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的刹那,季阳望着满山的映红,眼神似有些迷离,手中把玩着一把形似匕首,开锋之处却早已经磨平到无一丝利刃的铁片,空洞的眼神下,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间逐渐阴暗了起来,夜幕即将降临,一声低沉又雄厚的吼叫声响彻山谷,瞬间打破了山谷的寂静,紧接着各种不知名的怪叫声仿佛回应一般,杂乱无章的一声响过一声,摄人心扉。
“呼谷——”突然,一声听似柔弱,却充满阴森嗜血的怪叫声自远处传来,在杂乱的叫声中显得格外明显,整个山谷中原本无数杂乱无章,不知名野兽的叫声瞬间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响过似,山间刚刚归巢的鸟类受了莫大的惊吓一般,扑扑楞楞起飞的声音成了这一刻山间的主旋律。
“啊!孽畜......”一声惊怒无比的呵斥声夹杂而来,瞬间惊醒了正陷入回忆的季阳。
遥望声音所传之处,季阳双目睁大,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惧之色,只见目及之处,翻山倒海,颗颗百米之高的参天大树犹如风雨中摇曳的小草,摇晃一片。
冷冷的山风吹过,非但没有让季阳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见季阳脸上逐渐泛起一片潮红色,丝丝汗滴不断自额头低落,直到一滴汗水落入眼中,季阳仿若被惊醒一般,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才发现那摇晃的参天大树正不断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其间不断发出“呼谷呼谷”的阴冷嗜血声。
“该死的!这呼谷怎么可能在日落以后还出来!该死的!该死的!究竟是谁招惹这凶物!”
季阳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脚下却十分麻利,三步并两步,瞬间便跑到了身后的山洞里,手上也不停着,竟将洞口边上足有两三吨重的巨石轻松的便挪动到了洞口,死死堵住了洞口,从外面看,似乎浑然天成一般,极难被发现这巨石身后别有洞天。
被堵住洞口的山洞瞬间阴暗了下来,季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打了一个冷颤,才顾得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洞内唯一的灯台发出噗噗的燃烧声,豆大的火焰不断跳动起来,灯油燃烧所散发出略带一丝奇异清香的味道,令季阳一阵神清气爽,慢慢平复了刚才惊恐的心。
季阳上前两步,看了一眼犹如风中摇曳的烛火,微微皱起了眉头,灯台里的灯油已经所剩无几,恐怕随时都会熄灭。
“这踽踽鸟都快成精了,现在想抓一只真难,熬出来的灯油又少的可怜,看来以后就是再腥臭,也要用些别的油脂当灯油了。”
季阳嘴里一阵嘟哝,小心的举起烛台,照向洞壁上,透着微弱的烛光,用那已经没了棱角的匕首狠狠的在洞壁上刻下一道白色的痕迹。
“碰”
或许是季阳太过用力,也或许是这把匕首已经有了太多年头,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竟然折成了两截。
季阳怔怔的看着手中已经断掉的匕首,整个心脏似乎也随着这断匕一分为二一样,压在内心的恐惧,孤寂,无助瞬间爆发而出,抬头看着满洞壁密密麻麻的白色印记,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整整三年七月又二十一天了!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学生而已,不就是误踹了一脚班主任么,怎么就把世界给踹成了这幅德行,每日每夜担惊受怕的生活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每天饥寒交迫,为了一口吃的,一口水还要和一群长翅膀的兔子打生打死,然后没事的时候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洞里画道道!贼老天你至于这么整我么你......”
季阳一阵宣泄过后,似乎好了许多,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不知何时起,季阳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似是又回到了四年以前。
记得那时候的季阳,一个高中毕业,刚刚收到了交大录取通知书的他,兴奋得意之余,有了一丝忘形。
想想地狱式的三年高中生活,每日老班脸上的寒霜,足以下一场暴雪,还有时不时的喊自己进他那办公室上上政治课,批自己个体无完肤,再或者三天两头的喊家长,让家长回家跟自己玩一玩男子单打或者男女混合打,便忍不住恨的牙痒痒,想踹一踹老班办公室的大门,舒展一下受伤的幼小心灵。
可是噩梦真正来临了,就在季阳一脚踹向那印着无数个还没来得及擦掉脚印的大门时,突然那扇门被打开了,这一脚正好印在了正准备外出的老班身上。
“好小子,踹门踹上瘾了,踹了门不满意还敢来踹我!别看你毕业了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今儿跟你......”
季阳老班满脸怒容之下,脸部已经有了一丝狰狞的抽搐,可是话未说完,竟然一阵地动山摇,明明刚刚还烈日阳刚,却瞬间黑漆一片。
此刻,只见房屋倒塌声,哀鸣惨叫声,鬼哭狼嚎声,各种不知名的野兽吼叫声从天而落,瞬间淹没了老班后面要说的话,季阳只觉得自己一阵身子不稳便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砸中了脑袋,除了这恐怖的声音连绵不绝以外,脑袋里只剩下了一句惊惧的疑问。
“莫非我把世界给踹塌了......”
“呼谷呼谷呼谷呼谷”
一阵急促而略带愤怒的叫声乍然惊醒了季阳往昔美好的美梦。
“这凶物怎么来到了这里,难道是发现了我?”
季阳瞬间睡意全无,惊得浑身汗毛直立,听这声音明显就在自己的山洞门口附近处,回想到自己当初和一群在灾难发生后的幸存者,从都市废墟中逃难至此时,遇到这蛇身蜈蚣头的怪物的情景,头皮更是一阵发麻。
这怪物专吃人脑,而且明显是有很高的智慧,吃人脑之时,必将人先惊得肝胆俱裂,趁人未死之时,迅速用两颗獠牙插入人得脑门瞬间将人的脑浆吸食的一干二净,只留下满脸惊恐,白眼上翻的抽动尸体。最令人心惊的是,在吃完每个人脑后,竟然在其脸上还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满足之色,即便是灾难日之后遍地肆虐着各种闻所未闻的怪物,也从没有哪个怪物能让季阳如此胆寒,恐怕这‘呼谷’也是唯一能令季阳闻声变色的了。
“难道他真的发现了我,是冲我来的?恐怕我还要再次装死一次了。”
季阳虽然胆寒,却绝不惊慌,毕竟三四年里见过了太多的残忍,已经有些免疫了,当年自己也是发现了这怪物似乎只吃活人脑浆,故而急中生智之下,藏到了一颗高大的灌木丛中,憋住呼吸,装成了个死人,算是逃过一劫。
“孽畜,你不过是第三纪元未曾开化的余孽,在创世殿庇佑之下苟活万年,已实属侥幸,此时第五纪元创世之际,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竟出得创世殿来,一路尾随本尊,莫非妄想获得那创世手札?即便让你那可怜的灵智全开,恐怕也休想如灵长类一般,达到灵开之境,即便真的有幸获得创世手札,无灵开之境,也休想参透一丝半毫,如何能得以灵智之道创世?你不如仍旧龟缩在创世殿内,或可再保你一纪元的苟活!”
一声标准的人类声音响起,竟似在和那‘呼谷’在对话,语气之中颇为愤怒。
“这人是谁?话语之间竟如此不可思议,难道是天神下凡?”
直到此时,季阳才明白,那呼谷并非冲自己而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不过此刻的季阳,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自毁灭之日起,人类虽然莫名其妙的获得很多的能力,就譬如现在的自己,徒手之间便可轻易的挪动两三吨重的巨石,这在灾难之前的人类中,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即便是获得了些许能力,在这恐怖的毁灭世界里,到处隐藏着危机,每日战战兢兢,稍微不慎之下,自保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敢夜间公然在外走动,更敢和这片山谷中的霸主呼谷正面相向者,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