凝结,与血和麻衣一道凝结。
远去的云中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翻转着倒飞而回,稳稳的落在自林中翩然而来的白衣男子手中。
飞出的剑可控制方向并自行飞回,这就是已经修炼到了神阶御物期,显然这男子已经迈入天下间一流修士的门槛。与之前少女掷剑杀匪徒,那仅可稍微改变仙剑飞行轨迹的地阶御气期已然是质的飞跃。
飞身而来的白衣男子剑眉星目,刚毅果决,有着一看便是久居上位者养成的气质,那剑气化云的惊鸿一剑更是诉说着他修为的强大,加上出众的气质与样貌,他一直是世人仰慕的青年才俊。
在白衣男子强大的剑法修为下,少女荡开那一剑有些吃力。虽然只是一剑,但她毕竟只是地阶御气期,差距摆在那里,握剑的手已经微微有些颤抖,白皙而精致的脸蛋更是飞起一抹病态的潮红久久不散。“何欢!你想干什么?”
“娇娇…”这一路的寻找与跟随,面前的少女真的让何欢有些无奈,温和地规劝和真挚言语不知说了多少,无论怎样讨好,少女对他的厌恶从来没有减轻。
“娇娇也是你叫的?你算什么东西!”仅仅是一个称呼就让少女无可抑制的愤怒起来。
“哎…好好好!师妹,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呢?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刚刚看你与这和尚对峙,我怕你受伤,所以才出手。”何欢收剑入鞘,张开双手以示坦荡。动作潇洒,风度翩翩,兼具着真诚。
“哼!这和尚不是什么坏人,我也不用你管,滚!你这卑鄙小人!少在我面前装好人。”少女抿着嘴,握剑的手已经不在发抖,脸色却还是红红的,红红的脸蛋增添了几分娇艳,好似熟透了的红辣椒。
不得不说,这样的少女即使是发怒,在周围人的目光里也会是被看成娇嗔,真的难以让别人对其真心生气,何欢一直就是这样认为的。
“师妹,你也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何欢不再纠缠那和尚的事,转而规劝起来。
“你闭嘴!我让你滚啊!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