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的李将军等得十分不耐烦,喝道,“小子,你不会是在这儿拖延时间呢吧?我告诉你,可别耍什么花样!”
卢晓笙心想,老子不拖延时间还能干什么?便道,“这朱砂是我去年夏天埋的,这平白无故多了这么多积雪,我得慢慢地找。”
那李将军心想,你的朋友在我那里,你又有我们跟着,量你也刷不出什么花样,所以由着卢晓笙到处乱转。
转了大约一个多时辰,那些跟着的秦兵纷纷暴起粗口来,那李将军也再也按捺不住,拔出宝剑,抵在溪雪的脖颈上,道,“到底有还是没有?”
卢晓笙心想,看来拖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转机了,不如就孤注一掷把,是死是活,就看我卢晓笙的运气了。
“有!当然有!实话跟你说吧,在你们抓到燕王之前,他手里拿着一方玺,那玺里封着的就是妙硫砂。”卢晓笙顺口胡诌道。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第一,在你们要来的时候,燕王只把这一方宝玺摔了出去,那么请问,他为什么要把这方宝玺扔出去呢?难道你们不知道他是燕王吗?”
“没错,我们知道他是燕王,所以他扔掉玉玺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是因为玉玺里有着不想让我们看到的东西。”李将军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么还有呢?”
卢晓笙微微晗首,既然他发问,这件事就大有可为了,道,“还有,当时我亲眼所见燕王以一臂之力将玉玺扔出好远,请问以将军神力,能将玉玺扔出多远呢?”
“嗯……没错,若是实心的铜玺确实沉重得很,也就是说,燕王的玺是中空的,那他往哪边扔了?”
“记不清了。”卢晓笙这次倒不是说谎,实在是这东北大平原一马平川,到处看着都一样。
李将军似乎也和卢晓笙颇有同感,环顾下四周,道,“你们快四处去找找,记得路,别走失了,天黑之前务必到这里集合。”
众士兵得了将令,全都去了。只留卢晓笙,溪雪,李将军三个人。
东北冬天的风很大,卢晓笙坐在上风口,帮溪雪挡着风,李信也坐在上风口,帮溪雪挡着风。
“这里可真冷,你们冷吗?”李将军说着,拖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卢晓笙,说道,“你们两个把这个披上,能暖和点儿。”
卢晓笙在这一瞬间竟然十分感动,不过手伸出去马上又僵住了,这是在做梦吗?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秦国将军啊!虽说并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呵呵,你怕什么?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们三个,天黑之前,他们不会回来的,拿着。”李将军满脸诚恳。
卢晓笙接过披风,给溪雪披上,自己依然坐在冷风中,道,“李将军,今日无论我卢晓笙是生是死,您的恩情,我记住了。”
却见那李将军愁眉紧锁,此时卢晓笙和他挨得近,也看出那李将军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六七,生得棱角分明,十分英俊。
“将军莫不是有什么苦衷吗?我卢晓笙能帮的上忙的绝不推辞!”卢晓笙道,他一向是个一头大的热血青年。
“他的苦衷就是活不过今晚了!”
卢晓笙,李将军,溪雪,三个人全部吃了一惊,卢晓笙赶紧捂住了溪雪的眼睛。
地上赫然摆着十几颗血淋淋的头颅,还冒着热气,卢晓笙认得出来,正是去找宝玺的那一队秦军。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的人?”李将军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卢晓笙拖延时间拖延出的救兵。
“不是。”卢晓笙连连摇头,“你一直看着我的,我就算想搬救兵也没有机会啊!”
“李信,别冤枉好人了,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是谁?”那人说着,用手抚了抚剑鞘。
卢晓笙向那四个人的剑鞘看去,只见说话那人剑鞘上是一株梅花枝,那人生得精奇俊逸,神行飘洒。旁边一人剑鞘上一捧兰花,那人生得超凡脱俗,清丽秀雅。第三个剑鞘上一杆翠竹,那人生得挺拔英朗,美玉轩昂。最后一个剑鞘一朵菊花,那人生得眉目清冷,不怒自威。
卢晓笙禁不住啧啧称奇,这四人正合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一说了。况且长相也这般吻合,果然是天造地设的拍档。却听那李信声音略有发抖地问道,“原来是文家四公子,文家梅兰竹菊天下闻名,只是不知道是谁要杀我,还特意劳烦四位尊驾动手?”
“李信,我们拿了钱,就要保密,这规矩你不会不懂吧?别说废话了,你逃不了了,我们给你个痛快的。”那梅花说道。
四个人一起拔出了剑,卢晓笙还捂着溪雪的眼睛,心想,我当是什么文人雅士,名字倒好听,原来是四个雇佣兵啊!心里竟十分地鄙夷起来。
李信和那四个人打作一团,不过卢晓笙看得清清楚楚,照这进展,不出半个小时李信就得去阎王爷那里报道去了。
这四个人身法极快,辗转腾挪,没有一丝余地,卢晓笙就算想冲进去也没有机会,只能干着急。
“溪雪,你闭上眼睛,转过去,我不叫你转身千万别转身。”卢晓笙想这么一直捂着溪雪的眼睛什么也干不了终究不是个办法,好歹自己得把手腾出来。
“哇!”的一声,李信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卢晓笙看过去,那李信的身上至少有了六七处剑伤,还在坚持,不过貌似坚持不了多久了。
情急之下,卢晓笙抓起匕首就像文家四公子冲去,只是还未靠近,就被劈噼啪啪的剑招给挡了回来。
卢晓笙一个踉跄跌在雪地里,却觉得身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给咯的生疼,掏出来一看,却是燕王那方宝玺。
卢晓笙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非功夫,若是知道这劳什子就在这儿,也不会让这四个雇佣兵得到机会了。
卢晓笙拿着这方宝玺,放在手中掂量着,果然轻的很,不禁又有些得意,我当时只是情急之下胡说八道,说不定还真说对了呢!
不过对了也没什么用,李信一死,我卢晓笙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难道这四个雇佣兵还能去秦国法院给我做不在场证明吗?
卢晓笙一边想,一边拿着宝玺在手里把玩,一边自言自语道,妙硫砂啊妙硫砂,你害死了多少人的性命啊?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今天你来救几人吧!
说着便用匕首企图开那宝玺,溪雪叫道,“不要用蛮力,一定有机关,拿过来,给我看看!”
卢晓笙把宝玺拿给溪雪,溪雪拿在手里,用手指一寸一寸试探着。
卢晓笙笑道,“盗墓笔记看上瘾了吧?你以为你是张起灵啊?”
溪雪也不理他,依旧自顾自地摸着,停了一会儿,几个手指上下一点,确似打字一般,那燕王宝玺上面的神兽竟然从中间划开了。
“妙硫砂!”卢晓笙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妙硫砂果然在这宝玺里,“溪雪,你真厉害,你怎么想到这东西有机关的?”
“好了,有空再和你解释,快想想怎么救人吧。”溪雪露了一手,显然十分得意,经卢晓笙一夸,脸都红了。更显得妩媚可爱。
“对,对,得想想怎么救人。”卢晓笙嘴上说着,手也不闲着,从身上撕了一块布,包了一大包妙硫砂,交给溪雪,“先藏起来!”
“你呀!真是的!”溪雪笑了笑,把妙硫砂揣到了怀里。
卢晓笙心想,不知这四个人想不想要妙硫砂,他们若是想要,我只需捧着宝玺走过去大叫道,“妙硫砂在此,放下刀剑!”,李信自然就有救了。这也不行,他们人多,万一他们又抢了我的妙硫砂,又杀了李信,可怎么好呢?想来想去,总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正当卢晓笙焦头烂额之际,那地上的人头竟有一个着了起来,气味十分难闻。
卢晓笙觉得十分蹊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查看,这冰天雪地的怎么会忽然着起火来,更何况那人头还是湿的。
别的异样到没有,只是人头旁散着星星点点的妙硫砂,估计是被风吹过去的。
卢晓笙又洒了些妙硫砂在另一个没着火的人头上,只见那人头竟也噗噗地着起来。
血肉燃烧的味道难闻得很,溪雪不住地呕吐起来,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了,卢晓笙捂着鼻子对溪雪说,“溪雪,你拿着李将军的披风等着,一会儿负责扑灭李将军身上的火。”
看着溪雪一边干呕着一边准备就绪,卢晓笙拿着正在燃烧的人头,发疯般地向文家四公子冲去。
“李将军!快跑!”
一句话刚喊完,卢晓笙早拿着人头冲到了阵前,顺便又洒了点妙硫砂,把人头扔在中间,一把把李信推了出去,地上全是血,那人头一落地,整个一片全烧起来。
那四位文家公子的身上也都有伤,沾到妙硫砂后都着了起来,全都忙着救自己身上的火,一时暴跳哄闹成一团。
李将军的身上也多处着起火来,幸亏那溪雪冲上前去,用披风一盖,就给盖灭了。
卢晓笙拿着人头的那只胳膊的袖子都给烧没了,胳膊也烧伤了。
李信已经奄奄一息,卢晓笙背起李信,带着溪雪,向秦军大营狂奔而去。
跑出好远,那文家四公子也没有追上来,卢晓笙也实在跑不动了,放下李信,问道,“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你快跑吧……不要……回秦营,他们不会……相信你的……”李信十分虚弱。
“可是,他们会相信你的吧?我送你回去,你替我作证,你看,妙硫砂就在这儿,我的朋友还在你那里,石坊主答应过的。”卢晓笙道。
“别傻了……快走吧!文家四公子……就是……石决明……的手下,他杀我……一定要找……替罪羊的!”
卢晓笙心里一惊,文家四公子这样厉害,真不知道那石决明该是何等人物。看来自己回去,真的是九死一生,那自己要是不回去,秦音怎么办呢?李信怎么办呢?回到秦营,石决明自然不敢动他,可是他这个样子,谁知道能不能回去呢?
“那你怎么办?你自己回得去吗?”卢晓笙问道。
“你放心,……我能回去……我用性命……担保,担保你……朋友的……性命……”李信说道。
“好吧,李将军,这是妙硫砂,这种东西遇血则燃,你千万要小心,李将军,这东西既然就过你一命,也必然能救别人的命,千万要好好保管,卢晓笙告辞了!”
卢晓笙把燕王宝玺交给李信,溪雪又教会了他打开机关的办法,李信把披风交给了他们俩,三人便就此别过。
卢晓笙摸了摸身上的妙硫砂和粮食,带着田雪儿,在夕阳下一步一步地走着。
“秦音不会有事儿吧?”田雪儿问。
“不会的,李信会遵守诺言的,我相信他。”卢晓笙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其实一点底也没有,不过为今之计,除了相信李信,也没别的办法了,总不能回去同归于尽吧,那可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溪雪不在说话,她知道其实卢晓笙心里不好受,卢晓笙摸了摸一直揣在怀里的学生证,自言自语道,“秦音,你懂什么?真没文化!总有一天,我卢晓笙会把你救出来。”
“晓笙!”溪雪的眼眶不由得湿了,她轻轻叫道。
“雪儿,我们走!”卢晓笙深吸一口气,抓起溪雪的手,大声说道。
“嗯。”
向前走,向着夕阳,也向着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