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应声往回看——白珞真的晕倒在地上,韩若依和汤颖在两边艰难地把她扶起来。
“会不会是低血糖了?或者晕车了?”韩予跑过去站在韩若依身边问。
“不知道啊,白珞前几天就说过她好像不太舒服。”韩若依眉头紧锁,忧虑地说。
说着白珞醒了,微弱地翕动嘴唇,摆摆手说:“没事没事,突然头好晕。”然后她颤巍巍地试图站起来,但是脚一崴,差点又跌坐在地上,幸好韩予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了。
“韩予,你个子高,又有肌肉,来,给你个机会背美女一段。”Mica说。
“啊,我……”韩予支支吾吾起来。
“哥,你就背她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韩若依也在旁边说。
韩予看了我一眼说:“那好吧。”
白珞顺势趴在韩予背上,眼睛半睁着,一幅气若游丝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这样一直驮到酒店,Mica和韩若依帮忙把房间安顿好,然后汤颖扶着白珞。韩予还在前台领取他和韩若依的房卡,白珞扭过头来,对我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消失在电梯门后面。
曲薇薇凑到我耳边,显然她也看到白珞那丝诡异的笑,曲薇薇说:“一看就是装的。”
“你也看出来了?”
“直觉。”
“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她要和我作对。”
“你错了。因为你的光芒甚至超越了她的,特别是和韩予在一起之后。你们两个简直‘亮瞎眼’了。”
“你怎么知道我和韩予在一起了?”
“那还不简单。对戒。”
“算你眼尖。”
“所以,把他拴好了,不然有人就会来‘横刀夺爱’了。记得你和梧桐吗,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懂。放心好了。”
后来的几天白珞就一直病殃殃的像“林妹妹”转世一样,走几步路就说头好晕啊,然后哀求地对韩予说:“扶我走好不好~”过了一会儿又说:“韩予你慢点走,我想歇会儿”、“韩予韩予帮我背着这个包可以吗?”
韩予就像个“男保姆”一样伺候着白珞。韩若依也在不停地嘘寒问暖,问她渴不渴,要不要歇会儿什么的。
您老都“病”成这副样子了,不待在酒店歇着,还要出来折磨人干嘛呢?这用意也太明显了吧。
除了撒娇、卖萌、扮可怜之外能玩点新鲜的吗?
那天我们去波士顿的海边。
海天相接,正午的阳光把白色的细软的沙滩晒的微微发烫。碧蓝的天空上偶尔有海鸥飞驰而过的洁白的倩影。海滩上有穿着泳装的金发碧眼的美女坐着或是躺着戴着遮住半边脸的巨大墨镜悠闲地晒日光浴。这大概就是我们中国的女生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了——我们出门,特别是今天这种艳阳高照的天气,肯定是防晒霜、BB霜一层一层地抹,生怕晒黑。她们白人妹子倒好,仗着自己的皮肤白,拼了命也要晒成健康的“小麦色”。这也怪不得她们,头发卷的羡慕头发直的,头发直的有羡慕自然卷的,所以长得白的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羡慕着长得黑的呢?
海风很烈,带着海洋独特的腥味,咸咸的涩涩的,就像海水的味道。海水的味道很像眼泪的味道,不知道是谁,那么伤心,哭了那么多眼泪,最后成了一片汪洋。
头发在海风中“张牙舞爪”,薇薇虽然扎着,也好不到哪里去。Mica说我们在海滩上就像“群魔乱舞”。也许我回去甩甩头发,抖抖裤脚,会掉出来一堆沙子还有盐。
曲薇薇在沙地上用手指划着什么,还捡了几个贝壳在手上。李鹏飞还有Mica他们都在沙地上画画,或者留言。唯独不见韩予和白珞。我一个人脱了鞋子提在手上,一个人站到离海最近的地方,感受海浪轻柔地漫过我的脚背,然后又退回去,如此循环往复。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与他们一起在沙滩上写下年轻而热血沸腾的誓言吗?
那些“我要考上哈佛、耶鲁、牛津”的豪言壮语;那些“XXX我要爱你一辈子”的海誓山盟;那些“XXX对不起”的无声忏悔;那些“到此一游”和“March2014.”的时间印记……
这一刻,你欢欣鼓舞;下一秒,所有的誓言都被卷进汹涌的浪潮里,再也无从谈起。
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包举宇宙,囊括万物的,类似于“神明”般的存在。世间最早的生命起源于海,人类的历史很短暂,以至于我们无法知晓海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只知道我们出生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存在了,存在了几亿年。人类都如蝼蚁般渺小,更何况人类这个群体中的某个个体呢?更何况这个个体在她生命中的某个阶段曾经面对过的东西呢?
大约是渺小得不值一提吧。
海鸥的鸣叫将我飘往上古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才发现我已经在这里伫立了许久。
我即将离开的时候,一个巨浪翻涌而来,就像为我送行般热烈,将海滩上的字迹磨灭干净。
离我不远处的岸边,我看到两个人的背影:白珞和韩予。韩予背着白珞的包,白珞的头靠在韩予的肩膀上,安详如一只熟睡的小鹿。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我打开手机备忘录,随手写了一句:“如果把爱写在沙滩上,然后看着它被海吞没,那真的太sad了。”
走在沙滩上,脚印绵长。我居然没有感到彻心彻肺的疼痛,黄昏的夕阳让我有些恍惚,只是心脏有些钝钝的痛,一阵一阵地钝痛,就像潮起潮落的海水。
独自来到这里。独自离开这里。寒风依然。马路萧索。我恍若大梦初醒,一枕黄粱。
情不自禁。我竟哼起了那首歌:
“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不能承受我却无处可躲……”
许多人说过,这首歌是邓紫棋唱给林宥嘉的。也正是那个冬日的黄昏,我读懂了她唱这首歌时留下的所有眼泪。
唱到那句“我不我不我不能再想你”时,我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手机响了,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韩予。忍不住按下了接听键。
“喂”他说。
我突然后悔了。又按了关机键。通话戛然而止。
手机又响了。我没有勇气去接。它便孜孜不倦的响。不屈不挠。
我索性关了机。眼不见为净。
关了的手机用处也许不如一块板砖。
我就带着这块一无是处的板砖在波士顿街区游荡。
看步履匆匆的上班族。看呼啸而过的地下铁。看随处可见的星巴克中那些喝着咖啡拿着报纸研读的中年人。看这座华灯初上的城市。我突然有点想家,想念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想念那个晨光中、薄雾中的校园,想念傻气的林媛。这里的傍晚是中国的早上吧,早上的林媛大概在早读吗?还会在早读上偷偷吃早餐吗?阿琴还会在早读邻近结束时来巡查吗?你的数学作业补完了吗?
我慢悠悠地往酒店走。碰到了迎面走来的李鹏飞。
他说:“怎么了,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心情不好。”我有气无力地说。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请你出去吃饭。”他说。
“不用了。我没胃口。”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哪能不吃晚饭呢,走走走,我知道一家寿司特好吃,你不喜欢三文鱼吗?”
“你怎么知道?”
“薇薇说的。”
“好个曲薇薇,连我都卖。”说着我就跟着李鹏飞往外走了。
一路上我不怎么想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李鹏飞说:“你不开心,是因为韩予吗?”
我不作声,表示默认。
“我猜就是。他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哪样的人?”
“你别生气,我也是听说的。我听说他就是一个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的‘花花公子’,靠不住的。”
“不会吧。我觉得韩予不是那样的人。”
“我也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连忙补充道“都是别人在他背后嚼舌根。”
我和李鹏飞面对面坐着。他点了鳗鱼,给我点了各种三文鱼,三文鱼刺身、三文鱼寿司、花之恋……
寿司还没上。李鹏飞腼腆地说:“苏亦寒,我喜欢你。”
我顿时僵在那里,无所适从。我多少有感觉到李鹏飞的好感,但是这样“简单粗暴”的表白着实让我手足无措。我不喜欢李鹏飞,但是我也不想伤害他。我的大脑正在飞速地编织着婉言拒绝他的各种理由。
“我知道你喜欢过韩予。可是他辜负了你,而我,永远不会,一辈子不会。”他信誓旦旦地说。
“对不起。我,我还是放不下。”
“好吧,没关系,我等。”
“你别等。”
“我等。”
他默默地低下头。我看着这个执着的男孩,心里五味杂陈。
吃完后,我们一起回了酒店。被出来的汤颖和韩若依看到了。韩若依看着我,瞪大了双眼。汤颖则一脸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