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修问道:“此地便有演武场,何苦偏要去西山试剑峰呢?”
苏心瑶说道:“去那更好,明天你一看便知。”
于是众人各自回去安歇,因其他人明日都要比武,灵修只得一人默默静思。回想起那红衣女子,却不知她为何先后盯上朱成和剑游两人。只觉还是李羡在时好,能有人合计合计,或者白阳也不错。又想,既然燃虚到了,李羡想必也来了开封城,或许明日试剑峰可一见。
于是又暗诵了几遍剑游传授的武功心法,当晚便这么过去了。夜间睡梦之中,朦胧之间似梦到自己身处血河之中,四处都是打斗之声,烟雾缭绕,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第二日,道教一行人早早起来,提前前往西山。
这开封城四周一马平川,本是无山的。城西七十里处官道旁,本有一凉亭。自大唐帝国灭亡之后,这凉亭附近地势便发生异常。方圆五百里地的区域,地面逐年拔高丈余,中央令凸起。至南宫世家建立之时,凉亭附近已高至近五十丈,更有处高出六十丈。无人知晓此乃何征兆,只是那地势高耸,乱石穿出,石间流溪,竟逐渐成山。那凉亭乃是唯一可识别之物,虽不在山顶,却是在山上风景最秀丽之处。
凉亭旁原本便种着桃树,桃树也随地势升高,而被推上山,与凉亭同处一峰。桃花结果,果实落地,生根发芽,久而久之,此处已经是桃树遍地。每逢四月,桃花早已落败,花瓣散乱一地,任风一吹,缤纷飞舞。
南宫仁偶见此景,颇有英雄之气,遂选此处为试剑会比武场,一则顺应天地造化,二则以景应人,此亭即名为落英亭,此峰即名为试剑峰。
道教众人来到试剑峰上,苏心瑶见桃花处处,美景怡人,便拉着灵修四处观看。
落英亭靠着侧峰,左右尽是桃树,凉亭似乎屡经修葺,颇为精致。试剑峰高耸入云,有清泉缓流而下,峰下、亭旁一大片空地,有四块岩石定界四方,圈出方圆两百步区域。一块巨石立在四方之中,桃花花瓣铺地,正适合比武。
苏心瑶说道:“你看,此处有山间清风、桃树遍布、清泉蜿蜒、花瓣飞离、巨石嶙峋,正好合五行之相。且地貌、景色,所立之地不同,所见便不同,比之演武场更是适合我,四周皆有天地灵气、五灵之力可以助我。”
灵修见了这场景,了然大半,听言默默点头赞许。两人一边赏景,一边等待时辰来临。
辰时以后,其他教派之人陆续到来,巳时刚过,南宫仁陪着大周国诸位公侯也到了场,那落英亭附近乃有南宫家门人搬了座椅,却只设了主宾等十几席。其他弟子辈皆各自站立,或席坐于地。后又有大批武林人士及百姓前来观战,皆被南宫世家下人挡在较远处,以防误伤。
昨日演武场三人,将三件赠品放置在落英亭。听他人聊天得知,与闵子川容貌近似者,是其兄闵子涉,两兄弟均是南宫世家的家臣。瘦老儒者名叫林玄策,是南宫仁的军师。
时辰已至,因昨日皆已照会,瘦老儒者说道:“落英试剑,不可枉伤性命,点到为止,违者严惩。甲组第一阵第一试,纯阳殿谭淸对阵韩王部将张储。”
他一言说罢,武威公赵岳身旁走出一人,身穿亮银盔甲,正是韩王麾下骑都尉张储。只见他未带头盔,以布条束法,手持长剑,走入比武阵中。
另一边陆阳真人弟子谭淸也已上场,这谭淸身材娇小,虽已过二十岁,看上去竟似十二三岁的儿童,一身武服,更显轻盈。手无兵刃,只戴一双黑色手套。
二人相互行礼,林玄策敲响亭旁之锣,比武开始。
张储拔剑便攻,宝剑仓朗一声出鞘,刺向谭淸。骑都尉本是羽林骑之长官,最擅长马战。但在战场之上,骑兵下马之时最是生死关头,兼其为韩王左右亲信护卫之臣,因此张储本人极重剑术。这招式一出,道教之人无不心里暗惊,只觉剑刃上之杀气极重,玄门护身灵气,最惧杀伐之气,不由都为谭淸担忧。
只见谭淸纵身一跃,如灵猴一般,空中一个跟斗已跳到张储身后。张储回身一剑,谭淸蹲下一闪,双脚蹬地,身体前冲,伸出双手,快速在张储肋间连戳数下。张储一声惨叫,只见他亮银甲上生生被戳出几个窟窿,鲜血流出。
众人哪料到她娇小可爱,出手竟凌厉如斯,张储大怒之际,横剑便砍。谭淸往旁边一闪,张储剑砍向地面,谭淸快速近身,拿住张储右臂。“啪”的一声,护腕被谭淸捏碎,手腕已被她仅仅握住。
张储愤怒之际,正要反击,长安公赵师喊道:“停手!”
张储猛地惊住,赵师说说:“骑都尉,你手已被制住,这位姑娘只稍一用力,你手便废了。这一阵是你输了,不可再战。”
张储这才发现谭淸食指正扣住他脉门,右手经脉只在她弹指之间便会断裂,表面上绝无伤痕,谭清也未违规,只是自己戎武生涯就此断送。那谭淸也不言语,只是面带狡黠笑容看着他,张储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忙说道:“末将遵命。”
谭淸松了他手,脸上一笑。林玄策喊道:“第一试,纯阳殿谭淸胜!”
张储一拜,说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谭淸也不理他,兴高采烈下了场。
卢象真说道:“谭淸师妹倒是可爱得很,像个小猴儿一般。”
灵修笑道:“小心被她看到,也戳你几个窟窿。”这谭淸天生口哑,不能说话,但通唇语,因此灵修说“看到”,而不是“听到”。
林玄策喊道:“甲组第二试,稷下学宫邹云对阵灵山派天佾。”
只见那叫邹云的儒生走入场中,一身武儒服,也是持剑。面容俊美,只是脸庞略小,多了几分稚气。却不见灵山派弟子天佾的踪影,围观之人都是东张西望。
林玄策盯住场中,双眼如鹰隼般锐利,拿起锣锤,双眼却望向邹云,示意他比武即将开始。邹云微一错愕,锣声已经响起。
邹云身影舞动,武儒服袖扇动真气,卷起地上桃花花瓣,比武场中顿时花瓣漫天。众人皆是莫名其妙:只有一人,怎的比武开始了?
苏心瑶也在张望,灵修说道:“是隐身咒。邹云此法是要让他现出行踪来。”心瑶立时明白,不由暗赞邹云反应迅速。
邹云扇起花瓣,却不见任何蛛丝马迹,那林玄策显然是练有‘慧眼穿云’之功,看出阵中已有两人,才示意比武开始。因此,天佾其人必在阵中。突然心念一动,身形一改,花瓣向空中飞去。
众人恍然:是了!场中既无,那天佾定是悬在空中。
只见花瓣向上飞舞,不知碰到何物旋即落下,邹云电光火石之间拔剑刺出,只听“咚”的一声,有物显形。邹云一惊,见自己刺中的,乃是一块桃木。忙收气落下,刚落地站定,心下立时大呼不妙,可为时已晚,身体已被制住。
众人见他奇奇怪怪地打了一阵,此刻又一动不动,都是奇怪。忽然,一少年凭空出现在阵中,坐在巨石之上,一身黄色道袍,叼着一根无名草。背负木剑,左手拿符笔,右手伸出,一脸坏笑。
那少年笑道:“他中了定身符,动不了了!这局是我胜了!”声音却倒像个女孩。他走到邹云身边,手撩起一符,众人看到,方才恍然。
林玄策见状,喊道:“第二试,灵山派天佾胜!”
天佾撕掉定身咒,便转身飞走。邹云一个踉跄,方才能行动,锤头丧气一路走回亭边,站至一中年儒者身边。此人乃是稷下学宫祭酒,一序千秋荀克诚。荀克诚见邹云灰溜溜回来,笑道:“云儿,比武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方才反应迅速,为师心中大慰,只是你临阵经验不足,尚需磨炼罢了,不可消沉。”邹云点头称是,容色依然失落。
荀克诚对张天师说道:“今年道教来势汹汹,前两场均胜,不负天师一番苦心啊!”
张天师心下宽慰,和蔼一笑,说道:“只是第一阵,未必能赢到最后。”
白阳立即说道:“师父,烬儿能赢。”
张天师哈哈一笑,说道:“真是口没遮拦。”
南宫仁对白阳笑道:“孤者拭目以待白阳子世妹的英姿。”
白阳听他夸奖,下巴一扬,甚是得意。张天师见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也是一脸慈爱笑容。
林玄策说道:“第三试,至圣经库端木弘对阵静安寺净德。”
一儒生步入比武场,也是一身武儒服,较邹云更为朴素,也持长剑,相貌却不出众。
灵修说道:“今儿好多使剑的,最后得了蟠龙七星剑的人,可得招人妒了。”
苏心瑶说道:“我今儿也带着剑呢,不过我不喜欢蟠龙七星剑,我已经有‘玉露’了。对我来说,还是悬清丝手套的好。”说话时,把玉露剑往身上一靠。
灵修笑道:“切不可轻敌,尤其对上大周国武士,更是如此。”
只见另一边,净德和尚也入了场,身穿一身武僧服,中等身材,未拿兵刃。二人相对行礼。
锣声一响,比武开始。两人都不出手,那端木弘将剑抬起,却不出鞘。净德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