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阿篱跟着甲斐光冶,曲折、迂回地来到了货舱所在的位置。一路上她只迎面遇见了几个年轻的小姐,此外便再无他人,哪怕是一个贪玩的要四处奔跑的小孩,都不曾存在。而当她走过了贵宾舱的走廊的尽头再向右拐之后,便再也没有遇见别的如她自身一般可以随意活动的事物了。
男人以及这个女人,他们相隔了近50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前行着。让女人有所得意的是,被跟踪了的对方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这不免让她感觉兴奋。但是她现在所处的安静的空间却又显得那么地空旷寂寥,仿佛只有自己存在又或者正在被上千万的目光所打量?这样一种感觉,让中村阿篱觉得不那么舒服、甚至是十分地不自在起来。
然而,在此走廊的最底部,男人左转过身去之后便再没见了踪影,于是女人有些着急地想要跟上对方的脚步,便小跑着到了那个转角的地方。
但是刚探出头去的女人却又立即将自己的身体乃至脚步撤了回来,并不发出任何声响地躲在了转角的墙边儿处。
此时的她是完全没有注意周围地,直接将视线投射在了正在进行用磁石干扰摄像头分辨率的事情的男人们身上。果然是她的“同伴”们吗?中村阿篱虽然并不知晓对方是要做些什么事情,但是她明白,眼下可不是发出较大的响声去打断对方的最佳的时刻!
她于是就那样静静地观察那二人的动作。
当两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个名为芥川易雄的人为自己的手枪装上消音器,朝着门环扣下了扳机,之后便轻松地将货舱的大门缓缓地推开,并都侧着身子轻易地进到货舱内部的时候,女人才轻轻地迈步向前走去。
她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状态,因为需要仔细地观察,四周是否会有什么其他的可疑的人物,或许要来干扰她的行动也说不一定呢!所以,她知道,尽量避免那样的情况发生才是最明智的举措。
很幸运地,她并没有遇到自己脑海中所幻想的那些惊险刺激的场景,只安然无事地走过了那一段接近30米的路程。
于是,她最终是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已经被破坏的门把手上面了。并且要在逐渐靠近的时候,一心想要赶快和那二人一样,进入货舱的内部才行。
她简直再没有任何心思要去关注其他的事物了。
当她切实地靠近了货舱的大门,并要转过头将视线集中在那一金属质的板块中央的位置的时候,她却触感了一阵冰凉,在自己额头的前方漫延开来。
抬眼的时候,女人见得了一群自己从来没有过任何接触的人们。
而已经进入到货舱内部的两个男人,是几乎完全地置身于黑暗当中了。
场景的突然变换,使得他们并不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极好的适应环境的事情。所以他们二人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周围都存在有些什么东西的,他们唯一有所感觉的,便就是那出奇得几乎可以连彼此微弱的呼吸声都听得真真切切的死一般的寂静。
但好在,他们前来此处的时间,是正午并且升着太阳的时刻。
所以即便黑暗,但也不意味着完全不能适应,尤其当一丝丝的光线透射进来之后,一切便就变得了些微地清晰起来。
至少,已经可以看出物体的大致轮廓;至少,两个男人已经可以清楚地感知对方所在的位置。
在这个大约65平方米的货舱里,遍布了许多规格一模一样的箱子一类的物体。即是货舱的大门的左右两侧,分别堆放着16个体积约为1立方米的东西,它们上下叠架着,并且各呈两排、四列的样式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但这总归只是他们肉眼所观察到的一个大概的情况罢了,是根本不能很好地辨明其箱体材质及其所含的内容物的具体形式的。
于是,他们开始了动手探查的行为。两个男人分别朝着两边的箱子走去了,他们默契地分头行动着,而在身高上有优势的甲斐光冶率先靠近了它们。
男人脱下自己的透明手套,轻触那只能见得一片黑的东西。他需要即刻确定这些箱子是什么样的材质,以及是否被设下不能被触碰、破坏的特殊的装置。
而传进他的掌心的,是一种虽然光滑但又有些粗糙的触感。他于是确认下来,是木箱。
当男人再用枪柄对其进行敲击的时候,发出来的是一些比较低沉的声音,“满装的吗?”他想。
但这是不能十分确定的事情,于是他又沿着横排的木箱继续前行了,并要依次地敲击箱体,以期通过音色来便别其内部的情况。
一番检测下来,甲斐光冶终于可以做出一些断定了。此两排木箱的上面一层的内部都是满装装有许多具体还不甚明了的东西的。而对面的芥川易雄因同样的敲击动作也是有发出一些声音来的,可以真切地听出,和他自己方才的行为所产生的效果几乎一模一样。
这,让两个男人感到了十分地奇怪。
其内部所含的东西究竟是何样的存在?竟然可以将这样大小的木箱都装得严严实实的,而且还是远超过了十箱以上的呐,这如何能够不让人心生怀疑?
虽然拥有同样的想法,但他们都默契地互不交流意见地要继续查看剩余的位于下一层的两排箱子。
“咚......咚......”,但却是不同于先前的清脆而响亮的声音。
这样的时候,芥川易雄是没再继续敲击下去的,他感觉了不对劲,这里的货舱所在的位置,以及相关的货物的陈列甚至种类,都是那么地不自然。
如果说,这是一艘客轮,乘船的都是游客,那为何会有这样奇怪的货物堆放在此处?不应该都是行李箱或其它的生活类物件吗?如此这般的东西,不仅存在了,还要以一种整齐非常的状态上重下轻地摆放着。
思考到这里,男人却突然只有一个想法了,不论如何,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查看清楚,其内部所有的物品。于是芥川易雄将枪口对准了木箱的锁心,一副要强行将其打开的模样。
“芥川,你等一等,这些箱子很不对劲!”,知晓同伴会有何样的动作的位于对面的男人轻声出口说道。
他本来是和芥川易雄有同样的打算的,也已经是立刻就会做出行动的样子,但就在此时,他留意到一件事情,位于下一层的八个木箱中的某一个里面,有发出一些轻微的响声,是有着什么东西在撞击箱壁?
这样的认知,使得甲斐光冶变得紧张起来了,他不敢继续猜测下去,只是在阻止了芥川易雄的行动之后,他要缓缓地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身体最大程度地贴近箱壁,以倾听其内部的动静。
“是间歇的不定的微弱存在的呼吸声?”,男人心下疑惑,这样的箱子里怎么会有呼吸声?而且是那样平缓的状态!他有些不敢确定地,立起身来,想要再去另外的木箱旁,以证明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
但当他实施那样的行为之后,男人的心里所有的感觉可就不只是疑惑、惊讶了,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他便更多地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的感觉。
这艘客轮,可远不像他们刚刚进到内部时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正当甲斐光冶有些愣神的当儿,他的同伴从对面迈着大步子走过来了,在离舱门最近的两排木箱整齐堆放所产生的巷道的开端的位置挨近了男人,对方也缓缓地蹲下身子,凑近了要听箱子里面的动静。
但芥川易雄并没有真的去倾听,因为他刚才在对面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确认,之所以来到同伴的面前,只是想与对方说明自己心里所有的猜疑的内容。
“喂,我说,这玩意儿,不会就是那个叫什么宫野什么警视的说过的可.待.因.的偷渡事件吧?”,男人用调侃的语气说道。他是不在乎具体是什么的,毕竟这是与他个人毫无关系的事情。
“恩,暂时,不能确定,但不排除那样的可能!”。
“可是不对呀,那个家伙不是推理出作案时间是在元月十五日的晚上七点吗?还有一天时间呢!”。
芥川易雄并不是一个擅长于推理的人,他的行动力是远在思考力之上的,所以他现在只是要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至于具体的因果缘由,他并不会去思考,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有所改变。
但他并没有听到对方即将要出口的答案,便就在下一秒感觉到了一颗子弹从自己的头顶飞过,直直地穿进了木箱里面。
这,让两个男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了。
他们迅速地翻转过自己的身体,将背部抵在木箱上,以弄明现下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枪声仍在继续,一发一发地或穿进装满了物品的位于上层的木箱里,或撞击到木箱的边棱,然后改变方向地嵌入货舱的墙壁,发出清脆的铛铛的响声,或是一阵阵直接穿透了木板,然后戛然而止的有些沉闷的声音。
“我说,听这声音,应该不止一个人呐,看来咱们得有一场大仗要打了呢!哈哈”,名叫芥川易雄的男人轻声笑了出来,这样的场面他是早已经习惯了的,所以此时的他的心情,若要说紧张,毋宁说他是在期待,期待可以活动许久没有活动过的筋骨的时刻快些到来。
“不要太大意了!你总是如此!总监如果知晓,受罚,你是免不了的!”。
然而他的同伴可比他冷静许多,对方丝毫没有期待,而是显出了一副“如我所料”的仍旧冷漠的模样。
这时候,二人都已经站起身了,只是他们还不得不继续依靠木箱的力量,暂时抵御那些比较猛烈的攻击。甲斐光冶则是缓缓地移动到了木箱隔成的巷道的另一端所在的位置。
借着门口的亮光,他要稍微地探出头去以期看清敌方的人员数量。
货舱的门是已经被全部打开的了,门外的光亮透射了进来,将那一片区域照得十分地清楚。来人共有七个,六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们分别对称地以不同的高度瞄准两边的木箱。
而那个女人,却是一个并没有持枪的存在。她的左手握着一把刀,并将其扛在同一边的肩上,两腿开立得十分夸张,头微微右偏地好似在打量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但因为背光的缘故,甲斐光冶是并不能看清对方的面目以及神情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那直到方才还响得十分激烈的枪声,是突然地停了下来。
而且下一秒,那本来应该在女人手中握着的东西,已经深深地插在了货舱的墙壁里,插在那离自己的头顶不过两厘米的正上方的位置。
“居然就这样被发现了呢!哈哈”,男人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他感到了一种对自己的讽刺,毕竟这样地被人以刀枪相对却又无法再进行反抗的形势,对他来说可还是生平第一次遇见的事情。
于是甲斐光冶不再躲藏在木箱的背后了,而是直接走出去站到了几人的面前。
但他仍旧无法看清来人的面孔,只能依稀地分辨出他们的体型以及性别。
几人是在身高、体型方面都相差无几的存在。这一点发现让男人生出些许的疑问来,他是并不能也不会单凭自己的直觉便为任何事物下定义的,尤其在证据不充分的时候!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人,都与那起连环珠宝盗窃案产生关系。
那几个男人从甲斐光冶站到没有任何遮挡的环境中开始,便没有再移开分毫地一直以枪口正对着他,但他们也并没有再开枪对其进行射击就是了。
男人只缓缓地迈步走向那个将刀飞掷在自己头顶上方的女人,他是十分地想弄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相貌的,毕竟是在他的头上动了土,那么对方势必不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人物。
但就在甲斐光冶还有几步路的距离便要到达女人的面前的时候,那六男个人之中最左边的一个却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是芥川易雄?他开枪在射杀。
虽然,现在若要与对方正面冲突,吃亏的必定会是处于下风的他们自己,这一点无需动脑思考便可以想象得出最后的结局,但是他芥川易雄可不愿意做一个连丝毫反抗都没有便被不知底细的敌人打败的只能永远被人鄙夷的弱小者!
于是男人趁着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甲斐光冶的身上的时候,将子弹贯穿了那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的头部。
而面对了自己的同伴的死亡的其他几个男人,都不再克制地将枪口对准了处于木箱的另一端的敌人,并且要毫无间歇地接连不断地开枪进行射击。
见此,甲斐光冶也不得不动作起来了。既然自己的同伴,为自己铺好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那么他也就只能怀抱着感激的心情,一步一顿地坚毅地走下去。
他将自己右手中的那把还未被缴械的枪支抬到低于自己胸口的位置,要正对那个手中已经没有任何武器的女人的胸部。
而这样的行为,对于曾经在山本景次手下出生入死的男人来说,即便看不清对方的具体状态,即便是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也仍旧可以根据对方的身高以及体型准确地辨认其心脏的位置,而且是根本不用经过任何的计算和分析就可做到的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他只要立刻进行瞄准,那么对面的那个女人,就必死无疑了。
但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被预算的。
女人的反应能力以及行事速度远远超出了甲斐光冶的意料。
对方要在男人还未做出瞄准的动作的时候,就迅速地将她身旁的同伴手中的枪支截取到了自身的手里,并已经对着甲斐光冶发射出了一颗子弹,正中了男人握枪的那支右臂。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感,让甲斐光冶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他那手中的枪,也就直直地往地上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