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很久之前，天下武功出少林的时候，在帝国武术图书馆，也就是少林寺藏经阁，有一份工作，属于战斗力高端存在，这个职业就是扫地僧，非佛法和武功高绝人士不能担任。这事千百年来一直留存，比如东洋水师舰队战斗力最强的舰长是范壁光总厨师长。
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代郡开电报局，像美丽前台这样的事情，吴佩湟觉得还是有风险的——主要是怕一些老学究跳出来说有伤风化。但是弄个美女扫地，而且精通业务，在电生滴滴答答发电报的过程中，蹙额眉，走到某俊男边上，“嗯，刚才电码出了点问题，抗议是21236231，而你发的是21236236抗读，这样是有小问题的，侬知道伐？”这情景，想想就觉得美。如果说这样的扫地美女不好找的话，比如不能靠耳朵听电码，只能端茶倒水定咖啡，也是可以的；即便端茶倒水都不行，能跳一曲探狗，妥妥的名媛范，也是可以的，实在都不行，就剩下受过新式教育的美女一条，也是可以的。本来这个世界就可以考靠脸吃饭。孙权博士悲天悯人，慈悲为怀，号召大家救这个国是可以的，但是换成满脸横肉的屠夫，张口闭口问候家人，站在街上号召大家买轨道公司股票救国，那多半是不成的——即便号召大家救这个国家的实际上是萝莉控，满脸横肉是因为在战场上为国负过伤。
所以夏苏紫虽然父母双亡，家财几乎散尽，来应聘电报局也没有任何障碍。虽说夏大侠武术水准那是没得说，但是夏苏紫的得到真传的是眼里，对于新式教育，弄的一双手像铁砂掌似的，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
什么是自己人，吴佩湟的标准很简单，关键时刻拉的出来，顶的上去，非关键时刻约的出来，爬的上去；那妥妥的自己人。
现在就是关键时刻。下班之后，才是非关键时刻。
听吴佩湟说明情况，夏苏紫就明白了。千辛万苦，就看这龙门一跃。吴佩湟晋升的条子和奖金都已经摆桌子上了，能拿多少，就看本事了。
名义定为“对近期电文收发质量进行清查复核”，同意，涨一级；交叉检查，第三人复核，同意，涨一级；对本次表现优异人员进行普遍奖励，同意，发钱；外请律师和会计师进行鉴证，同意，涨一级；清查重点转向与京师局的电报往来，同意，涨一级；清查重点进一步放到一府两院等相关重点VIP上，以便更好服务，同意，涨一级...
等到吴佩湟觉得事情基本已经妥当，钱可以梭哈的时候，忽然发现夏苏紫已经创纪录的涨到四级甲等电务，奖金拿了近千块银元。暗自感慨一声，真快！钱砸下去，效果是显而易见，立竿见影。
大家简单排除了问候穆姨安康之类的轻佻文字，几封电报浮出水面。
“毁穆酬勋”。电报两头分别是洪输足和应贵馨。洪输足是府院的金牌秘书，传言他的态度就是府院的态度。应贵馨也是代郡闻人，自称漕帮大字辈，跟佟无为兄弟辈分，能打，敢打，以持枪械斗为爱好。对着小混混，掏枪，对着大混混，掏枪，对着元老，掏枪，对着孙医生——当然，没听过对孙医生掏枪，但是在黎副总统眼皮子底下玩兵变，弄得黎元洪非要法办之，通电缉拿，照样在代郡逍遥快活。吴佩湟听说，前两天佟无为宴请穆钝初，应贵馨和穆钝初一言不合，“当场又掏枪了”，至于传这个消息的人，为什么用了又字，吴佩湟不太清楚。
这事要往前追溯，佟无为参与到孙宰之的15连击的时候，分到的任务就是起家之地代郡。佟无为本身有三股力量，核心骨干，自然不是孙宰之的四会同盟，而是应贵馨等流氓混混为首的敢死队，敢死队里有两拨力量，应贵馨算是头目，本身控制着敢死队，另外一波是佟无为的自己人，艾杰清，起一个监视作用。还有一股力量是商团——佟无为黑白两道的名气就是这么来的。第三股才是佟无为从东岛带回来了的四会同盟的核心成员。
佟无为三股力量之间的错综复杂，吴佩湟是知道的——他本身是佟无为的老乡，佟无为给他拉入伙的时候，介绍过相应情况，明确说明，敢死队这边，吴佩湟算文人，混不好，商团这边，兵都是借的，听谁的不好说，那么只剩下四会同盟，而四会同盟，虽说适合吴佩湟，但是佟无为本身都很多事弄不明白，所以还是领个身份在外围混着吧。
整的情况，吴佩湟算有个概念。应贵馨这种大人物，不是他现在能动的了的。顺着尾巴抓猫，抓出来一老虎。
所有东西封存，吴佩湟把往来电报反复记诵。拉着夏苏紫找佟无为。经过超密集提拔，夏苏紫已经一夜暴富而且官职几乎升到顶了，目前除了吴佩湟外，已经是代郡电报局级别最高的业务人员了。
吴佩湟费尽心机找到佟无为，这实在没办法，虽然只是几个小时，轨道医院现在已经围的跟铁桶一般，现在四会同盟一众大佬都在这——得到消息的还陆续敢来，杀手要是追踪过来，再开上几枪或者扔个炸弹神马的，能把孙医生的家底端掉一多半。
吴佩湟和夏苏紫找到佟无为的时候，佟无为正在李马关病房里。佟无为左右手各拿一只FN906，上下翻飞挽着枪花，一会排成一个一字，一会排成一个人字...以佟无为的经验，已经基本判断出穆钝初这次够呛，那么如何获取最大的好处，就成了佟无为着重考虑的事情。
花痴引来百行泪，一失足成万古愁——这句说的是夏苏紫。夏苏紫本来也就想在吴佩湟面前卖弄一下，吸引一下老板的注意，不过没想到玩这么大。偌大一个代郡，总有几个人是得罪不起的，比如应贵馨，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她能搞的定的。
无论佟无为心里情愿或者不情愿，听完吴佩湟复述完电报内容，就已经明白应贵馨这次在劫难逃。应贵馨算是佟无为的铁杆粉丝，佟无为对应贵馨也是肝胆相照。佟无为拿到代郡都督时候，应贵馨拿到了谍报科长。佟无为下课，眼看要跟着被清洗的应贵馨被推荐为孙医生的庶务科长。庶务科长名义上做什么不用太在意，正如同社会部或者军马统计科名义上是干嘛的不用太在意——实际上干的就是很早之前袁绍在李三鲈手下的活，或者李铁牛在栗启明手下干的活。佟无为简直想骂死应贵馨，或者先拽过来打上一顿。专业人士怎么能干出这么脑残的事情？平日里没少给你讲解刺杀精要啊。怎么能用电报呢？怎么能用真名呢？
吴佩湟这次这个大投名状交到佟无为手里，标志着佟无为基本上拿下了电报局，再以后涉及佟无为的电报，均可以直接看了。两边预定的联系人，初步就安排了夏苏紫和李马关——目前这俩人一个是新加入电报局，一个是新到代郡，跟各方利益瓜葛都接近没有。穆钝初交代革命志士培养李马关，洪敬武没接这烫手山芋，只能佟无为接，佟无为就背负上了照顾培养李马关的重任。那么事情就从跑交通开始吧。
于是李马关的身份就变成佟无为的侄子。认爹，李马关死活不同意，认师父，按照漕帮规矩起码要六年，佟无为代替黄鹰白和艾杰清做主，遥与李马关之父结拜，所以李马关就是侄子了。佟无为是大叔，黄膺白是二叔，艾杰清是三叔，所以李马关父亲究竟排行老几，不清楚。后来这事成了传奇，所谓“结义兄弟不知名”。当然李马关依稀知道自己爹叫李铁牛的，不过考虑因果太大——李铁牛是貌似是以“汪氏集团死不悔改的顽固分子”盖棺定论的，而且他一开始脑子晕的时候没说，那么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打死都不说了。
夏苏紫这次荣升四级甲等电务，媚眼翻飞，而佟无为四海为家，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佟无为从生活上照顾李马关不方便，夏苏紫需要拉上一个佟无为的近人作为护身符。郎情妾意，夏苏紫顺利拿到照顾李马关日常生活的重任。忽又听闻查电报是李马关的主意，立即把李马关夸的天上少有，地下无双，非要与李马关姐弟相称，温婉改口管佟无为叫叔。佟叔督为国为民费尽心机，大义灭亲，小女子心有戚戚，以尽绵薄。所谓混江湖就是如此，武力顶尖而江湖经验不足，不懂得怎么混的，都天妒英才，早早的称谓传奇了。
一边是穆钝初还在手术台上进行最后的抗争，一边是佟无为领着吴佩湟、夏苏紫、李马关密谋后续事情。事情就是这么讽刺。
在佟无为打算彻底应贵馨交出去——只能先交出去，至于之后怎么活命，共叙兄弟情义，到时候再说了——所以这个案子要像一个正常案子。按照常理，先悬赏。佟无为、洪敬武开出一万银元悬赏，然后南郡都督开出一万银元，南代轨道局开出一万银元，闸北巡警局开出一万银元，代县、代郡地方监察厅分别开出五千银元，加上其他人个人名义赏格，合计悬红六万有余。
佟无为和洪敬武安排下侦探巡捕漕帮红棍近百人，把应贵馨盯死，为什么不直接抓呢？重大程序疏漏——破案太快了，导致目前还没人报案——没人报案，悬赏就回不到自己手里，在明知道是谁的情况下，真扔一万银元出去？脑子进水。吴佩湟赶紧安排了一个古董商人告发，夏苏紫安排了两个同学告发。那边一告发，这边破门而入，进屋，抓人，搜查。李马关是证人——他在规击现场，而且背对杀手，所以他说谁是，谁就满身屎。
刺穆案案情公布，全国鼓掌赞叹，破案神速，证据确凿，栽赃明确，过程完美。瑕疵出现在后来的庭审上，报案人最终翻供，线人和嫌疑犯对不上口供而且不认识，迟迟无法宣判。仇人近在咫尺，却无法手刃。直接凶手武士英忽然中毒暴毙，应贵馨趁着停电，从戒备森严的军营越狱逃脱，北上黄岛，登报向袁家索要刺穆奖金...整个这一块，可以写上几十万字的进度小说，由于李马关年纪太小，现在显然无法发表《我与应贵馨斗争33天》之类的长篇——而且李马关的主要创作能力现在被另外一件事情占据着。
每一次好人的悲剧，都是坏人的盛宴。
为了消费好穆钝初的悲剧，在李马关的怂恿之下，佟无为立即行动起来。先是断然发起影像革命，否掉传统的遗像拍摄手法，按照著名画作马拉之死的手法，拍摄了穆钝初的遗像。然后通过佟无为同乡，操作了《远东都市报》——这份报纸实际控制人，就是佟无为——发了整整160版纪念文章。而且头版头条开了一个整体天窗，直接一个剪了一个窟窿影响到二版。
三版开始，孙权博士署名的力作《Thebresident'sMurder》，文章是洪敬武捉刀的；再之后是佟无为策划并指导拍摄的黄遁初遗像，再之后是李马关设计的《子弹虽毒，硬骨头还是有有两根的》大幅彩画，然后是佟无为署名的《我与遁初兄二三事》，洪敬武的署名文章，排在了十版之后。然后是各种李马关捉刀的作品以及夏苏紫和她同学在李马关指导下的作品。比如著名诗人顾北亭写的《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国际友人莱温斯基的《我心永恒》，海外华人路德丁《我有一个梦想》，张时脉教授的《电报请等等我的灵魂》...
这次160版本，创造了出版界几个第一，比如首次白话文刊行报纸，洪骍的《文学改良刍议》还在4年之后才能出来，另外几个白话文大拿，泡妞的泡妞，描绘解剖图的描绘解剖图，有那个笔力的没这个时间。再比如用到了整版照片，为了拍摄仿马拉照片，李马关和佟无为还是颇动了一番脑筋的，正常的摄影机显然无法在病房完成这个工作，于是联系上一个洋鬼子工程师，这个工程师的朋友奥斯卡巴纳克在两年前曾经有过几个有意思的纯手工作品，其中一种使用胶片的小型相机圆满完成任务，拍摄效果好的很。再比如民意调查，某版登了一个民意调查结果，调查结果七八个选项，大意有“两洋无能是刺杀的原因，两洋不作为是刺杀的原因，两洋用人不当是刺杀的原因，两洋政策导致枪支泛滥...穆钝初遇刺与两洋无关”，结果皆大欢喜，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的人认为这事和两洋有关。当然，这个结果放在报纸上的题目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跟两洋有关”。
从这次特刊开始，平等，民调，口号，白话文成为李马关的主要手法，而就摄影制版技术而言，远东都市报开始引领技术进步，一台远东都市报定制的电影胶片照相机——因为用钢材代替了黄铜，大幅降低了成本，加上格物照相制版技术，成为战地记者的标准配备。相机成W形状，应用了叫做人体工学的先进技术，钢制，35mm定焦镜头，一次可以装40张底片。记者们亲切的称为小W钢，或者小瓦钢——这个跟历史上非常著名的革命队伍重名，所以也被爱称为山寨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