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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纷繁往复归平淡

单晓飞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物,提着行李,和人们一起走下去,他远远地看着那机舱口,悄然吃了一惊,不是杨欣彤!再仔细一看,——是秦静怡,他开始有些慌乱了起来,难不成这次是要扑空了?单晓飞强制克制住内心对落空的恐惧,他踏步登机去。“欢迎登机。”秦静怡的声音很柔美,却无法掠动单晓飞的心扉,他和秦静怡打了招呼,秦静怡似乎早看见他了。当他靠近的时候,她淡淡地道:“欢迎登机。”然语气之中却有喜色,单晓飞知她素来雪冷,也难得她这样的态度对自己。

单晓飞回敬一笑,说道:“谢谢。”随即迫不及待地往机舱走进去,机舱门内仍然是李娟,她见他过来,心中颇为惊讶,却面若自然;他见她,有些高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头,从嘴里轻声憋出一句“嗨”,李娟听了虽想笑,却照例地微笑着说:“欢迎登机。”听了这话,单晓飞脸上显出了久违的欣慰。他走进去了,见一个身影在那帮乘客整理架上的行李箱,是黎瑾萱,他刚要喊,却还是忍住了。

黎瑾萱转过身来,陡然看见他,很是吃了一刹,登时目如杯口,单晓飞怯然地轻声道:“瑾萱,好久不见。”黎瑾萱忙连声痴痴说道:“哦哦……好久不见。”她似乎忘记了惯训的“欢迎登机”,却用他的话来答他,片刻之后,黎瑾萱再要说什么,可已经说不出口了。她侧着身子,单晓飞低眉羞怯地往里走去,杨欣彤正背着身在教一个小女孩系安全带。

“小彤……”杨欣彤听见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后背传来,霎时全身为之一震,过了一晌,她回过头来,——单晓飞伫立在身后。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憔悴,却还是那纯真的笑,双眸含情如水,神态淡然宁静,却让她突然间错乱了。这个声音消失了两个多月,这个人也已经消失了两个多月;何以在这个时候出现?自己这两个多月以来,不知道有多少话要对他说,却没有机会,现在他来了,却又忘了该如何去说,也许——这就是情到深处,言难表心吧。

杨欣彤身旁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见他们这样,带着娇气道:“姐姐,姐姐……”她连叫了几声,才打破了他俩心灵世界的僵面,杨欣彤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鱼目水珠的小女孩,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单晓飞已将花递了过来,说道:“给你……”他的话依然简洁而纯粹,却每一句都能触动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这次她再没有拒绝,而是很坦然的很期待地接着。

那小女孩见了,新奇地拉了拉杨欣彤的衣角,说她想看看,杨欣彤笑着把花儿递给了她,她抱住那差不多和她一样大的花束,又瞅了杨欣彤和单晓飞一眼,觑了花几眼,然后怯生生地将花送还给杨欣彤。杨欣彤得了花,先拿到后机舱去放了,单晓飞也到位置上坐着,看着窗外,这个冬天,重庆好冷,机舱里却暖和!

不多久,飞机便起飞了,掠过草坪,跨过民宅,越过高山,渐渐地向云端冲去;单晓飞仿若回到了第一次乘飞机来深圳的时候,那心情无比美妙和激动。飞机平稳后,杨欣彤和黎瑾萱等人便着手准备餐饮,单晓飞往后机舱的卫生间走去。黎瑾萱先出来的,单晓飞笑着向她走去,她以为他要去找杨欣彤,然不料单晓飞没走几步路,却觉一阵晕眩,蹬跐地向前一顷,掼跪在地,登时觉鼻腔舒痒,一股热流从鼻孔流下,单晓飞忙用手去擦拭,——是一手的血红。黎瑾萱吓得急忙走过来搀扶,杨欣彤看着,也急忙跟了过来,靠近的时候,直唬得她面色惨白,木若呆鸡。黎瑾萱忙问:“你怎样了,还好吧……”

单晓飞在极短的时间内稳住心绪,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杨欣彤忙从后机舱室内给他递来纸巾,单晓飞用手捂住鼻孔,杨欣彤扶住他,单晓飞走进洗手间,反手将门关了。只留惊慌未定的杨欣彤和黎瑾萱站在门外,单晓飞不住地用冷水泼头,血还是止不住,不多时盥洗缸便全是血迹,单晓飞有些惊惶,他手捂着额头,仰着面,蹲坐下来,不让血再冒出来。杨欣彤和黎瑾萱在门外焦灼地等着,要敲门却又不成,这是飞机上;不敲门,却又实在担心得很。大约有三四分钟,单晓飞才觉舒缓,血已经不流了,可是身体乏力,面目愈加憔悴不堪,神情也恍惚了。

单晓飞不料自己如今一身病痛,他以前身体是极好的,从来很少生病。不承望从初中住校以来,便多少的久积些病了;近期跳舞,为某生计,为谋发展,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又添近两个月以来的苦闷相思,病上添病,见杨欣彤,一时气血涌上来,哪里支持得住?

单晓飞再出来的时候,黎瑾萱已经忙去了,杨欣彤还等在门口,见他出来,虽然鼻血止住了,可是面色?然,形容枯槁。他强笑的呆立着,她怜惜地看着他,想说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最后是他开口了:“小彤,你先去忙,我没事的。”他的话语很轻,却已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使她痛楚难言。过了片刻,她说道:“好……”人们不能体味杨欣彤这一趟机的感受,屏住内心的痛楚,强自欢颜的服务,迫切难耐地对他的关怀,却又不能够说开,这是怎样的人生的悲哀!

飞机是什么时候抵达深圳,单晓飞渺茫了,只觉得每一趟有杨欣彤的班机都飞得好快,很多瞬间都来不及感受,便已经抵达。

这次是杨欣彤主动找单晓飞,她把他带到登机桥外,杨欣彤说道:“飞,你是不是在跳舞?”单晓听了一错愕,怯怯地看着她,担心她因此而看不上自己,怪自己不务正业,可还是诚恳地点头。原来柯杰那天找过他后,回去一时气愤不下,心想一个上街跳舞卖艺的单晓飞,居然也要和他争杨欣彤,真是“马不知脸长”!柯杰又担心单晓飞再次来找杨欣彤,使得她喜新厌旧、移情别恋,所以这两个月他找杨欣彤格外的勤快,求婚的念头也越来越急,几经试探,哪知杨欣彤委决不下,柯杰一气之下,便将什么都说了,他俩因此又吵了一架。

杨欣彤道:“飞,你跳舞不要紧,但是记得要保重身体。”单晓飞听了,应道:“好。”杨欣彤顿了顿,转过身去,看着玻璃墙外的机场,长长的睫毛下开始泛着晶亮微光,缄默片刻,随即说道:“还有,你跳完了舞,记得要找一份安稳工作,不要只顾跳舞,便把工作搁下……”她担心他把工作搁下太久,和社会脱节太严重,于他是不利的,所以这样的规劝。单晓飞说道:“嗯,小彤,我会……这次参加完比赛,我就去找工作。”杨欣彤听了,很欣慰地对着他笑了笑,然微笑只是一瞬,她随即便陷入凄怆无助之中,眼角也堆积了淡淡忧伤。他虽然笨,却对她每一神色都看得清楚,只不知如何替她消除。

站了许久,杨欣彤又抬起眼来,看看室外的机场,那是她极少会去注意的,以前觉得来这里工作是件幸福的事,可进来后才发觉,其实也还是有那么多的苦恼,那么多的不快。他痴痴地看着她,看着自己面前“蓝天白鹭”的女孩,说道:“小彤,其实……我……”杨欣彤回过头来,眼里已噙满泪珠,却始终温和的微笑着,说道:“飞,我知道他找过去你,你不要生他的气……”

单晓飞忙睁大眼眸,吃惊地道:“不……不是,我是怕……怕以后不能常来看你……怕……”他终于没能再说下去,杨欣彤很诧然,她以为他是因为柯杰的缘故,却不知情意已经深到这部田地,心中更觉惭愧悲痛。是啊,她知道,在世俗人眼里,他和她,怎有可能?纵然双方都有情义,可是面对现实,她是没有那份勇气和毅力去冲破,也颠不破。她只知道,自己和柯杰结婚是迟早的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她也知道,在她的家人、朋友、同事们看来,也是如此。单晓飞是谁,只怕除了她在乎,有多少人在乎?在她的圈子里,他不要说够资格和她攀谈,只怕他连仰望她一眼都是奢望!

这无助的恐惧和绝望的心整日家的纠缠着她,折磨着她,与日俱增。她痛苦,苦不堪言,可是她也知道他更不好受。他爱她,爱到每次他见到她都说不出话,总是默默地站在离她不远不近处;明知不能却无法自已,明明可以走得很近却又只能克制天涯;那种守而无望,望而不得的滋味,也许只有他能够自己体味,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够承受,承受了之后还能带着已破碎不堪的心来找她,一如既往地待她,——这份真情,她如何承受得起,何以忍心拂弃?

然她又何尝不怕以后不能常和他见面,她又何尝不怕每一面是最后一面,那将是怎样的生活,那将是怎样的人生;而他呢,在没有了自己之后,又将怎样?她不敢去想,从上次他没来等她,从柯杰最近频繁殷勤于她,迫不及待地向她求婚,她就知道,这样的一天,迟早会来的。

她现在肝肠寸断,万箭攒心,许久方慢慢地解住了情绪,抬起头看着依然佁立在自己身旁的他,这个别人看起来的傻子!杨欣彤说道:“飞,……如果哪一天……哪一天我不在你身旁,你……你一定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她已心如刀割、泣不成声,掩面跑开了去,只留单晓飞呆呆地立在身后,直至她的身影没落在拐角处。

单晓飞如期飞往上海,这是他最初练舞的时候便做的梦,现在不是做梦,——是真的。原来人生有很多梦,只要你肯努力,多半是可以抵达的。

终于站在最后的舞台上!舞台灯照射着,刺得单晓飞睁不开眼,只听见台下一片沉闷的喁喁之声。等他缓过眼,看得见万众瞩目的眼神,也看得见评委在私语!整个场地沉闷而炽烈,呢喃而喧哗。

“你叫什么名字?”评委先这样问,单小飞道:“单小飞。”评委问:“你来自哪里?”单晓飞顿了顿,不知道如何回答,说来自深圳,深圳不是家,只是他工作谋生的城市;说来自贵州,贵州在全国,又实在太不足数。正踌躇之间,评委见他这样,再要问的时候,单晓飞道:“贵州。”台下先是一阵窃笑,不知是笑山旮旯里来的人,还是笑他呆痴的神情;评委听了,不以为然,继续问:“你跳的舞叫什么?”单小飞想了想,说:“孤独者之舞!”评委和观众又是一愣,其中一个评委问:“为什么这么叫?是因为孤独吗?”观众听了都笑起来,单小飞说:“不是,是因为……它就是孤独者之舞!”评委终于无法了,又例行地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一问可使得单晓飞很为难,也很反感不屑!因为关于“梦想”这个东西,正如时下流行的创业和希望,记得初中时读鲁迅先生的《故乡》,里面有一句话:“希望是本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然则这个时代,谈创业、梦想的人太多,去面试,跟别人谈天闲聊,和老板谈话,上台做演讲,若离开了这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东西,便成了没想法没追求没格局的人。结果是——事情你不会做不妨,涎口磨皮,吹牛扯淡,也要胡诌个“梦想”出来,才使人于苟延残喘中以希望;倘若不说,那于听的人是鄙夷的,于说的人也不免下等人了一些。而况于“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唱的,会唱的不如会演”的思想导流下,人们仿佛笼中的鹦鹉,是即将饿死也要说唱几句以讨得人们欢欣和聊以慰藉的!

单晓飞却不在乎这东西,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何喜欢这样的问,仿佛没了这些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东西,那个人便粗鄙泛泛,为夸夸其谈者所不齿了!所以他只在舞台上苦笑着,说道:“梦想……我……我可以没有梦想吗!”这话一出,评委瞬时诧然了,这怎么成,连说谎编故事都不会?!因为从来人们上台的时候,都是难得的自我展示,总得事先打好草稿,准备故事,没故事,单凭能力何以感动观众,感动评委,何以让人陪眼泪!

台下观众听了也是一片哗然,单晓飞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吃惊。评委的脸色显些挂不住,这是怎样的一个不懂默契的人呵!他摇摇头,说道:“好!请开始你的表演!”

单小飞听了深吸一口气,仰起头,灯光?然眩晕,却又仿佛苍穹一瞥。他在音乐飞扬中翩跹起舞,扭腰,回合,旋转,舞动,循环,如行云流水,翩若惊鸿,任意所致——纯粹、娴熟、灵动、完美!在短短的两分三十秒的时间里,他将街舞、机械舞完美融合,令人乍看似曾相识,却眼前一亮;许多高难度动作令人叹为观止。最后,单小飞在排山倒海的掌声、欢呼声、呐喊声中谢幕!在紧张的投票统计后,无论网络投票还是现场评分,单小飞都远远领先了对手!单小飞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拿了全国冠军,可惜杨欣彤此刻正在班机上,没能如约看他的比赛。

然而,就在人们认为单小飞在舞蹈的道路上一马平川的时候,他却开口说不再跳舞了。也是在他得冠军的舞台上,当时评委问他有没有意向去参加舞蹈汇演、做舞蹈老师,单晓飞却只摇摇头,说道:“我不跳了!”当时观众又是一阵哗然惊叹,评委更是不解,很多人拼了一切想要踏上这个舞台,又绞尽脑汁了想得到这个称谓和称谓荣耀背后的一连串好处,单晓飞却淡淡地回了一句:“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当真“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

人们并不知道,此刻的他已经瘝入膏肓了,因为跳舞,身体上已经出现各种病痛,新旧痼疾折磨着他,各种莫名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况,他本不是冲着这背后巨大利益来的,他只是浡然而兴,一时气愤要拿下这冠军,仅此而已。为此他放弃了多少时间和快乐,违背本性初衷,现在拿着这沉甸甸奖杯,除了快乐之外,只是释然!

在无数人羡慕、妒忌、恨的眼光中,在所有人哑然、吃惊、不解的困惑中陡然卸掉一切,也许只有单晓飞才能做到了,人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的任性,可是在他看来,那不叫任性,至于是什么,也许无法得知。只能用他常说的一句话“时间到了,我该走了!”来解释他所做的这一切吧。

此后,究竟有多少人问他为什么放弃,究竟有多少人为他扼腕叹息,究竟有多少人疑惑不解,说他矫揉造作,可他从来不解释,也懒得去解释。——沉默是他对抗这个焦躁不安的世界的唯一武器!保持微笑是他最无助的外衣!

离开了舞台,单晓飞在两周以后找到了工作,是一家在深圳前海的基金公司,专做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的。然上班后不久,就被公司里的同事认出来了他是全国舞蹈冠军的事,单晓飞只是笑,不回答,也并不否定。总而言之,在商言商,在公司,他从来不谈和工作无关的事情,这一点使得公司的同事对他很有看法,就连他的总经理潘卫国也很奇怪,因为当一个人不小心积累了些许名气之后,便可以此牟利生财的;然单晓飞并不在意,他还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做好工作,即便是在“说唱社会”里!

眼见又将平安夜、圣诞节、元旦节,这一天,他坐在床上长吁短叹。心想去是不能了,就算他在感情这一方面再迟钝,也绝不至于看不出她的难处,事已至此,何必再过去纠缠,令彼此难堪。蓝杰明见他丧魂落魄模样,又将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来激他,说什么“男人是具有攻击性的动物,爱她就娶她啦”,说什么“只要她不结婚嫁人,就死磕到底啦”。然这次他只是笑,不为所动,也不再兴起激昂。是啊——,起初是这样说,他也一直这样的做,可当你真正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你又怎么忍心让她为难?爱是自私的,希望占为己有;爱是博大的,总会为对方做考虑。

杨欣彤也以为单晓飞会在平安夜或者圣诞节、元旦节来,因为那是他第一次送花给她,虽然他送的是百合花,是已经快凋谢枯萎的百合花,而且被她拒绝了,可是那是美好的开始,现在要结束,她不知道,他想也不知道,他那么笨,怎么会知道这样多呢?

柯杰是越来越殷勤,越来越迫不及待;除了经常跑来重庆看杨欣彤之外,还通过熟悉的人去监视单晓飞的动静,然迟迟不见单晓飞有行动,所以也渐渐安心下来,却不敢怠慢,之前被人钻了空隙,追了自己女友将近一年,自己竟然浑然不知。所以是一不做二不休,他先安排杨欣彤父母和自己父母照面,又约了杨欣彤谈了几次,杨欣彤也深知他的心,他对她的爱,她哪里不知,她也深爱着他。若不是单晓飞突然从中间插一脚进来,只怕自己早答应了他的请求。

现在,两家人都已经同意,而且在所有人包括杨欣彤她自己本人在内,都认为他们成婚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自己又何必一再迟疑拖延,冷了他的心。

这天在重庆公寓里,黎瑾萱在看电视,已经追剧到《古剑奇谭》了,她刚刚看完《匆匆那年》,看完电视不过瘾,又去看电影,被感动得哭的一塌糊涂,都说自己老了,泪点低了,杨欣彤只是笑。

黎瑾萱道:“你家那人近来蛮勤快的么,我见他每周都来,还一大束一大束的红玫瑰,搞得像初恋小情人似的,要我早受不了啦!”杨欣彤被她说笑不过,心里却犯嘀咕,忙说道:“瑾萱,你说我现在答应他合适么?我总感觉还是有点太急了。”黎瑾萱听了,想都没想,便说道:“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都谈了这么多年了,难不成还要学人家娱乐圈里玩爱情长跑!要我早答应了!”

杨欣彤听了不语,黎瑾萱显然没能明白她的心思。黎瑾萱仍旧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时不时地发出咯咯的笑。再过些时候,杨艳霞从门外回来,她还是妖娆的打扮,却似乎萎靡孱弱,杨欣彤见了,忙打招呼:“艳霞,你回来了。”杨艳霞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黎瑾萱却不去理会,杨艳霞往楼上走去的时候,却感觉眼前一阵眩晕,顺势摔倒在扶梯处,唬得杨欣彤赶忙过去,黎瑾萱也放下手中的零食袋,赶过去帮忙扶着。

杨欣彤走近她的身,扶着她的肩膀,问道:“艳霞,你怎么了?……”杨艳霞便犹如决堤之坝,扑进杨欣彤怀里,哭个不住,嘴里还不停地骂:“他怎么这样……他骗我,他骗了我……”说完又“呜呜”地哭起来。杨欣彤听了,茫然不就其里,忙安慰道:“怎么了,艳霞,你怎么了……”她摸着她的身子,只觉得冰凉无比,仿佛在室外呆立了很久。

她们把她搀扶到沙发上,过了许久,才慢慢地解住了她的情绪,黎瑾萱递给她毛毯盖着,杨艳霞一面拿着纸巾擤鼻涕,一面啜泣道:“欣彤,你说,男人是不是都一样,都只把女人当个玩物,玩完了,玩腻了,就扔了?”杨欣彤听了,吃了一惊。她不明白杨艳霞怎么这样的说,也不明白男人怎么都那样。一时茫然无神,却又安慰她,让她坐在少发上,把暖电炉靠近她那一边。冬天的重庆没有暖气,房间里虽然开空调,却因为房间宽大,即便开着空调也是冷的。

杨艳霞把自己和她男朋友的一些事迹说了,她们才知道,她和他男朋友是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的,他听说她是机组乘务员都不信,确认了之后对她展开男人最擅长的穷追猛打,死缠烂磨。杨艳霞来自农村,在恋爱婚姻方面,本来也只想找一个资历背景相差无几,门当户对的撮合。谁知来到公司,和一帮姐妹出去繁华温柔乡逛过几回,便打消了她这没追求的念头,定要找个金龟婿。现在有人主动上钩,家境又殷实了得,哪里不动心。

起初对于那男的追求,杨艳霞也只是礼帽性的回应,半推半就的,并不急于裁决,哪里知道有钱人家的厉害,她在和那男的相处不到一个月,他便带她逛遍重庆大街小巷,买了无数她以前眼饧垂涎的衣物首饰,出入各种高档会所餐厅,参加各种顶级派对,那些都是她从来不曾见到过的!

一个女孩子家,哪里抵挡得住这种温柔富贵的诱惑,即便明知自己不过是别人嘴下的小羊羔,却如同扑向烛光的灰蛾,甘愿烈焰下焚烧。所以是抱着百分之一的侥幸去相处,心想着即便不成,这衣物首饰可是真真切切的,谁知道后来愈演愈烈、愈陷愈深,以至于难以自拔,时至今日,自己在别人豪宅门口等了个半日,依然不得进门,不觉可笑当初自己的眼高心傲,咎由自取了。须知自古都是“龙凤配”,哪里就有麻雀赖孔雀的呢?名不正尚且言不顺,门不当户如何对?!

杨欣彤和黎瑾萱听完杨艳霞的遭遇,虽不至于十分同情,却也似乎明白了什么。各自叹气一回,一下午无话。不多时,杨艳霞上楼去休息,黎瑾萱去洗澡,客厅里就只剩下杨欣彤了。她在想什么,又都什么都没想,突然间对自己有些不自信起来,对未来有莫名的恐惧。柯杰,——会不会也那样,她想!

这一夜,杨欣彤失眠了,想起她刚触摸到杨艳霞那冰寒的身体,看到她凄冷的表情和绝望的眼神。心里隐隐作怕,她是明天早上八点钟的飞机,得四点钟起床。她觉得自己可笑,怎么突然也学着别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以前从来是她去安慰别人,开导别人的,现在自己身处乱局之中,却有些挣不开,逃不脱了。

不觉间元旦早过,单晓飞并没有再来,电话也没有打,微信也没有信息,他仿佛空气,只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才觉得他的重要。那一天杨欣彤刚在深圳下机,从乘务员专用出口出来,柯杰却已在那里等她了,这很使得她诧然,这里以前是单晓飞的,何以柯杰在这里出现?!柯杰笑着把满脸疑惑未解的她拥入怀里,她也并不拒绝,想来自己早晚是他的人,这一拥抱又何足道哉。

柯杰带她去吃西餐,是高档西餐,那种单晓飞决计不敢去的地方。他们对立而坐,一面吃着牛排,一面谈着有的没的话题。柯杰的脸上总是笑,似乎是得意的笑。过不多时,柯杰送杨欣彤回机场,她的班次是下午三点。在杨欣彤即将上飞机的时候,柯杰又开口了,是玩笑似的口吻:“亲爱的,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样了?”杨欣彤愕然,可是看着柯杰期待的眼神,自己如何再能冷他的心。

倘若还要郑重其事地说在考虑,可是又有什么可考虑的呢,若是就此答应,心中却似乎有些什么割舍不下。她在极短的时间里迟疑着,柯杰却开口了:“没关系啦,我说过,我不会逼你,我要等你做好准备,等你想通了,完全想清楚了,再嫁给我。”柯杰这样绵长地说,杨欣彤道:“柯杰,我……”柯杰抢先道:“欣彤,什么都别说了,如果你还没准备好,那我可以再等的,我说过,我愿意等你,等一辈子!”柯杰说完,在杨欣彤的额头上一吻,笑着说道:“进去吧,当心迟到了被罚呢,让老婆大人陪我,却害她挨罚,那就是我的不对啦,”说完笑起来,杨欣彤见他这番,也只好转笑道:“是啦,你都知道,就只顾耗我呢,当心以后没你好的……”杨欣彤说到这里,自觉失言,羞愧难当,脸儿红了起来。柯杰听了,心里喜不自胜。

却说道:“嗯嗯,以后没我好的,我也甘愿了,谁让我遇见了你……”杨欣彤听了,赧然微笑地低着眉,不敢直视柯杰,柯杰见她这番,更加怜爱不已。柯杰又低头凑近杨欣彤,只见她粉嫩的脸颊殷红喜人得很,忙又要亲过去,杨欣彤道:“好啦好啦,我要走了……”说着拉着行李箱就要走,谁知柯杰一把又把她搂在怀里,惊得杨欣彤一时手足不错,只得任由他抱着。过了好久,柯杰才放开她,眼圈却红了,柯杰道:“进去吧。”杨欣彤含情脉脉地看着柯杰,心里堵得说不出话来。

柯杰道:“进去咯,再不进去可真要遭骂啦!”杨欣彤见他脸色转笑,心里有些沉,自己踮起脚尖,吻了柯杰,然后转身,走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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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丘传人,绝品校花,寻墓探秘,盗行天下。左手发丘令,右手美校花,循着先辈足迹,探寻千年迷怨。恨,一念之间;恨一千年,擦,我不玩了……&快关灯上床,跟着校花一起探险吧!!!(本书又名《发丘令》,2016,盗墓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