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收拾屋子,死全福!聋了么?整天就知道发呆,哪天耽误了生意,看老娘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女人对着这小伙子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尽显泼辣,全没有招呼客人时的热情风骚!
看着全福又蹬蹬蹬地跑回后堂,女人冷哼一声。一转脸,热情洋溢的媚笑又再次爬上脸颊,挥舞红手帕反手来抓依旧与堂内众人对视的霍剑之。
霍剑之侧身躲开,冷哼一声收回目光。他并不是没有脑子只知惹事生非的公子哥,这里不是陌州,而且此行还有要事,所以就更不会因为仅仅对视几眼就大打出手。当然,没有人与霍剑之发生冲突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对方也是在极力克制着火气,似是有什么在约束着他们。
女人伸出的手被霍剑之躲开,却不见丁点的尴尬,一扬手中的红手帕,轻扭腰肢“呦!公子!还害羞哩!来来来!快抬了这位姑娘随奴家去客房休息,而后奴家再给你们准备些酒水菜肴解乏!来了我们三娘酒家,就像到家一样啦…对了!奴家叫油三娘!叫我三娘就好!”
“给我们准备三间房吧…”霍剑之皱着眉头轻咳一声,虽然着急赶路,但一向爱干净的他也不想就这样湿漉漉的上路。
“好好好!公子随我来!”油三娘回头浅笑。
“还有个事,我们一会洗澡休息下,吃完饭就要立刻赶路,给我们准备几匹马”霍剑之跟在后面又取出一块白帕,叠了双层立刻捂在鼻子上。
“洗澡啊!热水都一直在备着,马上就可以。马啊…也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你们马上要走…那位姑娘她…”油三娘在前面带路的脚步缓了缓。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我会留下银两,请你们代为照顾她。至于她醒后要如何,随她就好。”跟在后面的霍剑之退后一步,尽量离得油三娘远些,那刺鼻的香气,他实在受不了。
“这…一码归一码,照顾人的话,价钱方面…”油三娘虽然对何娇娇的同情泛滥,但涉及到生意,就绝不含糊。
“钱财少不了你的!对了!我可是还会回来的,如果让我知道你们有对她不恭的地方…你知道后果。”霍剑之懒得理她,只用眼神示意她赶快带路。
“那公子你可就放心好了,哈哈…老水!老水!出来招呼客人啦!这又是风又是雨的日子,还能有这么多的客人,真是好年月啊。赚了钱老娘也试试那瑞凤祥的胭脂水粉…哈哈….老水!死人么?快出来招呼客人!”油三娘哈哈一笑,美滋滋的也不气恼,更似是听不出霍剑之言语中的威胁。
“来啦!老板娘!咋个吩咐?”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精瘦的汉子,头上稀不拉几的长着几根头发,瞎了一只眼睛,脸上皱纹堆垒。他提着把油腻腻的菜刀,用刀背挑开那老旧的碎花门帘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生怕门帘子碰到那几根仅存的发丝。
“哼!快放下你的菜刀,仔细些!看好了前堂,要是怠慢了客人,老娘拔了你那秃头上的几根臭毛,剁了你的肉来赔!”油三娘咬牙切齿的瞪了老水一眼,转头又笑呵呵的招呼霍剑之等人随她上楼。
“是!是!是!”老水也不顾菜刀上的油腻,慌忙往腰上一别,双手护住头脸,哈着腰连连点头应是。
“哼!”油三娘嘴一撇轻扬手帕慢扭腰肢,上了楼梯,向二楼客房走去。
何娇娇被安排在二楼靠里的一个房间中,屋内的摆设虽然陈旧,但还可以称之为整洁。当然,一股淡淡的霉味是难以避免的。
刚刚醒来的何娇娇任由油三娘侍候沐浴,她还很虚弱,尤其经过这一场暴雨的洗礼。
水的温度很热,何娇娇泡在据说是这个叫油三娘的女人专用的浴桶中。油三娘已经知道了她失明的事情,一边帮她擦拭着身体,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些造孽啊,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啊…等等…等等有的没的。可何娇娇的心思却不在这,而是已经飘出去,飘到了暴风雨那夜的沉船上。
从水桶中出来,换好衣服的时候,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油三娘去开了门,躺在那里的的何娇娇听出外面站在门口说话的是霍剑之。
“老板娘!我师妹的情况怎么样?”此时站在门口的霍剑之一扫之前的狼狈,可说是唇红齿白,面透红光。刚刚沐浴完毕,调动天地元气逼干了衣物和头发后,他就逃跑似立刻离开了那个在他的眼里脏乱不堪的客房。
“这姑娘还好,已经醒过来了,就是累坏了…还很虚弱。哎呦…可是累死奴家了!”油三娘从腰间抽出红手帕,弹扫着自己的裙摆。
“好!这钱,你先拿好。给我师妹弄些菜肴,要精致的!”霍剑之从腰间的兜囊里拿出一张一白两黄金的金票,随意的递给油三娘。
“哎!哈哈“公子您放心!一定!一定!”
本来还在那里弹扫衣裙,佯装不经意的油三娘一见那递过来的金票,眉眼立刻便笑的弯成了缝隙,忙不迭的伸手去接。
霍剑之随意的用两指捻着递到中途的金票,在落入油三娘手里的前一刻,陡然被他抽了回去,双眼目光冰冷的直视着面前的女人。“这只是订金,你照顾好她自然还有赏赐!”
金票终于稳稳地落在手中,眉开眼笑的油三娘立刻双手端着金票,凑到嘴边虚亲了一口。
“哼!好自为之吧!给我上一桌拿手的酒菜!记住!一定要干净!”霍剑之冷哼出声,施施然的下楼而去。
“好嘞!公子您放心好了!”油三娘连忙弯腰应诺。
霍剑之走在下楼的阶梯上,身后突然传来那油三娘的一声吼叫“老水!死老水,给霍公子准备一桌最上等的酒菜!!!把你那脏爪子,破菜刀都给我搓干洗净了。要是有丁点的不干净,小心老娘揪光你头上的臭毛。”
“好哩!老板娘!俺晓得了!”紧接着后厨也同样大吼应声。
霍剑之摇头苦笑,亦步亦趋的下了楼梯来到一楼大堂。随便扫了一眼,之前看到的那些修士竟然还在。而且以霍剑之的记忆力,他可以肯定,他刚进客栈时在坐的修士没有一个离开的。
他皱皱眉头,不动声色的寻了一桌空桌坐下。稍过片刻,名叫全福的伙计刚端上来一盘尖椒干豆腐,泥鳅张和马三也从楼上下来。
他们两个来到大堂,左右寻觅一圈。还是马三眼尖,看见角落的霍剑之,拉住身边的泥鳅张,向那边扬了扬下巴。
待泥鳅张看到霍剑之,霍剑之也正抬头与他对视。泥鳅张忙隔了老远便向他抱拳作揖,他边作揖边拉着呆立的马三向霍剑之走去。
来到桌前,泥鳅张拘谨的再对霍剑之作揖,“霍大爷,这一趟小老儿折了船,又死了几个弟兄,此后生计艰难。俺们想这就回去家里安顿安顿,也好给那几个死去的弟兄家里一个交代。俺这趟出船,耽误了您的大事…呃…等您去了宋邱城再顾船只,想来也用不到俺们了。俺们也不敢奢求船资…只求…只求…”泥鳅张话说到这里有些吞吐,继而低声说道“只求上仙大人大量饶过我等,放俺二人归去…”
两个人说完,都是有些紧张,战战兢兢的立在桌边,就好像等待着审判的囚徒。因为他们知道,面前的是修行者,那可不是自己这两个凡人惹得起的!
霍剑之一直静静的听着他们的话,思绪却好像飞去了远方,等那二人说完,他才如梦方醒。轻柔的自怀中抽出白色的手帕,点了点干净的嘴角,冷然的目光陡然射向桌边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