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极度晕眩状态的小野铭终于还是吃力地缓慢地移动到了那个所谓的“目的地”所在的地方了,他用自己仅存的意识伸出手敲响了位于此艘“新日远海号”客轮右围的那间标号为Ⅵ的房间的房门之后,便不及来人将门打开,就那样直直地将自身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了那棕褐的木门上边儿,晕厥了过去。
虽然,方才男人的行为并非是持续、恼人的敲门的动作,但也足以让房内的人听得真真切切了。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效果的原因,只是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是那样出奇地安静,即便是孩童占据了多数的空间,却显不出任何的生气勃勃的样子。所以,若要说有人听不见自己的房门被叩击的响声,那样的情况,或许才真的是比较奇怪的事情罢!
于是,位于这间房内的人便怀着疑问非常的心情来到了门边。TA要十分地好奇了,因为,在这样的时刻,以及这样的地点,会有心思或者说有时间有必要来拜访自己的人,能被预料的可能几乎为零。但也正因为如此,TA才更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但是到了门边之后,TA却并不直接将门打开来一探究竟,而是选择了先出声询问一番。奈何,回应TA的只是与先前一模一样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死一样的寂静。
出现这样的状况,任谁都是不能够忍耐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情的吧!因为没有结果,所以才会更加渴望知道事情的真相,以满足自己那强烈的好奇心,以让自己感到绝对的安心。
毕竟,猜测、揣度,这类的事情,思考的可能性的种类越多,神经的紧绷程度就会变得越夸张!
所以,勇敢地面对、正视所遭遇的所有的东西,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呢!即便,更多的情况会是,出现让人痛心疾首的结果。
有了这样的认知的人,是毫不犹豫地将房门打开来了,但她还来不及看清楚门外所有的情形究竟如何,便被自己手中传来的不可阻挡的力量给惊吓住了。
是一个男人,要顺着渐渐被扩大的门缝,直直地往地上摔去!
女人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也根本不能够承受住那个一米八八的瘦削男人的全部重量,所以,她只能任由了对方无意识的要以面目朝下的样子栽倒在地的举动。
在惊讶的心情很快地被平复之后,她要缓缓地蹲下身子,伸出手来将男人的脸孔翻转到自己可以清楚地看见的地步,哪怕是将对方的头颅扭得了咯咯的响声,哪怕下一秒,对方的脖子会就那样被拧断开去,她也没有要停下自己手中的动作的意思。
不过,当看清了男人的面孔,这个女人所体验到的,却又是另外的一种反差极为强烈的心情了!
“噢~是你呀!我亲爱的先生~”,她轻笑着小声地对自己说道。
他们,曾经在铃木次郎老爷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一面。
有了这一点认知,女人便感觉十分地愉快了。
但那之后,她是再没有多说什么地、独自地将男人拖进了自己的房间,将他放躺在床上,以便对方可以有所恢复。
虽然拖拽这样的动作,并不是她的本意,奈何自身的身高以及体力的限制,使得她不得不以那样的方式来对男人进行救助相关的事情。
而另一边,仍旧处于货舱内部的宫野良再几人,都对自己所发现的东西,感到了瞠目结舌。
虽然,于此之前的,甲斐光冶等人的探查以及相关的发现线索的过程,他们都毫不了解;而且,连那份被敌人围堵的惊险迫切的感觉,也都没能有所体验,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们要在发现那金黄灿烂的木箱内部藏纳着还存有生命迹象的人类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并在背脊甚至全身都升腾起一股寒意。
摆在他们眼前的,被放置在木箱里面的,是一个蜷缩着身体、处于熟睡状态的年约十五、六岁的男孩。他的脸上表现出来的是一副没有狰狞、没有痛苦,但也没有所谓的安详的神情。
只那样抱紧了自己的双腿的状态,深深地触动着几人的心灵,让他们不能不为之动容。
见此,千叶冢不二要将自己手中的还起着照明作用的手机咬进嘴里,并用牙齿将其固定,以便伸手将男孩儿从木箱中抱出来。但他的动作并没有开始进行的时候,便被宫野良再出声阻止了。
因为,就现在这样的情况而言,是还有许多事情都没能够完全地确定的。所以,暂时将此男孩放置一边,以继续后面的探查的工作,才是最为明智的举措。
于是,三个男人,便就开始了行动。
他们,或合力、或独自地将其他的30个箱子都以与先前相同的方法打开来了。
当所有的锁都开启之后,最终得出的结果是,满装着可.待.因.毒品的木箱有16个,且都位于上面的一层。而另一部分,即是位于下面一层的16个木箱的内部,存在的,则都是同样年龄、体型的熟睡状的孩童,或男孩儿,或女孩儿。
但有了前面的惊讶体验之后的男人们,是已经有所适应的了,所以对于后面的发现,都不再如最开始那般表现得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而现在,他们所拥有的最为深切的感觉便是,此一案件的凶犯,实在是极为残忍、可怕的存在!即便对于窒息而亡的事情的发生做出了考虑,也采取了使用木箱之类的相应的措施,但这样的将活着的人类牢牢禁锢的行为,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得到任何的原谅!
尤其,对那个脑海中思索着自己的朋友或许也正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对待的男人来说,是更加不可饶恕的东西。他的眼神,也因此变得异常地狠厉了。
然而,宫野良再是并没有做出什么要愤怒地破坏货舱内部的其他物品的动作来的,他只是淡淡地扫视着,那一副副蜷缩得让人心疼的可怜的男女孩童的身体,以及这四围的冰凉坚硬、黑暗阴冷的环境,然后再不开口说任何多余的话地离开了此处。
“烦请二位,暂且守着他们罢!”。
在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的时候,宫野良再已经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那瘦削的背影,在这样的时刻,显得异常地单薄。
而那之后,斋藤晴明是变得默不作声起来了。只是,他要伸手去触碰,那些脆弱的小东西;只是,他要贴近去确认,他们都还拥有生命。
所幸的是,他们都只是睡着了。
于是,男人开始了自己的方才就有所打算的行动,他要将这些孩子从那暗黑狭小的空间里拯救出来。他要将他们安放在有阳光投射的温暖的地方。他要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数地剥取下来遮盖那些瘦小羸弱的躯体。
尽管,他并不能顾及到所有的人;尽管,他的行为,并没有起到多大用处。可他仍旧那样做了,而且是毫不犹豫地在继续努力着。
看着斋藤晴明这样的举动,千叶冢不二不由得感到了一阵极为难耐的触动。那个年长一些的男人,是回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来了。从千叶黎画很小的时候开始,她便是没有体会过所谓的亲人之间的感情的。他们夫妇,也从不曾对自己的女儿抱有疼爱、呵护、教育、培养的心情。而且,到了现在,已经失踪了一天以上时间的女人,仍旧没能得到家人的任何的关爱,甚至连询问都不曾,也就更不可能出现主动去找寻对方的事情了呢!
所以,这样的时刻,他终于要为自己的行为,为自己的思想,感到自责了,甚至有些许的难过?“即便我要立刻地面对死亡了,我那可怜的女儿,也不会有任何的悲伤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自食其果罢!”,他嘲讽着,轻声地对自己说道。
有了如此的一些想法,男人不禁红了眼眶。但他不愿意就那样地任由泪水的涌流,所以他要极力克制;所以,他要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减少内心的罪恶的感觉,以转移悲哀到即将流泪的思绪。
此后的,两位科长尽心尽力地照看那些可怜的孩童们的事情,不必再说。
而那疾步走出了货舱的,行走到了转角处的宫野良再,是再不能够继续往前的了。他颓败地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靠在墙上,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吸着。
有一股不可阻挡的无能为力的感觉,瞬间倾涌上了他的脑海。
从铃木次郎老爷的生日宴会开始,直到现在,他的神经一直是处于紧绷状态的。先有横沟敬三失踪的事情,让他着急难耐;再有松野明一的死亡的消息,要碾压他的思想,让他心力交瘁;然后顺着一条条得来不易的线索,费尽心思,一层一层地终于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但他又无可奈何地、极不情愿地要发现,这起案件,远不如他想象之中的那样简单!
即便,已经确定了,这是一个调虎离山的连环案;即便,已经了解了,案犯团伙成员的数量十分庞大。
先前,甲斐光冶先生口中说出的“45.3”这样的字眼,是本应该只有三个人知道的事情,宫野良再虽然并不清楚对方得知此一消息的途径以及方法,但这确实是让他推测出另一作案地点的具体位置的关键所在。
它是在元月十三日下午四点,警视厅所有成员的作战会议结束之后不久的时间里,一对尸检科的男女,向他汇报的最新的线索——在那个代替明一而死的女孩的身上,根据那些新旧不定的划痕产生的先后顺序所拼成的数字。
而这样的数字的存在,必然不是巧合。
其中隐含的意义,除另一作案的具体地点而外,“或许,暗藏的便是案犯团伙的成员的数目罢!”,男人推测到。
所以,来此之前,即便不很确定,但宫野良再毕竟是有所准备的,在心里以及战斗方面。
但是现在,所有的情况,都在颠覆他的认知。
离预告的作案时间,是还有一天多的时间的。然而,却在现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船只上,要发生那许多出人意料的东西!如果说,敌人的目的,只是为了调虎离山,以便暗中进行毒品的转运,那麽现在,这里摆放着的一切,以及这艘会在今晚七点十五分就出港的“新日远海号”,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说,今晚即要离开,那么,明晚的调虎离山,还有那样做的必要吗?
“是否,从一开始,我便走错了方向?是否,比起运输毒品,还有更大的阴谋?”,男人在心里询问自己。
然而,没有答案,也没有思路。
他终于是痛苦地蹲在地上了,与先前面对明一的死亡的时候相比,现在的宫野良再,有着更为深刻的颓败的感觉。究竟该如何是好?或许应该选择逃避罢?他的心中,不禁升腾起了很多类似的消极想法来。
恐惧吗?忧虑吗?已经是这样的失控的局面了呢,仅凭他一人的力量,是根本没有办法再与那未知的敌人进行抗衡的罢!那么,要就这样放弃吗?
但比起无措、颓败的感觉,所谓的放弃的想法,是让男人更加无法接受的东西!庞大的、繁重的案件,或许有不能承受之痛,但懦弱到选择逃避的行为,却只能被自己嗤之以鼻!
所以,没有了任何退路的宫野良再,终于还是站起身来了。而且经过了一番调整的男人,比先前更加地坚毅、刚强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那之后,他要几乎不放过任何角落地,仔细查看着这艘客轮的所有物体以及人类了。但他更多的是要打量那些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为数不多的三两行人。或男或女,牵一两个孩童,在走廊里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他们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说笑的言语、甚至连简单的谈话都不曾存在,只那样木讷地目不斜视地行走在步道上。
这样的人们的存在,让男人感觉了十分地疑惑。但他却不认为这是可以被加大注意的地方。“或许,是家庭关系本身的不和睦,导致的如此的现象吧!”,他这样为自己解说。
但当他不经意地瞥见,正迎面而来的一个女人,伸手轻轻按住那腰间稍有突出的物体的时候,并且,对方要以十分戒备的神情打量自己的时候,他才终于有所意识地要做出一些分析了。
在不能确认自己的猜测的情况下,宫野良再于是开始了无一错漏地观察此艘客轮上所有的年轻男女的事情。
那些人,都是持枪的存在?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男人却并不因为再又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而显得懊恼非常,相反地,“斗志昂扬”这样的词语,才更能贴切地形容他此时的状态吧!
他于是拿起自己的电话,播向了先前与他们一同前来的11人小队的负责人,要吩咐他们一些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