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曦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个初春,乍暖还寒之际,太阳温暖却不明亮,整个季节都是朦胧的一片,好像故意让回忆的人在将来再也记不得昨天。
又经历了一轮联考,几家欢喜几家愁,在面对成功的时候,胜利者总是喜欢轻描淡写,好像他成功就是必然的一样,并不需要多大的努力;而在面对失败的时候,失败者要么是怨天尤人,要么是苦苦自责,再不就是瞪着或仇恨或满眼泪光的眼睛把头埋到桌子里奋笔疾书,为下次的考试养精蓄锐。如果说成年世界的规则之一就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那么高中生世界的规则就是要对心情负责。不管是考试考砸了,还是伤害了朋友,你伤心、难过,觉得天空都黯淡了,那也只能承受。只不过,有些人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向他人展示情绪上,而有些的人只是默默地对自己说:这次是活该,下次一定不能这样。
未曦早已看烦了这一张张假装无所谓却心里早已惊涛骇浪的脸,所以最近她经常跑到红姐那里去,哪怕不做什么,就是看看书,看看花,喝喝红姐给泡的茶也是好的。可是未曦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因为他心头压着一件大事,那就是朵朵可能即将出国,他不想让她走,他想让她留下,可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有时候他会动摇,看着街边微绽的小花,就会想到朵朵,或者出国留学跟父母团聚才是对朵朵更好呢?可是他爱朵朵,朵朵也爱他,难道不是吗?这个少年,在百无聊赖之中,让各种纠结的小兽放荡在自己那颗敏感,脆弱,孤独的心里,难道这个世界唯一带给自己最安全的温爱就这样要被带走了吗?不,不能这样。他是心疼朵朵的。对,是心疼。这个世界有比喜欢比爱更高一级的感情,那就是心疼。未曦清晰地记得,那个从哥哥病房里出来回学校的路上,他和朵朵一前一后地走着,未曦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生,听着她说她的家庭生活无比的烦乱,父母哪怕是隔着大洋依然会吵架,会威胁离婚,会打电话给朵朵让她经常做一些奇怪的选择。朵朵就像夹在两堵高大潮湿的高墙之间的一朵小小的野菊花,那般孱弱,无力,却还向着阳光,拼命地生长。未曦可以想见朵朵到了国外将是怎样的生活,他想给朵朵温暖,他不想让朵朵总是自己躲在被子里哭,他想永远保护朵朵,只需要她给他一个机会,哪怕一丝可能也好。
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了,一系列的填表格、体检也都接踵而至。这些表格甚至比考试卷子还让这些高中生讨厌,因为他们已经对试卷熟悉,而这些表格什么也给他们带不来,只是徒增加了一些考试将近的紧张。
跑操是K中特有的活动,要求每个班伴着音乐跑成正方形的队伍,王校长说这样有利于让学生释放压力,提升集体凝聚力。可是还是总有一些女生,为了逃避跑操,谎称生病,三五成群地跑到小树林里躲清闲去了。这天下午,刚进行完跑操。虽说现在是初春,但是运动之后还是让他们出了好多汗。未曦热得不行,看大家都还没开始自习,想趁乱溜出去吹吹风,不想刚摸到走廊转弯处正好被王校长撞见。
“鬼鬼祟祟干什么呢?”王校长问。
“没干什么。”未曦双手插进上衣兜里,一只脚翘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王校长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其实他早就放弃了这么多普通班的学生,要毕业了,也不想再找他们的麻烦,就随口说了句:“学习得抓点紧呐,未曦。”
未曦“哦”了一声,正要走,又被王校长叫住:“未曦,你帮我去高三各个班把大家的身份证收上来,教育部门要核对学籍信息。”
未曦本是极不情愿帮这个老头的,但是,他也确实不知道自己下午该干些什么,就答应了,顺便可以去各个班逛逛,尤其是,可以见到朵朵。
未曦一个班,一个班地走着,看到那一个个附身的背影,竟觉得自己无比轻松,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手上拿着一摞的身份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朵朵的班级。未曦从门外探进头来,看见朵朵坐在窗边的位置,正在喝水。朵朵仰头喝水的时候,也正好看见了门口的未曦,圆圆的眼睛瞬间眯成了玩玩的一条缝儿,她用这笑容跟未曦打招呼,可以不被任何人察觉,就像细心呵护自己内心的小秘密,生怕被外人打扰。
未曦等着班长收身份证这一段时间,他倚在门边,挺拔的脊背线条清晰可见。下午的阳光照在未曦瘦削俊朗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暖意融融。朵朵顿时觉得,未曦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代表着一缕晨光,照亮了她不为外人所知的悲伤角落。
班长把收来的身份证交给未曦,未曦转过身走了,一个背影,摆了摆手,做了个V字的手势。朵朵知道,这是未曦对自己做的手势,有这一点,她就满足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在未曦的心里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这大概是在爱情里对彼此最大的褒奖,即使,他们从未说爱。
未曦在走廊里走着,一张张地翻着这些身份证,突然看到了朵朵的身份证。他头脑中一闪念,是不是把这正身份证扣下,朵朵就出不了国了?他心底反复地出现这个问题。一直到王校长把身份验证完,让未曦把身份证还回去,未曦都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想着想着都差点撞到了柱子上。就快到朵朵的班级了,未曦停下脚步,把朵朵的身份证放进校服兜里。其实任何事都是,所有的纠结都最终不需要纠结,因为在心里早有了答案,所有的纠结都是尽自己所能地折磨自己,让自己更加确定自己的心罢了。
班长把身份证一个个地发给同学们,直到最后一个同学的身份证都发完了,朵朵也没找到自己的身份证。
朵朵举手说:“班长,我没拿到我的身份证。”
“拿回来的身份证都发完了,等下下课我陪你去校长室看看吧,可能是刚才的同学把你的身份证落下了。”班长回答道,然后继续上讲台给大家写下次考试的考试范围去了。
朵朵在自己的座位上,十分疑惑:怎么这么巧,偏把我的身份证落下了,要真是这样,看我晚上下晚自习怎么收拾他。朵朵正这么想着,就继续低头做题了。
下午的自习时光总是过得缓慢,或许是因为静谧,或许是因为每个人都沉溺在自己的思维之中,或许是因为这是唯一属于他们自己独立思考的时间,亦或者,这是唯一属于他们自己的疗伤时间,每场考试,基本上没有哪个考场上的战士不是一身的累累伤痕,即使是第一名,也有很多可伤感的地方。
下课了,班长和朵朵来到校长办公室。
朵朵说:“校长您好,我叫朵朵。下午您收身份证,我交了,但是没被发回来,我想问问是不是落在校长室了?”朵朵走到王校长面前问。
王校长在桌子上找了找,并没有发现朵朵的身份证。就说:“好像没有落在这里,应该是未曦这小子,把他叫来问问。”说着就让朵朵班的班长去把未曦叫来。
过了一会儿,未曦来到校长室,站在朵朵旁边。王校长问:“你小子,是不是下午把这女同学的身份证给弄丢了,她交了身份证,但是回发的时候没有拿到自己的身份证。”
“我也没注意啊,要不我赔给她就是了”未曦答道。
“怎么赔?你就是一天天不务正业的,学习不好,事儿也办不好,现在高三了,各种需要登记什么的,她身份证丢了很耽误事,你知不知道?”王校长没好气地说。
朵朵看到王校长大发雷霆,又看到未曦眼神有一丝闪躲,就知道这事一定是他干的,可是她想不明白未曦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干。但是朵朵还是本能的保护未曦,说:“没事儿的,我自己再出去找找就好了。”说着朵朵就自己回教室去了。朵朵回到座位上,她想啊想,突然回想到王校长问未曦知不知道身份证丢了很耽误事儿这句话,朵朵忽然恍然大悟,她懂了未曦的那份心,不自觉的心里泛起了甜蜜花香般的涟漪,在心底荡起了满心的湖蓝。这心情很难形容,竟然包含着小小的骄傲,想要和谁赶紧炫耀一下似的,就像跟兄弟姐妹争宠成功的小女孩儿,多得到了爸爸妈妈的一点宠爱,就恃宠而骄起来。
然而越是这样,朵朵肯定了未曦对自己的爱,她就越担心未曦,直到有一天,未曦连着两天没回学校,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身的伤,朵朵下了晚自习就赶紧跑去未曦的宿舍楼去看他,他们在楼下的小花园的石凳上坐着。
朵朵焦急地问着未曦:“疼不疼?”
未曦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但是还是佯装着坚强说:“疼啥啊,一点都不疼。”
朵朵一边拿蘸了碘酒的棉花球给未曦胳膊上的伤口消毒,一边问着:“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未曦看着朵朵给自己擦碘酒的样子,竟然产生一种恍惚,从他们第一次相见到现在已经转眼快三年了,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可是却从不曾表白。未曦有无数次的冲动想对朵朵表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每次都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一个无赖,欠了红姐一笔钱,还不还,还来砸红姐的生意,你说这样的家伙能不教训一下吗?”未曦充满正义感地说着,竟忽略了朵朵眼里已经闪着泪花。
“红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卖命,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不要去红姐那了,如果你答应我,我就留下来,答应我好吗?未曦,你不是也想我留下来吗?”
未曦没有做声,看着朵朵啜泣着,只是默默地递给朵朵一包纸巾,然后把朵朵揽在自己的怀里,让她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衣襟。他不能答应朵朵,也不能不答应朵朵,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需要时间。未曦是不会像一般的男生一样给朵朵解释说红姐那里不是个坏地方,不会和朵朵说红姐待自己不错所以自己才不离开,因为未曦了解朵朵,她是个外表阳光可内心里受了很多伤,极度脆弱和敏感的姑娘。自己的敷衍只会让她更担心,他会想个万全之策,以后好好的陪着朵朵,永远跟她在一起。
然而事实却总是不随人愿的。
那次未曦受伤以后,朵朵就在心里暗暗想一定不能再让未曦去红姐那里帮忙了,她想保护未曦,他知道未曦虽然表面冷漠,对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却是待人实诚,掏心掏肺,她特别担心未曦被红姐那些人给利用了。所以在周六的时候,朵朵跑到十八班去找到夏尔,要她从季末那里打听到红姐的茶楼在哪里,并让朵朵在周日下午放假的时候陪她去一趟。
周日,那是每个K中人一周之中最为盼望的一天,因为他们只有周日下午才可以休息半天。周日上午除了自习之外,还有老师们规定的一次小型考试,也就是周考,周考没有平时月考或者模拟考试以及联考那样紧张,所以大多数的学生都把周考当作一次查缺补漏的机会,也不会在意成绩,这可能是最接近考试真正目的的考试吧。
周日除了考试,还要进行每周的换座位。换座位,几人欢喜几人忧,若换到自己喜欢的人旁边,顿时觉得阳光都变得无限美好,若换到自己讨厌的人身边,则是别别扭扭地要忍耐整整一个礼拜。葛虹不高兴地搬着桌子,咣当咣当发出好大声音,好像桌子都在控诉不想挨着旁边的杜胖子坐一周。葛虹讨厌杜胖子,原因是什么,其实葛虹自己也不清楚。人与人之间相互讨厌,完全是个没来由的事情,讨厌人的人都像一个高傲的评判者,趾高气扬,义愤填膺;被讨厌的人都像一个喝凉水都被噎死的倒霉蛋儿,坐不是,站不是,说话不是,沉默不是,也许就连安安静静的呼吸着上天恩赐的空气都变成了对讨厌者的一种巨大的大不敬。可是讨厌别人的人大概都不曾想过,自己在另一个人眼中也有可能沦为一个被讨厌者,心理上的优越感转瞬即逝,因为视角的变化,不曾有一个人是永远的胜利者。
终于熬到了中午放学,朵朵拉着夏尔匆匆地在食堂里吃了两个红豆饼就赶紧跑去学校斜对过的自行车行租自行车去了。朵朵知道夏尔晕车,所以只能一起骑自行车去找红姐。今天正是雨水节气,天气已经不再寒冷,穿一件白衬衫也不会觉得很冷,身上也轻盈了一些。一开始二人上车还很不适应,左摇右晃的,跟小时候刚练习自行车的孩童一样。
“听说小孩们学骑自行车的时候都有爸爸在自行车后面把方向,你体会过那种感觉吗?”朵朵问夏尔。
“没有哎,我都没见过我爸爸长什么样。”夏尔弱弱地说。
“哦,对不起啊,夏尔,我忘了。”朵朵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没事儿。你呢?”夏尔回过头来问朵朵。
“我其实刚学会骑自行车没多久。爸妈都在国外,是未曦教我骑的自行车。他会在后面扶着车后座给我把方向,我觉得很安全。”朵朵一脸的甜蜜,回过神来又说:“所以我今天只准成功,不准失败。我不想离开未曦,我想和他在一起。”
夏尔看着朵朵一脸的坚持,觉得看到了自己,可能恋爱中的女孩儿都是一个勇士,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属于自己的爱情。夏尔又是一阵羡慕,她羡慕朵朵,敢爱敢恨,特别勇敢的性格,这是自己所没有的,可能这也是他们能成为朋友的原因吧,她希望她能抓住属于自己的爱情,就像自己和季末一样。
这条路不知怎的,显得格外漫长,夏尔和朵朵默契地在骑行的路上沉默,风划过脸颊被丢在过去的岁月里,一个要去抓住爱情的猛士竟然心里这般波澜起伏,眼前一幕幕的都是眼前的过往,没有整个画面,只是碎片。那个人的一个眼神;嘴角的一抹微笑;那个下午阳光打在他瘦削的轮廓上;给他缠绷带擦碘酒偶尔碰触到他紧实皮肤的触感;他第一次把她揽入怀中允许她深深地哭泣;那个漫长的以为没有尽头的雨季,站在自己面前傻笑的他头发上还沾着雨后的青草泥土味儿;第一次在赛场上见他,他做错事还佯装坦然的傲娇脸;这一切的一切,都幻化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让这个小小的女孩儿,可以为之赴汤蹈火。
可是命运是个最让人意外的编剧,给每个主角安排着出人意料的剧情。有时候你会问:“为什么这样啊?”可是,就是这样。也许,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在多年后的早晨,起来,打开窗子,春天的气息迎面而来。也许有一位旧相识,在那个叫作故乡的地方。可是没有人能够否认,那个站在屋檐下一起陪你避雨的人和那年风沙漫天的午后,不再回来。
夏尔和朵朵来到这幽静之处,竟在心里吃了一惊。原以为“榴花深处”是一个庸俗不堪的,备受鄙夷的地方,可是见了才知道这里清新雅致,装潢中一种清雅素淡的气质清晰可见。朵朵心里稍微有些安慰,原有的要与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执的盔甲一下子被卸了下来。想来这个“红姐”应该是个有品位,有文化的人,如果跟她好好说说,也许她不会过于难为我,朵朵心里这样想着,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夏尔和朵朵把车子所在附近的一个公园的栏杆上,然后就回头往“榴花深处”走,恰巧远远看见两个身影从一楼的门厅走出来,那正是未曦和红姐。原来今天未曦上午没去学校也是来了这里,朵朵没想到会在这里恰好碰到未曦,便急忙地躲进了旁边的一棵老槐树后面。
“未曦,你跟小勇下午再去光华公司催一下欠款。然后你俩去饭店好好改善一下伙食吧,最近见你很少来我这了,学习很忙是吗?”红姐一手插着柳条一样的细腰,另一只手轻拍未曦的肩膀,脸上笑意盈盈。
红姐的手搭上未曦肩膀,竟传给未曦透心般的一股凉意。红姐白皙纤细的胳膊和手指竟是这般冰凉,那一刻,未曦竟然心生一种心疼的感觉,也许这是男人的本能吧,一种保护欲,随时随地可以疯狂滋长,不管这种心疼是否专属。
“红姐,你的手好凉!”未曦说。
“没事儿,我就是这种体质,经常手脚冰凉的,不碍的。”红姐说着就要上车。
未曦喊了一声:“红姐,你等一下。”说着转身就往屋里跑。不一会,未曦就拿着一个春装的白色披肩出来给红姐披上。这白色毛质披肩与红姐今天淡青色的旗袍相配,宛若一片碧绿的荷叶上生出一支微绽的粉荷,又被团团云雾笼罩,在这青色的将雨未雨季节将一个青年的心,风卷残云。
这一切,朵朵都看在眼里,不由分说地,跑开了。那一刻似乎朵朵心里所有的疑问都像串成一个串一样一起一环一环地解开了。好像好多你觉得特别不可思议,摸不着头脑,百思不得其解,以为理所当然这样却偏偏那样的事情背后的真相其实都特别简单、直接、迅速、直白、难以接受、而且合情合理。明眼人看得出一个事情背后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不过好多人都不愿去接受这个特别直白的真相,以免自己像个傻瓜。
此时,朵朵觉得,自己就是个傻瓜。
这样的场景,大概所有旁观者都会觉得,这没什么啊,仅仅是误会,是巧合,男人们也常常为自己开脱,自己不是有意的,只不过出于对女性的保护欲,这是照顾女生的绅士行为,然而在女生眼里,尤其是在那个掏心掏肺死心眼儿的傻丫头眼里,自己的位置,尴尬且可笑。
“她很好,她多好,这些我并不想要知道;她多好,和我不同的好,最后是谁不重要,因为我知道,爱情不能做比较”,“除了祝福我不想再多说一句”。是的,爱情从来都不能比较,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又怎么能强求。此时朵朵的脑海里全部是红姐窈窕脱离尘凡的身影和这首品冠的歌,歌名是《爱情不能做比较》。她太累了,她不想哭,她想睡觉。她庆幸,未曦没有看到她,跑得如此狼狈,落荒而逃。
夏尔见状,不知如何是好,愣了半晌,才去追朵朵。未曦正在转身回屋里的时候正好看见跑着的夏尔,心里一阵没来由的慌张。他想知道是不是朵朵也来了?她们来这是做什么?夏尔为什么跑得那么匆忙,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心想着等到下午忙完了赶回学校去,问问夏尔。
那日,正是雨水。草木萌动云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