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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经过旧城改造招标大会之后,尚洁又多了一种身份,是二部承包的旧城改造工程的监理助理,负责安全和标准建设之类的,同时一部的原来职位也没有变。这样尚洁光顾二部的机会就多了,甚至副总经理亲自又为她单独安排一张办公桌,供她办公使用。可时间长了,一来二去的,同事们也就发现在付生和尚洁之间存在着一些不得不让人谈论的事情。

付生跟着董事长一路打拼到现在混到了副总经理的位置,年仅36岁,可谓事业有成,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现在还没有成家。听他给我们说过,早多年,也谈过几年恋爱,但就到两个人说要结婚的时候,女方家长嫌弃他这个一没车二没房的穷小子,坚决不让女儿嫁给他。每一个男人都有自尊的,他更怕生活在别人之下被看不起,最后迫于无奈就和谈了几年的女朋友分了。现在他房子有了车也有了,就再也遇不到当年那个心爱的她了,心里落魄也比较悔恨,一直也没有再找,全身心地扑到事业上。现在他遇到了尚洁,心动死灰复燃,仿佛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当中,对未来对爱情也看到了希望,特别看到尚洁无论遇到什么事时都能笑得出口的样子,就更加坚信,这才是他等待的那个女孩。尚洁的爱笑,给了他希望,给了他信心,也给了他从前的爱情当中缺少的许多阳光的味道。

付生没有被以前的困难和伤痛打倒,而是在逆境中重生,奋发图强,在历经岁月的洗礼后越发成熟和稳重,在看待事情和人物上,也没有受到以前的影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以一颗温柔和善的态度对待,这正是众多女生喜爱追求的地方。所以在尚洁与她男友分手两年后遇到付生,也是上天的恩赐。越努力就越幸运,这一点,在尚洁的身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许多人看来,这也许只是一个传说,因为两个人相差十二岁的年龄差距是现实中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宁愿相信这是一个传说,是同事们在背后无心说起的谎言,也不愿意相信谎言背后的真实性。无风不起浪,这事绝非空穴来风。回想起来,凡是从二部副总经理通知我的所有事情都是由尚洁转告的,按理说我还是尚洁的小小上司,下级给上级传达事情,这大概是不应该发生的。

旁观者清,这种微妙的关系别说是我,老戴王五二人也很早就有察觉。在一次吃饭的时候,老戴还特意提出这件事,问我:“唉,我说助理,尚洁现在是咱总部的人还是二部的呀?”

“还是咱总部的吧,没有工作交接也没有办调离手续。”

“是总部的为什么没有见她来这里上过班?”王五接着说。

“咱原来的部长不是让她在那边当监理助理的嘛。”我回答。

“哎,这好不容易身边就一个美女,这下又调走了,又剩咱几个光棍了,没一点乐趣!”老戴一声叹气,没想到他外表玩世不恭,内心却也有忧思的情怀。

“就是呀,原来咱们都是一组的,干活也有劲,我看以后助理你就把活全包了吧。”王五接过话又说。

我没有回答,表情呆板,可内心已很不是滋味。

事实终究还是事实,一番风雨议论过后,公司里的每一个人都收到了尚洁亲手送过来的请柬,那是付生和尚洁的结婚请柬。

夏日的炎热逐渐消退,闪亮的绿色也慢慢调蔽。秋高气爽,气温宜人,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林,在林间留下斑驳的照影。傍晚下班,我迈着忧郁的步幅从公司出来,手里紧紧地攥着结婚请柬,那耀眼的红色,仿佛心中流淌着鲜艳的热血,请柬上工整的字体,就好像烙铁印在肉体上的伤痕,个个直逼心脏。心不动,则不痛。抬头望天,天际绯红,黄昏就像被落日扇了一巴掌,吐出了似血的晚霞。

环境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情,所以这个时候我只想远离,远离这个让我产生温暖而又有些许悲伤的地方。一年多的相识相知,点点情意,欢声笑语,此刻仿佛都已凝固,不再散发出那些温馨的味道。我满怀思绪地走到职工宿舍,心情难却,明天一天的休息日,也要在这种伤心的氛围中度过吗?于是我连收拾都没有收拾,将已经产生褶皱的请柬深深地压在了书的最底层,拿了电车钥匙,骑着就回家了。

家,才是最温馨的地方,才是人们向往的港湾,那里只有父母的关爱,兄弟姐妹的友爱,没有争斗,也没有悲痛。徜徉其中,只会让人静静沉淀,静静感受,抚平忧伤,抚平不快。在有爱的环境中生活,更能令人心旷神怡,轻松自然,不计功名利禄,与世无争,感受世外桃源一般的美好惬意,特别在一家人团圆时候,心境就更不一样。

我到家,才多少天没有回来,就仿佛隔了年儿半载,正好我父母和姐姐,还有我的小外甥都回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外甥一句一个舅,叫得我亲切又高兴。只不过吃完晚饭在将要睡觉的时候,姐姐林少娜走到了我的屋里,问:“才两个星期没回来,这又回来了,你们公司最近不忙了?”

“嗯,不忙了。”

“我看不像,从你回来进家门我看你脸色就觉得不对劲,咋了,老弟?”过来人就是过来人,眼光独到,姐姐一看就知道其中有事。

“唉,真没啥事,公司一个同事要结婚了,我这……”我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结她结呗,无非你拿点份子钱。”姐姐说的很轻巧,可我的表情僵持,一副很不乐意的样子,姐姐这才又猜测到,“你喜欢的?”

“嗯。”我回答的很坦诚,毫不掩饰。这多少年来,我和姐姐不但是兄妹,也是无话不说的好基友好闺密,本是相差无几的同龄人,有许多不愉快的事情还是会彼此唠叨唠叨。

姐姐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说道:“回来就回来了,只当散散心情,别去想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命中注定也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顺其自然吧。”

“哦,没事,姐,我过两天就好了。”

“让你难过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笑着说出口,许多事情都会过去的,时间会冲淡一切,看开一点。”姐姐接着说。

“嗯,没事,姐,放心吧,你老弟我还是能承受得了的。”经过姐姐简单两句的劝慰,我的心情立马宽松了许多。

“那女孩知不知道你对她有好感?”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应该不知道吧。”

“那就好,起码不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唉,对了,那个女生来你们公司多长时间了?”姐姐又接着问。

“一年多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家里给你说多少媒你都不见。”

“这哪跟哪呀?”

“怎么不跟哪,每一个不想谈恋爱的人心中都装着一个已经存在的人,你说是不是?”

“哪是?每一个不想谈恋爱的人心中都装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意思一样啦。”

“才不一样呐。”

“怎么不一样?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心里装着一个已经存在的人。”

“那也倒是。”姐姐分析的有理有据,我点头认服。

“年纪也不小了,家里再有人给你说媒了,你该见就见见吧,别犟了,你要不见,咱妈她们又该替你着急了。”虽然我在公司是一副小小领导的样子,但回到家在亲人面前却还像个孩子。

“再说吧。”我这样搪塞,并没有把现在要恋爱这事考虑进去。

“好了,赶紧睡吧。下午我还给咱妈说打电话要你回来呐,没想到没有打你自己就回来了。”姐姐边说边露出愉快的表情。

“啥意思?刚才还问我才多少天就又回来了,现在又说打电话要我回来?”

“你忘了?”姐姐质问我。

“啥呀?”我一脸茫然。

“明天你老姐生日!!”姐姐提高着音调说。

“生日!?明天是九月二十二?”我不信,又查看日历,这才又接着说,“哦,是,是,对不起呀,老姐,我忘了,幸亏我今天回来了,明上午我上街买菜去,中午给你下厨,等着吧。”

“不用买了,我就想让你这大厨回来给姐做好吃的呐,东西都已经买过了。”

“好,明天中午我做饭,包你满意!”

夜深了,人静了,房子四周响起了草虫的叫声,是那么恬静、自然、优美而动听。

尚洁的婚礼在一个豪华的酒店内举行,亲朋好友,同事领导,均来参加祝贺。参加别人的婚礼,这种场面我见的多了,只是主人公不同,给人的感受也不尽相同。有的人能感动的泪流满面,有的人能激动的欢呼雀跃,有的人能触动的黯然神伤,也有的人被打动的默不作声,只静静伫立,眼睛看着婚礼现场,思想却神游大地,早已飞向天际,幻想着自己的幸福,如果站在新娘身边的是自己,会不会有今天一样的浪漫又奢华的婚礼,如果哪一天和自己心爱的人完婚,会不会也给她这样能铭记一生的记忆?孰知这一切都建立在丰厚的物质基础之上,没有雄厚的经济做保障,所有的理想也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幻想。

经过这一切之后,由现实所带来触动,我重回公司,仿佛看到了昔日里明媚的阳光,也仿佛又有了刚到公司时的激情和干劲。在这个社会中,只有你变得足够强大,才可以保护好你所爱的人,生活中到处都充斥着险恶和争斗,也许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被人置于死地,纵然有翻身的机会,也是遥遥落后。回头想想,大学里学的理论,是永远也解决不了现实中的问题,乌托邦的校园,只会是懒惰的细菌所滋生的温床,只有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才能领悟人生的真谛。

少了些期望与寄托,只有将悲愤化作动力,人生无处不辉煌,就看你会忙不会忙。有的人忙碌一生最后却碌碌无为,而有的人凭借着学识和个人魅力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取得很大的成就,比如常胜那2000万的工程。

公司工作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午三点,常胜走到我的跟前说:“项目部人员都在不?”

“应该都在吧。”我回答。

“通知所有人员三点半准时在会议室开会,再把这个一个人复印一份!”

我一个一个地通知项目部的所有成员,只有尚洁的办公桌前空空如也,电话联系也没人接听,再给付生联系才得知她好像随监理一起去现场视察了。

时间嘀嗒嘀嗒地过去,所有人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大家议论纷纷,还有的在焦急地给尚洁打着一通又一通的电话。常胜走进来,环顾四周,用表情和动作代替话语,示意向大家问候和开场词,遂笔锋一转问向大家:“尚洁怎么没来?”

大家面面相觑,我回答道:“她电话没人接,我给二部副总经理联系说她可能去现场视察去了。”

“她到底是咱一部的还是二部的人!?”

“是咱一部的吧。”

“把你那‘吧’字去掉,回答肯定一点!”常胜听了我的回答极不乐意,看来他今天又遇到了啥不顺心的事。

“是咱一部的。”我又回答一遍。

“是咱一部的不过来开会?赶紧再打电话!”常胜说话毫不留情,那可是副总经理的夫人,也是对此大呼小叫。

恰在此时,尚洁给我打过来电话,我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拿起手机在大家面前晃了晃,示意有电话过来,随后就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喂。”

“喂,林少阳,不好意思,上午我们开会了,手机震动,忘记调过来了,所以没有听到。”

“你在哪里,咱要开会了,赶快过来。”

“要开会了!?真对不起,我正在车上,十分钟就到!”

“好,那先挂了。”

挂了电话,我又走进会议室对着大家说:“打过了,应该十分钟左右就到。”

常胜的脸色缓和了的许多,大家也缓舒了一口气,没有发威,就是对大家最大的恩赐。

“林少阳,把宣传页和样本图先放出来让大家看看。”常胜又面向大家说,“给你们发的资料都比对着,看看有什么问题。”

我打开投影仪,播放着工程宣传片,生动的图像,唯美的画面,七层小楼和小区的整体设计效果,完全是一场视觉盛宴。大家欣赏着,也算等着尚洁的到来,看来这次会议是很重要,部长不愿意让任何人漏掉任何有用的信息。

尚洁轻敲房门,走了进来,向大家道歉就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这常胜才开始发言,对以后的工作做出详细的部署,也对可能产生的问题和应对策略向大家一点一点地介绍。好学识、经历多就是不一样,连细微之处都想到了,面面俱到,不过这的确是一次重要的会议,因为每个人的工作都重了,为了工程的顺利建设,每个人的肩膀上都担负着难以推卸的责任。

尚洁摇身一变成了经理夫人,她的这种双重工作属性,却给我带去很大的工作压力,常胜工作的严厉要求,尚洁有时候却不能在场,所以许多事都得我从中间做协调,做安排,甚至代替尚洁。在她面前,感觉自己也渺小了许多,再不是从前可以一起上班一起吃饭一起欢笑一起玩耍的那种情况了,而且每次见到她,都有种痛心的感觉,不知为何,也极不愿意再与她共事,这种强烈的感觉甚至超过在常胜手底下的那种提心吊胆的时候。

有多少人曾经感叹过,真的不想长大,长大了事多了,烦恼也就多了,可烦恼总是伴随着成长中的经历而来的,我们可以选择不烦恼,但不可以选择不成长,我们不是圣人,都有七情六欲,情感和欲望就注定有烦恼,有伤痛,有苦楚。

在面对这样的情景当中,一方面是来自工作的压力,一方面是来自需要处理的人际关系,一方面是来自生活带来的烦恼,还有就是自己心中苦苦追求的理想,深深渴望的向往。有压力才会有动力,要想不被生活的点点滴滴困扰,就只能将全部心思转移到工作上,转移到自己的追求和想法上。没人替你承受,也没人替你分担,当生活不能把我们逗笑的时候,我们就应该尝试把生活逗笑,如果不能把生活逗笑,那就只好把自己逗笑。选择了一条路,不是看路两边有多么美好的风景,而是去感受路上遇到的各种真实的生活,它有坎坷,它有荆棘,它会是曲曲折折,也会是沟沟壑壑,但当我们踏上这条路起,就已经证明了我们勇气的存在。

没有人可以代替我们去过另外一种生活,但我们却可以选择另外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它可以是忙碌的让你喘不过气来,也可以是累的让你变得半死不活,更可以是苦的让你吃尽了骨头,不过无所谓,青春一半是美好的,但另一半绝对是痛苦的,折腾的,还是属于追求的,奋斗的!没有痛苦的青春不会走向成熟,没有追求的青春也必将暗淡无光。青春的魅力,不是我们有多少才华,有多少时光可以去挥霍,而是在成长和奋斗中让她焕发光彩,让她熠熠夺目,让她展示我们年轻的姿态,让她彰显我们骄傲的资本!

苦,那不算什么,苦那才叫生活;累,也不算什么,累那才叫追求。一帆风顺,那是墓穴里人的专有,风风雨雨,才是我们生活的所有。一种生活,只有自己知道苦与乐,一种选择,也只有自己知道好与坏。在常胜分配完任务以后的时间当中,我无数次去工地监督指导,也多次去二中家属院走访调查,更多次要求我表叔在与相关领导吃饭或会议的时候带上我,为的就是多一份经历,多一份人脉关系,多一份为我以后发展可能提供的机会和条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不逼自己一把,你是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自己在有限的时间内能做多少事,出多少力。

天气越来越冷了,人却越来越忙了,忙到竟然不知是冬天的到来。残叶枝头摇曳,生机消失殆尽,那仅存的一点阳光,也要被北风刮的七零八落,只有办公室可以凸现出是有点温暖的地方,微薄的暖气在抵抗着冬日的严寒。

光辉国际办公室内,徐志斌走过去喊我:“助理,忙完没有?咱回去吧,八点多了。”

“嗯,我还有一点,你忙完了?”

“忙完了。走吧,回去吧。”

“嗯……要不你先回去,我再忙一会?”

“走吧,你看你天天晚上加班,不要命了?身体比工作重要,明天干也行嘛。”

“好吧,走。”我仰头思索片刻,这样回答,随后收拾东西,关了电脑和徐志斌一块回去。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早,八点多已显得非常厚重。大街上行人少了许多,昔日人满为患的环河公园也是寥寥无几,寒风虽没那么刺骨,走在外边却不得不让人收紧衣服。近段时间以来,能这样和室友一块下班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回去的路上有人陪伴,有人聊天,是一件让人感觉十分温馨的事,可就这样温馨的事,有时候却觉得非常艰难。人往高处走,但却高处不胜寒,职位越高,负担也就越重,能在一块谈天说地的时候自然也就少了,不过最近我还是觉得和徐志斌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上班一起出来,下班了徐志斌每次也都会叫着我,如果我要忙,那就只好让徐志斌自己先回去。偶尔我俩也会遇到其他同事,比如尚洁。有次我和尚洁走在路上,她对我说了“谢谢你”三个字,我不明所以,她也没有过多地解释。尚洁结婚后,王五、老戴不时在我身边感叹,真替我遗憾,这我才多多少少意识到,原来有个词叫“心照不宣”。但那时候,梁彩诺还在,尚洁一直以为我和她应该会有更好的关系,而主动选择远离……哎,往事如风,曾经的情感就让它随风逝去吧。

人的这种关系是十分微妙的,当你走到人生的哪一步,得到些什么也就意味着要失去些什么。婚前你可以和别人成为无话不谈、嘻嘻打闹的好朋友,婚后就算你想保持这种关系,这种良好的局面,也不得不慢慢疏远。不是我和徐志斌不想每天都叫着一起上下班,而是别人已嫁为人妇,有自己的家庭生活,不像都是自由人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人是具有思考性的动物,会有许多顾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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