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着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自私,但是他找不到了我苟活着有什么意思。”
我听得心惊胆战。孩子?公司?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根本不知道的。
“你都有他的孩子了……”我的声音掩饰不住地颤抖。
“三个月了。”她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一阵眩晕。三个月,我和他分手也才四个月。
我不知道我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送走了那个怀着我曾经爱着现在也还忘不了的人的孩子的女人出了门。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依然没有韩予的任何消息。明明是他亏欠了我,为什么后悔的是我,所有的回忆都成了一根根沾了血的刺,轻轻一碰便是彻心彻肺的痛楚。
我和余子陌在一起的日子一直不温不火地过着。没有人再触及我心头这根血刺。
有时候,我不自觉地会拿子陌和韩予比较。韩予像一颗璀璨的钻石,耀眼夺目。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的确开心、但是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患得患失,生怕哪一天别的女人把他抢走。最终真的被抢走了。
子陌却是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子陌像玉石,黑色的眸子温润如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温暖、自在,因为他会包容我的一些小缺点,然后温暖地一笑。他低调、内敛、不张扬,颇有儒家学者倡导的“中庸之道”。我和子陌拥有两个相反的灵魂,即时完全互补——有一次我们做同一个心理测试题,是关于中国思维和西方思维方式的,中国思维方式更加感性、委婉、内敛,反之,西方思维是理性、直率、张扬的。我的朋友圈里的大部分人是中西方对半分,只有两个极端的例子,就是我和子陌,我是10%中国,90%西方,子陌是90%中国,10%西方,和我完全相反。就连唯一的一道题(一共十道)我选了中国的,他选了西方的,都是相反的。
林媛得知我和子陌在一起之后特别开心。天天嚷着要当伴娘。如果哥哥有了女朋友,当妹妹的会有什么感受,因为我没有哥哥,所以有些好奇。当年我起初和韩予在一起韩若依是不那么开心的,看得出来。但是我和子陌在一起之后林媛倒是挺开心的。
没过多久,我收到了我的熟人中的第一份喜帖——顾乔枫。戏剧的是余子陌也收到了一份和我一样的喜帖。他看我也拿着一封一样的,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瞪大了眼睛问:“你也认识顾乔枫?”
“顾乔枫?不认识呀。”他摇摇头。
“那你怎么也有这个呀!”
他说:“这是兰婧的婚帖。”
他浏览了一下这张设计地极精致的镂空雕花喜帖,喃喃道:“新郎真的叫顾乔枫。”
我也翻开喜帖,刚刚没注意看新娘的名字,那里居然用飘逸的花体赫然写着“兰婧”。
有点儿意思。我不禁感叹。不过想来他们两个的确般配,至少在职务上:首席设计师和首席模特。颇有一种夫唱妇随、自产自销的味道。
回到公司后,Miranda对着镜子补妆。我问她喜帖的事,她头也不回地说:“喜帖我也收到了,顾先生大婚,真是可喜可贺啊。”
Miranda平时都叫他顾乔枫、乔枫,着急起来直接叫那谁的,今天叫起了顾先生。
“那你……去吗”我小心地问。
“去。怎么不去,不去倒显得我小气我不给他们面子了。再说了,人家现在是‘领导’,请我这个无名小卒,真是抬举我了。”她阴阳怪气地说。
还记得那天子陌也是这样问我,他说:“兰婧结婚,你看我……”
“去吧。和我一块儿去。”
他们两结婚的那天正值隆冬天气很冷,兰婧穿着一身雪白的抹胸婚纱,胸前是羽毛状的设计,和腰上的配饰遥相呼应,头上挽着镶着水晶的高发髻,戴着飘渺的头纱。四座惊呼。我也看得呆住了——除了我女神“范爷”,我再没有见过兰婧这么惊艳绝伦的女人,特别是今天的她。
她挽着旁边的穿着笔挺西装的顾乔枫,笑容浅浅,两人伴着婚礼进行曲,款款走来。
席间,我听到邻桌的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他们说:
“他们才谈了两个月就结婚了,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闪婚’了!”
“说得你很老一样!”
“唉!又是一朵鲜花,插在花瓶里了。我的花瓶枫~”
“我要是个男的我也想娶她!”
“……”
我瞥见Miranda在最角落的桌子上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灌酒。当新娘新郎来敬酒的时候,大家起身祝福,一饮而尽。
轮到我们这桌时,兰婧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高中同学,说起来也是缘分,来,干杯,你们一定要幸福!我等着喝喜酒!”
“谢谢!也祝你新婚快乐!祝你和顾乔枫百年好合!”我举起酒杯,喝下了杯中灯火摇曳的红酒。
“亦寒,我们也是老朋友了,现在又成了同事,我提醒你一句,幸福就在眼前,所以要该出手时就出手,赶紧把他收了,懂吗?”顾乔枫红着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顾乔枫你都醉了!兰婧你还不管管你老公!”我嚷道。
“好了乔枫,你看人家亦寒都让你说得脸都红了!”兰婧笑着挽着顾乔枫到别的桌去了。
我转过头去看Miranda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离席了。
周一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等待我的是Miranda辞职的消息。从此我又成了孤独漂浮的移动冰山。
有时候子陌会开着那辆刚买的雪佛兰到公司楼下接我,或是去电影院看电影,或是在熙熙攘攘的步行街逛街,或是在超市里买食材回子陌家里做黑暗料理。学校给他们教职工每个人都分了一套房子,价格合理,月供。但是子陌的妈妈一次性就结清了,或许是因为内心里对儿子的愧疚,或是为了不让子陌以后还要拨钱出来“养房子”。
说到黑暗料理,这只限定于我。要是说子陌也太冤枉他了,子陌做饭特别好吃,我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说:“小时侯爸爸教我的。你想啊,我一直是跟着爸爸过的,要是我爸不会做饭我恐怕早就饿死了。”
我25岁生日的时候,子陌一早就提了一个蛋糕在楼下等我了。
“我怎么能吃这些啊!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我挽着他的手说。
“还真忘了!没关系,一年才吃一次,奶油我吃,你吃上面的芒果,行了吧?我知道你很喜欢吃芒果蛋糕的~”他捏了捏我的脸。
子陌开着车,我们很快开到了他家。
厨房摆满了食材。子陌脱下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系起围裙,拿着锅铲对坐在客厅的我说:“电视遥控器在茶几下面中间的抽屉里,iPad在靠近贵妃椅的小桌上,桌上还有一盒拉斐尔巧克力,喜欢就拿去吃。稍等片刻,就可以开饭了,余大厨亲手下厨哦!”
我咯咯地笑着说:“子陌大暖男!”
“爱我吗!”他摆了个可爱的pose。
“爱!”
厨房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门口,偷偷地往里面瞟——子陌系着淡黄色围裙正在往锅里放调味料,然后用锅铲搅了几下,并没有发现门口的我。直到他盖上锅盖回过头,吓了一跳说:“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刚刚啊。来看你做饭,教我吧我也想学。”我甜甜地笑着。
“你别学啦,油烟对皮肤不好,我做给你吃就好。”他捋了一下手腕上往下滑的袖子,露出一段结实的小臂。
“万一你不在呢?我就只能吃外卖了。”我说。
“不会不在的,我一直在,随叫随到!”
“敢情你就是藏着掖着不肯教我!”我赌气地扭过头。
“教教教,小祖宗!啊呀不好糊了!”他赶紧跑到锅旁,关了火,掀开盖子,用铲子翻了几下,说:“还好还好,差一点就糊了。”
我在旁边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余子陌真是智商不够用。
过了一会儿,菜上桌了。子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瓶红酒,但是家里没有红酒杯,于是我们两个吊丝地用碗喝了起来。吃完子陌做的菜,我们打开蛋糕,在上面插上五颜六色的蜡烛,关灯,点燃。子陌在我身旁唱着生日歌,蜡烛发出的小小的明亮的光团撑起了一块暖黄色光晕,照亮了蛋糕上那块巧克力牌子上用糖浆写着的:“祝寒生日快乐”。
“许个愿吧。”他在我耳边说。
我闭上眼睛,双手握在胸前。
默默地想:我苏亦寒以后要做一个幸福的人,还有我的子陌要一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最后,希望远在天边的那个他要好好的。
我正准备睁开眼睛。但是子陌已经轻轻靠过来,吻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