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弄清楚整桩案件的来龙去脉之后,宫野良再便着急地从警视厅内跑了出来,但他并没有去向别处,而是直接驱车到了与之相隔约18km的警务总署,要去求见那个他还从未见过的但已经拥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的人——山本景次。
关于山本景次,如若不是因为他和横沟敬三相识,并且有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过一些更为真切实际的东西,他其实是很钦佩那个男人的。而且,在许久以前的某一段时日里,他便已经打定了主意必要与之会面。只不过一直没有实施的机会罢了。而昨天,在铃木次郎老爷的生日宴会上,他是见到了对方的,但那样匆匆一瞥的情况又如何能称之为会过面了?那就是所谓的有所交涉了吗?!怕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呢!
现在,终于是要实现自己的意愿的时候了罢,却又是这样一副出人意料的姿态吗?男人不禁抽了抽嘴角,然后才无奈地迈步进到了总署的内部。
“让他进来!”。
宫野良再站在棕黑的办公室门外等待着通传。
一个负责传话的人进去了没多久的一会儿时间后,便清楚地响起了那道低沉的声音。
“还是再等一下好了,不能够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将失礼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吧!”,当余下的三名警员将枪杆同时架在要迈步前行的男人的脖子前方的时候,他这样想着。
“警视先生,您可以进去了!”,接受了通传的命令出来之后的小野铭似笑非笑地望着矮他一截的宫野良再说道,然后对对方做了一个“您请”的手势,才对其余几人使了眼色,示意他们放下手中起阻挡作用的枪支。
几个高大的男人于是面无表情地,不打量其他任何事物地让开了前路,并随着宫野良再一起,进入了房间。
当他切实地进到房里来的时候,便就真的看见了那个正在与人通话的人。是与他之前在TV新闻上看见的那副状态相差甚远的模样。
这时候的山本景次是穿上了警服的干练精明的样子,没有那副拒人于千里的墨镜做遮挡,也没有那黑色风衣做冰冷的衬托,更没有了故意压低的帽檐盖住额头。有的只是乌黑明亮的短发在阳光下显得十分耀眼的模样,以及同样颜色的眼镜框架在那英挺的鼻梁上方,瘦削的脸上挂一抹浅笑,露出一种嘲讽、狠厉的意味。
“土方先生,那么,晚辈就在此恭候您的大驾了!哈哈!”,说完,男人突然大笑着站起了身,并不与谈话的对方做出任何说明地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朝着宫野良再走过来了,是一副要与人握手的样子。
这样的认知让宫野良再感觉了有些窘迫。他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任何的招待,哪怕只一副简单的微笑的神情。尤其,是在他事前毫无通报的情况下。
对方还有几步路的距离便要到达身前的时候,他不禁要感叹起来了,这位先生的形象是多么地伟岸啊!但所谓伟岸,其含义却并非庞大。
“是宫野良再警视,对吗?恩?”。
在与对方相隔不过50cm的距离的时候,山本景次终于是停步了,但他并没有做出什么类似于伸手的动作,只是要用眼睛俯视,面前的显得十分瘦弱的男人。
“是的,山本总监,不过可以请您坐回您原来的位置吗?这样的您打量属下的目光,可是让人十分不自在的呢!”,男人毫不客气地说道。
虽然,他对山本景次是有怀着些许敬佩的感情的,但那也不代表着,他可以完全地忍耐对方对自己表现出毫不遮掩的轻蔑的态度。
“是为了让我分清身份的孰高孰低吗?怕是没有这样做的必要吧!毕竟这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吗,总监大人!”,他想。
不过既然对方并没有打算与自己友好地相处,那他也就乐得省下了那些准备用来讨好的精力。
于是男人不等对方行动、开口,便兀自地走向了会客的沙发所在的位置。只是一边前行的时候,他要毫不回头地一字一顿地说出那许多话来。
“山本总监,您是我们日本警界的最高执干,对吧,那么属下想请问您,是否,您手上的兵力都是最优秀、最出色的呢?好吧,其实,这也无需您来做出任何回答的!因为,就在刚才,我已经领教过了守在门口的那四位的本领了呢!”。
宫野良再上身前倾地、两臂撑在自己双腿上地坐在沙发上,他娓娓地说着,然后要在打量紧随其后坐到对面的位置上的男人的同时,微微挑眼看向站在对方身后的几个仍旧面无表情的人,再又不自觉地只注意起了他们的头领的动作。
但与先前不一样的是,对方显出一副极其慵懒的状态来了,单手抱头地仰面小憩着,丝毫没有要回应谈话的意思。
“不知您是否听说过今次在东京闹得沸沸扬扬的连环珠宝盗窃案的详情始末呢,我亲爱的先生?想必您是有所耳闻的了,毕竟您是这样的存在。虽然这类的小事根本无需您亲自出面解决,但终归是在您所管辖的范围内发生的事情,即是说,您也是具有而且必要为解决此案效力的责任的呢!”。
宫野良再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他不仅没有考虑过对方是否愿意倾听他的发言,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陈述有没有被听进耳里。他只是在考虑一个他认为的非常紧要的问题,是否要用低声下气的语气来和山本景次进行对接?
但很快地,他便否定了那样的方案。毕竟,对方并不是那种说一些动听的话即可摆平的类型。
相反,或许态度强硬一些才能增大成功的几率吧!他这样认为着。
但他所谓的强硬,在山本景次看来,无非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男人在啰嗦地、迂回地解释一件没有任何必要的事情罢了。
“警视先生,直接说出您此行的目的就迅速离开罢!对于身为不速之客的您,我可是没有预留下任何空余的时间来呢!”。
男人显出一副更加懒散困倦的模样,仿佛宫野良再这样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只能做催眠之用的无聊的人类而已。
说完话后,山本景次已经准备让人送客了。他着实再没有了任何的时间以及心情和眼前的人耗将下去。
于是,男人微睁了双眼,抬起头便要起身。
“总监大人,属下,请求您的支援!”。
宫野良再见形势不对,才不得不舍去了那些看起来强硬但归结起来只不过是客套之言的官话,十分卑下地说道。
他想让山本景次对自己产生特别的印象,想让对方正视自己的存在,而不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便摆出一副轻蔑敌视的样子。
但他的行为,貌似只起到了相反的效果。
在这样一副已经没有自我的状态下,他还要再次改变说话方式来迎合对方吗?
这时候所有的认知,让宫野良再感到了十分地受挫。是他太不了解面前的男人,还是对方本就那么地让人捉摸难定?
“哈哈,您早说不就好了!我并没有要拒绝您的意思呐!只不过,他们几个,要不要听从您的调遣,这得看您个人的能力如何了呢!”。
山本景次说完了话,就没再搭理宫野良再,而是直接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前,将自己的警帽戴得了端端正正的模样之后,便一句话都没再开口地转过身面对了那幅让人悚然的壁画。
见此,年轻的男人是明白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任何得用处了,所以郁结地站起身来,这样地被人堵得说不出话的状态,可是他生平第一次遇见呢!
不过眼下,却并非他展现个人的脾性的最佳时刻。
“要我自己去取得用人的权力吗?,那就让你刮目相看好了!”,宫野良再心下对自己说道。
于是,他朝着山本景次微微鞠了一躬,便不作任何声响地退出了房间。让他没能料想的是,几个男人跟着出来后又不动声色地守在了门外,丝毫没有要考虑听从他的派遣的意思。
“不过,要随意支配别人的手下,本身就并非易事罢!”他告诉自己得在他们之中寻找出一个突破口来,否则说再多的话都无济于事。
几个男人一动不动地、目不转睛地直立着,他们完全忽视掉宫野良再的存在了。即便对方一直在自己眼前晃荡,或伸出手试探各人的目光,或大力地想要拉开他们与裤缝贴得十分紧密的手臂。
然而几人至始至终都是那样一副旁若无人的坚定的模样。
当宫野良再终于消停下来了,他便站在几人对面死死地盯着他们,并将每个人的脸目、身形之类的都全数观察了一遍。又不放过任何片刻地回想他来到警署之后,这几人所有的行为动作所呈现的状态。
就这样地流逝了好长一会的时间,男人才有了相应的计策。
于是,他径直地走上前去,凑近四人之中的某一个人,说了一句什么别的任何人都无法听见的话。
那之后便就真的没有再向山本景次做出相应汇报地将几人带离了总署。
一行人驱车回到警视厅之后,便都直接去到了一众警员集合的地方——一个可容纳三百二十人的大型会议室。
但现在处在此处的众人,并非警视厅的全部成员,只是各组各科相应的组长、科长们及以上级别的各位人物。
千叶冢不二也是在内的。
大家都处于一种议论纷纷的状态。
见着如此一副副交头接耳的模样,宫野良再心里烦躁得厉害,但他并不能对他们做出谴责。毕竟,让人将他们召集起来的是他,去到了另一个地方没能给出任何解释说明的人也是他。
所以,男人只轻微地咳嗽了一下,示意大家保持安静之后,便缓缓地开口述说起了此次行为的原因以及目的,四个援兵则是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不远离,但也没有要靠近分毫的意思。
“想必,大家都已经从佐藤吾义警部的口中知晓我的身份了,并且也都是对东京都各大町区的珠宝盗窃案有所了解的,那麽我也就长话短说了罢,不再浪费那许多口舌!先前,因为了各种不为人知的原因,警方一直没能将案犯绳之以法,这让人感觉羞愧的事情就让他们都过去好了!无需再提!但现在,我需要说明的是,今次,凶犯不惜对其自身的同伴痛下杀手来向我们警方预告下一作案的时间以及地点!这样的行为,如何能不让人心生怀疑!”。
“现在,我需要从作案的预告时间方面做出说明!就预告函上显示的内容来看,是元月十五晚七点钟会发生的事情,但你们知道究竟有哪里不对劲吗?”。
宫野良再停顿下来,不再吭声地打量在座的众位警官的面目表情,他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一些有对案件本身做出了相关思考的痕迹!
奈何,失望只在一瞬而已。
“也或许,并不是他们没有进行思考吧!但因为头脑的不灵活,所以没能得出任何有意义的结论罢了”,男人这样安慰自己道。
于是,他准备继续说下去。
一如授课的老师,顾不了那许多学生,做不到面面俱到!
而且,被限制了的时间也不允许他那样做。
已经元月十三日正午十二点的现在,离备战结束的一刻,不过还有55个小时的时间。
“警视先生,我想,是时间间隔的不对罢!”,这时,一个男人起身说话了。“前四次案件的发生,时间间隔都为六天,但就您方才所说,下一作案时间是在两天后的晚上,即是说间隔缩短为三天了,这一点难道不是十分地奇怪吗?!”。
那个人将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之后,不等宫野良再做出回应,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候,众人都显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便又开始了议论纷纷的事情。
“这位先生,您说的很对呐,正是此处的不同寻常!一切都太刻意了!从昨晚的案件开始,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刻意,这反而取得了此地无银的效果!”
宫野良再继续与众警官解说着详细的情形。
元月十三日下午四点,他们才做好相应的作战部署从会议厅里蜂拥出来。
那之后,警视厅上下的全体警员都变得不那么镇静了。
充满斗志?深感疑惑?还是要给予信任?这样的思想,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毕竟年轻的警视,对他们来说是从没有接触过的陌生的存在呢。
不过并没有人敢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