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耻、苗小蕊俩人遭摩天岭谷氏兄弟一行三人追赶,逃往济水西寨。济水西寨寨主‘过江龙’王彪与‘飞天虎‘苗恒并称济水双雄,乃旧识,苗小蕊本想借这位‘王伯伯’之手好好惩戒一下三人,哪知王彪不念旧情,并不施以援手,甩甩大袖就走开了,幸得武林后起之秀‘玉面郎君’段秋生从中搭救,示出剑神盖聂的‘冰蚕剑’,兵不血刃,骇退了三人。
赵耻虽得救,心下仍是惴惴,尚有许多疑虑,难以想破。好在没被捉走,俗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只要活着,那都是希望。回首从天荡山下山以来,短短数天,惊险不迭而来,虽然为难自己的只是摩天岭的那几个小贼,但赵耻心中清楚,这只是开始,以后的路指不定会有多大的麻烦,若不是天降大礼,让他遇到苗姑娘,他的路恐已是终结。心下,感激、窃喜、欣然,甚至超脱于现有感觉之外的一种及其微妙通玄的情感,齐齐涌至,虽是复杂无比,却在心中打鼓,难以掩饰。
忽的神情一紧,竟给忘了苗小蕊身体的状况,不知好也没好,抬眼正要瞧瞧她,恰在此刻,那‘玉面郎君’段秋生,温文似水的眼神也来看苗小蕊,俩人目光一碰,各自紧觉。
段秋生飘然一笑,目光立时转移至赵耻身上,镇静非常说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赵耻被他神光一罩,竟是一阵发自内心的不安。不由垂下头去。心中在想:这位段公子虽救了我,却是因为不识得我的身份。我若告诉了他,保不准会对我下手。眼下我妈妈还在摩天岭上受苦,在未救出她之前,我必须要活下去......
瞬时间,赵耻的思绪以神驰到了千里之外,早忘了回答。不过有苗小蕊在,到不至于冷场,只听她咯咯一笑,说道:“段公子你别问他啦,他就是这样,不爱说话的,你有什么就问我吧,我来替他问答。”
段秋生徐徐一笑,俯身说道:“岂敢!”
“段公子你太拘谨啦!弄的我们都没法交谈了。”苗小蕊娇笑道,俩粒珍珠眸子,晶莹透亮,荡着丝丝水波,令人心动。
段秋生人称‘玉面郎君’形象气质俱佳,自有翩翩君子的儒雅风度,到了苗小蕊这里却成了‘拘谨’。段秋生简直是欲哭无泪,强颜一笑,说道:“苗姑娘面前不敢施礼。”
苗小蕊道:“我不介意的,你对每一个女孩儿都这样么?”
段秋声轻轻点头,温声细语道:“自对苗姑娘一人特别。”双目含水,情丝缠绕,脉脉含爱,凝视在苗小蕊那一对珍珠眸上,不急不躁,不喘不羞,笃定的似一块磐石。苗小蕊俏脸不由一红,垂下头去,把玩了一下小手,低声说道:“你......太会说话啦!”
赵耻身在一旁,虽有苗小蕊为伴,却觉形单影孤,若不是当空还挂了一轮皓月,只怕连这一丝孤影也不剩了,心下凄婉无比。
他观苗小蕊和段秋生说话,一个灵动活泼,声甜音美,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足令天下男人神往;另一个谈吐风雅,含笑如风,端庄雅致,风流翩翩,足令天下少女痴醉。反观自己,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灰头土脸,可悲可怜,甚至连头都不敢抬,又怎能与一代武林君子相比?心中思潮浪涌,血气翻腾,突然间好想大吼三声,是以宣泄内心的不甘与愤怒。
这时,一阵夜风拂来,将赵耻从痛楚的思绪中吹醒过来,抬眸一见,苗小蕊那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夜风冰凉,寒透人心。赵耻不由心疼,若不是为了救我,她又怎么会生病?想要问一句‘你冷么’,竟是难以启齿。便在此时,却见段秋生利落的脱下身上的白袍,顺手披在了苗小蕊的身上,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柔声说句:“别着凉了。”
苗小蕊微微耸肩,没有拒绝,竟是欣然接受了。赵耻无奈苦笑,垂首无言。
段秋生道:“夜以过半,姑娘身体单薄,不如随我去王寨主那里讨一间屋子,也好避避风寒。”
苗小蕊本还是满脸容光,闻言立时变色,娇嗔道:“我才不要去他的寨子呢,他不在是我王伯伯了,哼!”心中犹在生王彪的气,挑眉瞥了段秋生一眼,问道:“你跟‘过江龙’是熟识么?怎见你从他寨里出来?”
段秋生道:“在下今夜本就是来拜访王寨主的。”
苗小蕊点头‘哦’了声,续道:“你要去借他屋子住,你去好啦!我是再不想见到他了。”
段秋生忙赔笑道:“苗姑娘说笑了,段某岂是这种自私小人?苗姑娘今夜要在这里受风,段某便在这里陪你,绝不离开一步。”说的情真意切,坚定无比。但苗小蕊只是咯咯娇笑。一时却让段秋生猜不出她的心意来。
段秋生伸出纤长的手,轻轻来将苗小蕊肩上欲要滑落的衣袍往上提一提,目光竟停在她那粉嫩如脂的脖颈上。苗小蕊耸耸肩,衣袍自己便盖了上来,挡住了段秋生的视线。
苗小蕊咯咯娇笑,道:“那好哇!那我们三个就在这过一夜吧!”话毕,已仰头来凝望夜空,但见群星闪耀,烁烁生辉,忍不住伸出玉指点来点去,竟是数起了星星玩。
段秋声也自温尔一笑,就苗小蕊身边坐下,凝目注视于她,含情脉脉,自不用提。
赵耻坐在俩人对面,想抬头瞧瞧苗小蕊,却感觉特别沉重,心中接连叹气,最终还是没有抬头,垂首静坐,呆呆出神。
虽是深夜,但置身于空荡荡的大地,无床无被,赵耻心中更是空虚非常,一时也难有睡意,他于心中叹气说道:“苗姑娘乃一代大侠之女,人长得又美,我赵耻天生贱命,怎么能.......”心下极为酸楚,实在说不下去,思绪立时千转神驰,又回到了母亲林月如身上。
眼眶不由一热,眼泪便如翻滚的潮水一般,直往上涌来。赵耻咬牙一咽,诸多痛苦统统吞下,心下一坚:“明日我便出发去安阳,寻到摩天岭救我妈妈。”实是他自觉受了冷落,心中刚被点起的那一丝温情亦被浇灭,只觉人生已是无趣,逗留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只是徒增失望罢了......
良久,赵耻渐觉眼皮沉重,困意如水,层层涌来。他埋头便要睡觉。但一想,明日就要和苗小蕊分别了,这一别此后可能再无交集,若不好好看她一眼,心中怎能干休?轻抬首,慢开眸,朦胧月光下,却见苗小蕊不知什么时候已依在段秋生的右臂上睡着了。
夜风吹乱了她的秀美,盖住了她娇俏的脸庞。段秋生伸手轻轻拨开她的秀发,将她白皙的脸庞尽数暴露在自己清澈如水的目光下,不觉间伸出手来握苗小蕊精巧的小手。
赵耻终于忍不住,怒喊道:“你干什么?”
段秋生一愣,手顿在半空,立时回神。这时苗小蕊已被惊醒,眨了眨惺忪的双眸,问道:“怎么啦?”
段秋生忙说道:“没什么,苗姑娘你且安心睡吧,我会一直守候在你的身边。”
苗小蕊这才发现自己原是依着段秋生而睡的,她病情虽是好转,但连日的奔波,已令她身心疲累,简直困极了,是以数着星星都能睡着。脸不由的变红,低低说一句:“我不困啦!”
赵耻望着苗小蕊不觉面红耳热,又望了段秋生一眼,沉积的怒火竟往上直冲,但他却找不到任何理由爆发,只能将怒火沉到心底,一时只觉气堵胸闷,大为难当,故运起功来,劲力一至,立时便将心中那股怒气给压了下去。
赵耻终于呼出一口气,轻松非常。当下心中一亮,想到练功能转移自身的注意力,这样便不会胡思乱想,就什么都感觉不到啦!
说干就干,届时心沉大海,盘腿入定,已将苗小蕊、段秋生二人视为无物。运转的正是师傅柯枯所传的独门心法。
且说这门独特心法本就是剑走偏锋,别出心裁,看似效果奇佳,实责暗藏隐患。经这俩场实战,赵耻已能将内劲运用到招式上,并且在发招的过程中,自然的运转心法来,以助其势。这本是一件好事,但由于赵耻所修的心法经过改造,打开了人体内本不应打开的奇筋暗穴,危险已悄然潜生。
心法一经运转,全身穴位相继打开,争先恐后的纳气。初时进行的颇为顺利,劲力如水,丝丝流转,缓和有度,舒服异常。
很快,丹田内便传来一阵微胀的感觉,正是充盈的状态。少时,劲力激荡,如大江叠浪,冲筋疏脉,呼啸呜鸣,大有一股蓄势待发,爆破山河之威。赵耻一时修得兴起,便又顺着柯枯所授的法门往下探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似乎想到关窍处,但见其全身一颤,竟丝丝的冒出水汽来。
苗小蕊在段秋生的撩拨下,再没注意过赵耻,自没瞧到赵耻身上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