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前
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人们早已进入梦乡,但有些人除外。
“海伦,听着!带着妹妹躲在这里藏好,照顾好妈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声,明白吗?”
年仅八岁的海伦娜呆若木鸡地看着满脸雨水,惊慌失措的父亲。
见女儿没有反应,希姆莱摇了摇她的肩膀:“海伦,看着我!答应我!”
“嗯……”海伦娜小声回答,声音充满迷惑和恐惧。
“好孩子……”
海伦娜失神看着父亲的背影,手渐渐被握紧。
“姐姐。”年幼的妹妹带着稚气口齿不清叫了海伦娜几声,这个小姑娘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海伦娜看着母亲绑着绷带的腿和虚弱的脸:“妈妈?你要喝水吗?”
妈妈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抚摸海伦娜的脸颊,露出一个慈爱的微笑,接着陷入昏迷。
“妈妈?”海伦娜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露西,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知道吗?我去找人帮忙。”
小妹妹想拉住姐姐。
“听话,待在这里。”
海伦娜溜出这个小小的避难所,可是当她离开不久,一声枪响吸引了她。她看到远处有人影,便跑到离人影不远处一处废墟后藏起来,这样她就可以安全地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至少她认为是安全的。
接下来,八岁的海伦娜将看到刻骨铭心的一幕。
“我早该看清你是什么人,希姆莱。你竟敢背叛银狐老大!把东西交出来!”
海伦娜听到父亲的名字,瞬间身体僵硬,似被石化一般。她聚精会神偷听他们的谈话,嘈杂的雨声并不能阻碍她辨认出父亲的嗓音。
“我没有背叛任何人。不错,我本来就是卧底。现在……”希姆莱有些自豪地说道,“指证银狐的证据在安全的地方,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哈哈哈!走着瞧,证据很快会落在警方手上,银狐很快就会完蛋,你们也是!”
“这么说你真的不肯说资料在哪了?”
“哼!你就算杀了我,也什么都得不到。”
“我怎么会杀你呢,先生?不过,我可以不敢保证你妻儿的安全。带上来!”
“不……”希姆莱倒吸一口冷气。当海伦娜看见自己的妈妈和妹妹被绑着绳子押到爸爸面前,海伦娜惊得用手捂住差点喊出声的嘴巴。
“爸爸!爸爸!”可怜的小露西惊叫着。一把枪枪口对准小露西的头顶。
“砰!”
“不!!!”
小露西发觉有什么粘糊糊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转身一看,妈妈挡在她前面。
“妈妈?”
希姆莱的妻子慢慢倒在血泊中。
“你们这些混蛋!”
“现在可以带我们去找你收藏的资料了吧?”发话的人把枪重新顶在小露西头上。
藏在废墟后面的小海伦娜捂住嘴巴,泪水从挣得大大的眼睛流下。
“我说……你们放开她,我说……”希姆莱决定编个谎,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卷进这场灾难,他记得曾经无意中在杂志上看过一个地名,“东西就在,就在雷斯顿疗养院后花园的枯井里……你们可以放了她了吧,她只是个孩子!”
“当然。”
“砰!”
“不——!!!”这声绝望的叫喊正是躲在废墟后的小海伦娜发出的,她父亲在目睹子弹穿透小露西的额头的瞬间灵魂好似被抽离,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头领自然发现了海伦娜:“把那个小孩抓过来!”
希姆莱一听这话猛地惊醒,朝头领扑过去:“啊——!海伦!快跑!快跑!!!”
“爸爸!”
“快跑!”
聪明的小海伦娜擦干眼泪,转身就跑。希姆莱拼命拦住黑衣人,想为海伦娜争取时间。
海伦娜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想,这一定是梦,只有她一直往前跑,噩梦就会醒,直到身后一声枪响,美好的愿望破碎了。
“爸爸!爸爸!”海伦娜转身,看见远处父亲渐渐倒下的模糊背影。
“快追!”
海伦娜继续跑,她利用自己身材娇小,故意穿过一些狭窄栅栏,让黑衣人不能追上她,可她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逃过成年人追捕的几率极小。她逃到一条狭窄的巷道,可是面前已是死胡同。
“啊哈!小鬼,我看你往哪跑!”
一个黑衣人逼近海伦娜,海伦娜惊恐地后退,可是没退几步,她的背已经靠在墙上。黑衣人向她举起了枪,海伦娜害怕地抱紧自己,闭上眼睛。
“砰!”
海伦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事也没有,抬头看去,刚才的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胸前有一个流着鲜血的弹孔,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身穿黑风衣的男人举着枪。
男人放下手中的枪,走到海伦娜身边,蹲下来和海伦娜说话:“孩子,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那个人要杀你?”
海伦娜看着他的脸没有说话。
“快去那边看看!”头领的声音传来。
海伦娜缩紧身体,她害怕极了。
“看来你有不小的麻烦。”男人温柔说道,“你相信我吗?”
海伦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点点头。
男人露出一个暖心的微笑,用手轻轻抚摸海伦娜的头发:“好孩子。”
他抱起海伦娜,海伦娜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是她今夜最安心的一刻,她相信这个陌生的男人,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她,她那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这和她从前靠在爸爸肩膀上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但是又说不清楚。她只觉得,只要在他身边,就会安心。
男人一手抱着小姑娘跑了很远的路,他看见远处的草坪上有一群小孩正在玩耍。男人想那些人应该追不上他们,小姑娘应该安全了:“小家伙?”他看自己怀里的小女孩没有反应,竟是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有点被逗乐了,孩子就是孩子,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睡着,估计真的累坏了,可是他不得不叫醒她。
小姑娘睁开惺忪睡眼,有小手揉揉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
“可爱的小家伙,你会长成大美人的。”男人看海伦娜一头垂下的如金色丝绸的长发,一双如明亮如星的冰蓝眼眸,一张如天使般可爱的小脸不禁称赞道。
“可是,美丽的小天使,现在,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恐怕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你看那边。”男人手指着那群正在玩耍的孩子,他知道这附近有家孤儿院,这帮小孩也是孤儿院里的,孤儿院应该会收留这个女孩吧?“你已经安全了,去和他们一起玩吧,他们会帮助你的。好吗?”
小海伦娜不想离开他,可是,也只能这样了。
男人放下海伦娜:“好孩子,去吧。”
海伦娜慢慢朝那些孩子所在的方向走几步,可是,她还是不忍回头:“你还会回来吗?”
男人似乎又被这种童言无忌逗乐了:“也许吧。”
“那,等你办完事,你会来看我吗?
“也许。”
“……如果我想你怎么办?”
“…………”
“我叫海伦娜。”
“嗯,好名字。”
“我会记住你的。”
“…………”
“你会回来看我吗?”
“……会吧。”
“拉钩,骗人是小狗!”
“……我答应你,我会回来。”男人想小孩子很快就会忘记自己说的话了。
“我会在这里等你,永远不能骗我哦,拉钩。”
“嗯,我保证,永远不会骗你。”男人用小拇指和小女孩拉钩。小女孩不知道,这是男人生命中第一次怀诚挚之心与他人定下承诺;男人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多年来真的一直记住他们之间的诺言。
海伦娜·希姆莱的父亲是克兰多司法局的警探,奉命当卧底,查出银狐的踪迹。后来被发现,一家人只有海伦娜幸存下来。
海伦娜此刻看到的,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丹尼尔,一个与那个男人拥有一模一样面孔的精神病人。那个男人深褐色的头发,英俊的面孔,坚毅的神情,温暖的绿眸,阳光般的笑容和略带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在海伦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对丹尼尔说话,也不管丹尼尔是否真能听到她说的:“我知道,那一定是你,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不会认错,虽然你变化很大,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诺言吗?我一直相信,我们会再次相遇……丹尼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