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的工作也出了问题。我收到法院的传票,说我创作的豆芽宝宝是剽窃凡凡制作室的草颜文字。豆芽宝宝实际年初已完稿,但我一直没有申请版权。领导本来对我的才能存疑,现在认定我八九不离十是剽窃。我收到通知,暂时停止相关插画的工作,只能做一些美化网站页面的工作。另外,如果官司判定我剽窃,那么先前的奖金也会收回。
阿然也受了连累,我们关系更被传得不堪入目,成了众人耻笑的话柄。他主动申请调换到别的小组,不再负责协助我画插画。他更加躲着我,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听。曾经看不得我受半点委屈,现在却冷眼旁观,看着我被一堆人奚落嘲笑而毫无反应。我开始怀疑我们之间感情的真实性,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我开始酗酒,经常莫名其妙的躲在角落里抹眼泪。阿满担心我,抱着我问道:“亲爱的,怎么了?”我试图抛弃原有的一切,以此远离痛苦。我把所有我的悲伤怨恨全部迁怒到他身上,冷冷说道:“我不爱你了。咱们分开吧。”阿满颤抖的抚摸着我的头,慢慢抚去我眼角的泪珠,最后平静的说道:“休息吧。你应该太累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痛苦不堪,否定自己,觉得一切都索然无趣。
然而人生还是要继续。当我没有结束生命的勇气时,就只能清醒的活着面对所有的痛苦,寄希望于时间来磨平所有的伤痕。我艰难的准备着与饭饭工作室对簿公堂。因为我已经基本无法见到阿然,因此托人给他带话,希望他为我出庭做证,证明豆芽宝宝完全是我的独立创作。
令我欣慰的是,阿然同意为我出庭。我对自己说应该当面谢他,实际上是忍不住去见他。那天晚上,我穿着淡黄色的连衣裙,画着精致的妆容,踩着细细的高跟鞋,站在他经常路过的小径边上等他。风吹着我的长发,裙摆微微扬起。我感慨万千,曾经我和阿然在这里邂逅,彼此会心一笑,如诗一般美好。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消瘦挺拔,是阿然。那个小径人迹稀少、灯光昏暗。我欲走上前,与他道谢。这时,我听到一个女声,声音清脆,分明是小楠。“那个女人还纠缠你么?一个有夫之妇,这么纠缠不休,真是恬不知耻。”我倒吸了一口气,那个女人不是我是谁。“我确实没有见过像这么依赖别人的女人,她的世界我不懂,但是我还是同情她…”我听到阿然字字铿锵的说道,还是我喜欢的冷静沉着。只是如今的冷静沉着,却变成了冷酷无情。今日,他将我评论为一个不知羞耻、愚笨的可怜虫。我僵在原地,看着他们亲昵的背影渐行渐远,忽然对周遭一切变得毫无感知。等他们远走后,我开始徒步回家。我不惯穿高跟鞋,因此走起路来十分磨脚。如今,身体的疼痛似乎可以减轻心灵的伤痛。我徒步4个多小时才走回了家。到家时,双脚早已血肉模糊。阿满心疼不已,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只是低头哭泣,有苦说不出。此后我大病一场,休息半个月才得恢复。
出庭的前一天,我收到一条微信来自阿然,“对不起,我不能帮你作证了。”我看到之后,一阵眩晕,跌坐在地。虽然也早知这也在情理之中,但仍然心存侥幸。阿满本来在一旁看书,被我的摔倒吓了一跳。我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他得知是同事突然拒绝为我出庭,便安慰我道:“亲爱的,别担心。我有些证据可以提供。之前知道有同事为你作证,十分放心。现在看来还是需要这份证据的。”阿满用手摩挲着我头发,依稀恍如数年前从凌冽的寒风里带我走出那片梅花林。“那天我去你房间看到那些画稿,觉得新奇有趣。事后就找朋友帮你申请版权,可惜有些手续需要得到你的授权,而你一直厌恶我干涉你此类事情。所以这件事情就耽搁了。所幸有些申请已经录入系统,应该可以佐证你是独立创作,绝非抄袭。这几天,我看你心情低落,极不愿于我商量这件事,苦于没有机会告诉你。”他朝我笑笑,“就算真败诉,我们也有能力赔偿。等这件事完结,离开这家不认可你才华的公司吧。”他凝视我,郑重其事道:“我以前总是疏于去理解你,今后我想努力去走进你的心里去。我再不加把劲,你就要像小鹿一样逃走了。今年带你去巴黎旅行怎么样?你不是很想去卢浮宫看艺术品么?”我眼睛湿润,点点头。
后来,我听说阿然娶了他的富二代小女友,开着卡宴,时不时周游世界,继续在他的世界里逍遥自在。
李碧华说:每个女人,都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位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眼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然而,每个女人生命中都会出现两个男人:阿满和阿然。阿满是不解风情的老实人,相貌普通、循规蹈矩、勤勤恳恳,只应他经历的女人太少,因此费尽心思却不晓得如何体贴、满足她们;阿然是风流倜傥、见惯风月的翩翩佳公子,他会将这辈子的好话说于你听,陪你看尽风花雪月,然而这世界使他留恋的美景太多,他很难为一个女人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