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柯枯将内功修习法门授给赵耻,又替他打通‘奇筋暗穴’,赵耻如获至宝,便在这天荡山顶兴致勃勃的修习起来。从晨光熹微,一直修到月至中天,竟是一刻不停,连吃饭也忘了。
柯枯瞧他如此,认为他是初入武道,好奇心大于一切,才会如此不知疲倦,也不提醒他。但一连过了半月,他见赵耻都是如此修习,不禁心生佩服,暗赞其志强心恒。他自己尚是武学狂人了,年轻时也曾学武成痴,但跟赵耻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心下竟有一丝难安,便对赵耻道:“傻小子,你一天至晚都在修习吐纳之术是没有多大用的,这吐纳之术,最宜晨昏时分了,其余时间你不妨多练练体质。”遂又传了他一套炼体法门。
赵耻大喜过望,朝着柯枯拜了几拜。便开始钻研炼体之术了。接下来,他便照着师父柯枯所说的来做,早晚修习吐纳之术,增进内功,白天便修习练体之术,一日到晚修个不停,偶有闲时,也是在思念母亲。
如此又过了十数天,这夜赵耻照常修行,眼看月由中天渐向西移去,以是越来越远,他修的痴了,竟以忘了这是睡觉的时间。柯枯尤是注意着赵耻的一举一动,特别是在晚上,故意跟他睡在一处,但今晚夜以过半,还不见赵耻回来,不觉诧异,心想他是不是晓得了《鬼谷子》的秘密,背着我偷偷的修习?心头大震,兀得一股跳起,悄悄来寻赵耻。正瞧见赵耻仰面躺在临崖的一块石头上,一手垫着脑袋,一手正翻着一本书再看。
饶是柯枯定力极强,看到此幕,心头也是砰砰直跳,他自然认为,赵耻所看必是《鬼谷子》无疑了。激动的同时,亦是大怒:“好个赵耻,竟敢隐瞒老夫,哼哼,《鬼谷子》必是我的!”
人影一动,以凌空飞起,便如雄鹰搏兔,直击而出。
冷月照孤影,风声寒粟粟。赵耻正看的入神,耳旁突有呼呼风响,眼帘鬼影晃动,他心下大惊,合上书来看,迎面直直探来一只鬼手。登时骇的一声大叫,翻身一滚,以从石头上滚到地下。那鬼手一抓不中,顺势往赵耻滚落的方向一劈。赵耻方才这一滚,用力极大,借势已滚得远了,所幸躲过这一劈。
便听‘砰砰砰......’闷响串串,那鬼手追着赵耻一路劈来,直劈的树崩石碎,大地开裂,便似俩块钢板狠狠对砸一般,砰砰作响,火星四溅。
到此刻,赵耻已知那鬼手并非真是鬼,而是人,心下诧异之极:“怎么在这天荡山顶上还有人要捉我么?难道是摩天岭的人来了?”把心一狠,暗道:“我赵耻决不能死......”
话音未落,但听‘砰’的一声,赵耻竟撞在一棵树上。柯枯掩面紧紧追来,见赵耻被树拦下,正是千载绝妙机会,心中嘿嘿冷笑:“这下我看你往哪滚?”扬手奋力劈下。
眼看这一记手刀朝自己面门劈来,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富贵险中求,拼了”。赵耻银牙一咬,把身子往树上狠狠一撞,借着这股反弹之力,猛往前撞去。
便听风声呼呼,猛烈异常,柯枯一记手刀业已劈下。只见赵耻倒转撞来,陡然间猛抬双足,一阵乱踢,便如那在风中不停转动的风车一般,径往柯枯下盘踢去,显然是有预谋。赵耻虽未学过外家功夫,但他深知趋弱避强的道理,这看似胡乱一踢,实是对准了柯枯空着的裆部,正是他这招‘力劈华山’的克星。
但柯枯毕竟是武学大宗师,惯斗的好手,见他双足踢来,立马将手腕一沉,顺势一兜,竟一把兜住赵耻的双腿,将其牢牢箍住。另一只手迅速以及的夺过他手上的书。猛地一掷,已将赵耻甩了出去。
柯枯拿到书一看,乃《孙子兵法》并非他日思夜盼想要得到的《鬼谷子》,直气的全身发抖。“怎么会......怎么不是《鬼谷子》?哼!可恶!”
“师傅,怎么是你?”赵耻在飞出去的瞬间已瞧清这人的脸庞,正是教自己武功的师傅柯枯,简直难以置信。
柯枯长舒一口气,平息住心中怒火,沉声说道:“徒儿莫慌,我是来考究考究你的,方才你反应不错,不过武林中人比武斗技,切不可使这些下三滥的招式,免得叫人看不起。”
赵耻闻言长呼一口气,爬将起来,虽然全身跌的生疼,但这数十天的修炼,他的身体已小有反应,较之先前可是硬朗了不少呢,这点疼痛还是承受的住的。想到自己刚才慌忙之下为了保命竟踢向师傅裤裆,真是大大失礼,好在师傅没有怪罪,吐了吐舌头,道:“徒儿知道啦!”
柯枯将《孙子兵法》还给赵耻,道:“你不勤加修炼内功,好早日学习外家功夫下山救你母亲,怎得看起兵书来了,难不成要步你父亲的后尘么?”心却在想:“《孙子兵法》有什么好读的,《鬼谷子》才是千古第一奇书。”
闻言,赵耻心下酸楚,先前正是练功练得痴了,突然想起了母亲,还有远在天边的父亲,思潮浪涌,不自主的翻开了《孙子兵法》来看,以此遥寄对二人的相思之情。此刻他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目光也略微呆滞。
柯枯道:“你勿要一心二用,照我的法门来练,再有半年,内功便会小成,到时便可学习外家功夫了。”
赵耻不停嘀咕:“还要半年,还有半年......太长啦!师傅,请你早些教我些外家功夫吧!”
“这怎么成?心急吃不成热豆腐,内功不济,教你再多外功也是白搭。”
赵耻哦了一声,垂下首去,极为失望。
柯枯心下嘿嘿一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耻闻言,双眼登时放光,问道:“师傅,是什么法子?”
“为师有一套独家的内功修炼法门,乃是我这一身功力的精髓,更是我毕生之心血,本是要传给我儿子的......”柯枯故意顿住,仰面朝天而望,此刻月儿虽在,但光辉已不存,蒙蒙天地,只差那一丝曙光便是天明了。他长叹一口气,悠悠说道:“只可惜老夫我福泽浅显,至今膝下无子,我实不忍心让这套心法陪着我长眠地下啊!”说的情深意痛,不禁令赵耻大为同情。
柯枯续道:“老夫收你为徒,便当你是自己人了,这心法传给你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赵耻忙道:“使不得,使不得的,徒儿承蒙恩师相救,无以为报,岂可再贪图其它?”他本念及母亲安危,恨不能马上相救,有如此高深的功法,自然第一时间想学,但听柯枯说得情深意切,心中竟有些不忍。
柯枯把手一摆肃然说道:“徒儿莫在说了,今夜我便将这心法传给你,你要好好的学,千万别辱了师傅的名头,更不能泄露出去,明白没?”
赵耻心想:“这是师傅毕生的心血,我岂能夺人所爱?”甚觉学之有愧,故坚持不学。赵耻年轻心善,岂能明白柯枯真实意图?柯枯这套独门心法,其实不过是一种旁门左道,有违‘循序渐进’这一武道的恒定法则。
这套心法实是吞吐纳气的变态版,便是利用人体内一些奇经暗穴,强行汲取修行。吞吐纳气,有吞有吐。正常的修炼一般是先开穴纳气,待充盈丹田,在闭穴吐气,无线循环,此法进展一般,但却是最有效保险的。柯枯当初嫌其修炼太慢,便悟得此心法,先大开穴位,无限纳气,待得丹田饱满,在通过体内的奇筋暗穴继续纳气,从头至尾竟不吐一口气,看似能事倍功半,实是在逆道而行,无异于饮鸩止渴。
柯枯乃武学大宗师,岂能不知其中裨益?是以自己不敢轻试。见赵耻再三推辞,心中已是火冒三丈,但嘴上却沉住气,道:“难道你不想救你母亲了么?当日我本想将你和你母亲一同救出,但看守你母亲的人手比看守你的多了几倍,我恐打草惊蛇,是以只救了你下来。”他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这些人更‘在乎’你母亲一点,她的处境比你要危险许多,
赵耻岂能不明白他话里之意?当下心中思潮浪涌,过了良久才平静下来。忽然‘噗通’一声跪在柯枯面前,纳首拜了三拜,道:“请师父教我!”
“嘿嘿,还是这招管用。”柯枯心中冷笑一声,伸手扶起赵耻,道:“好徒儿,你且好好学别给师傅丢脸就行。”当下,将心法一一传授,并未演示,他告诉赵耻说,此法关键不在一个‘修’上,而在一个‘悟’上,不在乎‘吐’得多稳,而在乎吞得有多少......一直说到东方泛红,赵耻已微有倦意,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