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已入夜,木屋外漆黑一片,屋内火塘上吊挂的瓦罐在咕噜咕噜响动,满屋都是浓郁的肉香,扶苏饥肠辘辘,闻着这香味,不由食指大动。火塘里燃烧的柴禾不时发出爆裂的轻微响动,除此之外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扶苏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哑女正坐在火塘边,看见他下床忙扔了手中柴禾过来搀扶他坐到火塘边,又拿出一只木碗舀水刷洗一遍,从瓦罐里盛了满满一碗炖肉,递到扶苏面前,见扶苏接了才又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对视相嘻而后便开始狼吞虎咽。瓦罐炖出来的肉香和烤出来的颇有不同,哑女也不知放了什么野菜,更增添了香味,扶苏大快朵颐吃了一碗又一碗,只吃的是肚皮滚圆,仿佛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佳肴。一旁的哑女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一边给扶苏碗里盛,一边看着他嘻嘻的笑,扶苏倒不好意思起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哑女看着他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没关系你放心吃你的便好。
见扶苏吃毕哑女起身收拾碗筷,扶苏上前帮忙,却被哑女轻轻推开。
收拾好碗筷,哑女抽出火塘里的柴禾,剩下的炭火用火灰薄薄盖了一层灭了明火,扶苏知道哑女这是为了保存火苗。
弄好了火塘,哑女又在火塘边铺下一块兽皮,看样子是准备晚上睡在地上。扶苏拉着她摇了摇手,指了指床铺,意思是晚上睡床上。哑女低了头,红着脸甚感羞怯,扶苏见她不支声也不动弹,不知在想着什么。扶苏才忽然想起这个时代的女子有“男女之防”,哑女虽然过的是鲁滨逊似的生活,但少年时受的礼教影响还在,在加上女子天生的敏感,肯定在心中会有不自觉的排斥,尽管扶苏并没有那层意思,他只是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宾不是主,况且多受哑女照顾,“鹊巢鸠占”的事情做起来也不好。扶苏见哑女不动弹,知道她是误会了,自己就躺到地上铺好的兽皮上,哑女见状手指床铺口中呀呀有声,意思当然是要扶苏床上休息,两人计较几次,扶苏终熬不过哑女上了床铺,哑女又进进出出在木屋忙活了好久,扶苏感到奇怪,不知她是在做什么。因为午后睡过觉扶苏一时睡不着,就闭了眼睛养神,过了一会儿却听得屋中没了声响,正要睁开眼忽然感觉有人慢慢靠近,听呼吸之声是哑女无疑。扶苏不知她在干什么,想着她可能过来看看自己睡着没,心中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装作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等她再靠近一点就吓她一吓。
等了良久哑女却一动不动,扶苏正不耐烦想要睁开眼看看她时,哑女却忽然凑过脸来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这个吻很浅很浅,两片唇轻轻触碰一下便分开了。扶苏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微一点动作就会吓到哑女,同时他的心跳也不可抑制的加快,他努力想让自己心跳稳定下来,却听到木屋里另一个人明显加重的呼吸声。
两人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前不知僵持了多久。木屋外夜风轻抚山林,树叶沙沙,远远的传来野兽穿过草丛的声音时隐时现,在呼呼的风声中听的不是很真切。扶苏睁了眼正要张口告诉哑女有野兽来了,却忽然被哑女吻下来的嘴唇截断了话语,一时间意乱情迷,不自觉的伸出双手拥住了哑女的肩膀。哑女受惊,伸了手想要推开,却被扶苏紧紧抱住,挣扎几下终没能挣脱,身子不由得软了,任由扶苏抱住。
两人正缠绵间“咔”的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远远传来,扶苏一愣神,停下手中动作,哑女却茫然不觉,双手紧紧抓住扶苏胳膊。紧接着就听一人骂道:“******,你怎么带的路?这他妈能走吗?”
“嘘!雷子你他妈小声点,那女人说不定就在后面,让她发现咱们可就死定了,你说是不是四当家?”旁边有人说道。
“就你他妈那胆子,小的跟他妈老鼠屎一样!咱们马都没骑,钻到这荒郊野岭来,那婆娘能耐再大能找得着我们?”那个叫雷子的人反驳道。
“你胆子大?你胆子大那婆娘杀人的时候怎么是你跑的最快?四当家带了咱们一百号人出来,结果被那婆娘杀的只剩咱们十几个了,再不小心点儿,就都折这里了。咱们折了不要紧,四当家能折吗?你说是不是四当家?”
扶苏听这些人说话不善,猜想可能遇到山贼强盗了,忙伸手捂住哑女的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有人!”哑女本要从扶苏怀中挣扎开来,听了这话忙一动不动。
“最先跑的原来是你啊?雷子。”只听又一个声音说道,似乎是那位被叫做四当家的人在说话。
“四当家的你可千万别听这臭蛤蟆瞎说,我雷子是不是孬种您是最清楚的,那婆娘马腿长我躲避一下子是有的,怎么可能是我最先跑的,我还砍死了一个那婆娘的虾兵蟹将!倒是这臭蛤蟆玩女人时最利索,一到接仗的时候就不见人影儿。”
“四当家你听听他就这样糟践我,我你是知道的呀,虽然好色了点但每次都是您开口了我才敢的呀,好的货色我绝不敢自己先用,那像他们进了村寨就开始抢女人,那还知道等四当家您先挑啊,这次把这婆娘招来,八成就是因为他们这些王八羔子闹的太凶,对!就是他们闹的。四当家您管教管教他们。”
“我管你妈的头,我先劈了你……”
“******都别吵了,吵的老子心烦。那个蛤蟆你不是说闻到这边有肉味吗?肉在那里?再不给老子找出来,老子宰了你煮着吃。”
“四当家我这这身癞皮肉又粗又韧恐怕不合您胃口,这肉香味雷子也闻到过嘛,肯定就在这附近,您别急肯定马上就能找到。”
扶苏听到这群人说话粗鲁,又说到杀人淫掠,心想这时代真是险恶,躲在这深山老林竟还能遇到匪人。又听他们说到肉香味,估计是被他们闻到了哑女做的瓦罐炖肉,心中暗道不好,如果被这群匪徒闻着香味寻过来,自己已然受伤和哑女子是万难招架。略一思索决定还是暂避为好。
哑女那次大病一场不止烧坏了声道,听力也曾受损,听不到那些人说话在黑暗中见扶苏侧耳倾听一脸郑重,以为屋外来了虎豹,旖念渐退趁此机会推开扶苏,抱了双膝躲到床角去了。扶苏正准备拉了哑女出屋躲避,见她躲到床角,黑暗中又不好打手势告诉她外面来了歹人,只得伸手去拉她。
哑女黑暗中模模糊糊见扶苏伸手过来,脸上刚刚退去的红潮一下又涌了上来,心儿通通狂跳,想不到此人竟要用强,虽然自己属意此人,但还是觉得不妥。正不知如何是好,扶苏却拉着她下了床,取下墙上黑弓箭袋塞到她手里,自己拿了长矛,腰里插了哑女的匕首,指了指外面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率先出了门。哑女见他神情郑重,忍了腿伤执意出外,知道自己刚才误会了他,虽不知屋外来了什么洪水猛兽,但也知道危急,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走出这块峭壁只有那一道石梁,两人出了木屋扶苏拉了哑女瘸着腿急急忙忙向外奔,他要赶在那伙人发现石梁之前逃出去。
“四当家,四当家,我累的不行了,腿都快断了,您看我先放你下来,再换个人背您怎么样?”扶苏听到那个被唤做蛤蟆的人正在出声哀求,听声音已相隔不远,似乎是那位四当家让那个叫蛤蟆的人背着上山。
“再给我啰里啰嗦我他妈打瘸你腿扔在这山上喂狼。知道为什么偏让你背吗?今天为什么栽这个跟头我是想明白了!全是因为你这个混蛋出的馊主意,要不是你说那寨子里有好多女人可以玩,我们探完路也就回去了,就是听了你的胡言乱语才会被那个婆娘穷追猛打,黑灯瞎火躲到这深山老林。”那位四当家说完只听啪啪几下清脆的声响,接着就是那名叫蛤蟆的人哎哟哎哟的哀嚎声,似乎是被四当家出手抽打。扶苏感觉与那伙人相隔已不足百米,牵了哑女的手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动静,这样二人移动的更慢了。
此时扶苏哑女离石梁尽头也就四五丈来远,那伙人离的也不远但却寻错了方向,横行着几乎是要与他二人在石梁尽头汇合。还好黑夜深沉,大山里伸手不见五指,否则石梁上光秃秃的没树木遮挡,那群人只怕一抬头就发现了。
“四当家您也别生气,等回了山寨搬了救兵,咱们杀他妈个回马枪,血洗了这个庄子,那个臭婆娘就算再厉害双拳还能抵得了四手?到时候抓到手了还不是交给您四当家处置。我看这婆娘虽然凶悍,相貌着实不错,到时候您是第一遭儿,兄弟们也跟你享享福,尝尝鲜……”还没等那雷子说完,四当家起头一群人等嘿嘿哈哈地大笑起来,声音充满淫邪之意。
“还是你小子知道四爷我心思,好,回头逮着这婆娘我第一,你就第二。不过不知道你小子受不受得了。”
“经四当家您调教过的婆娘,还不软的跟面条一样,哪能受不了?”
那四当家哈哈大笑,其余人随声附和。
“四当家,四当家到时候也让我弄一回吧。”笑声中那个叫癞蛤蟆的央求道。
“你?你捅的篓子老子还没跟你算,你倒又打起主意来了,又打起主意来了。”边说话边抽打起来,啪啪啪的声音响彻夜空。
“诶呦!四当家别打,别打了。你看,你看那是什么,是条路!四当家你看是路啊,这附近有人,诶呦!诶呦!”扶苏暗道一声“糟糕”,知道那伙人已经发现了石梁,再想偷偷溜过去已经不可能了,只得抓了哑女手慢慢朝木屋退回去。
“你敢骗我?”“真没骗你啊四当家,你看这真是一条小路,你看那不是个木屋吗,刚才我们闻到的肉香味道肯定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就听到“嚓”的一声响,那四当家在黑暗中拔出腰刀“小的们,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