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的书院制度是六国之中最先进的人才选拔制度,它最大的贡献就是废除了贵族的官位世袭特权,把世袭制的显规则变成了选拔制的潜规则。
任何制度都不可能实现绝对的公平,更何况在这样一个权力被滥用的时代。但即便是这一点相对公平的机会,也能够给予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无限的希望。
距离中都大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几日,几乎整个宁国的学子们都涌向了中都,就在大家夜以继日埋头苦读的时候,白云飞却依然游山玩水,不务正业。而且她的屋子里少了一样东西,一把画着美人的折扇。还有她最信赖的仆从阿彪这几天也不见了踪影。
直到考前最后一天,她才迈着四方步出了门,施施然来到一所宅院外,门牌上写着两个大字‘古府’。
这便是中都书院院师古之扬的府上,中都书院共有十位院师,每年都都会临时选取一名作为主考官,而今年的主考官正是古之扬大人。
说起来这几日来拜访主考官大人的学子们还真挺多,似乎是都是想要与考官攀交情,透考题,以方便明日的考试。相比之下白云飞来的就太晚了,明天就考试了才临时抱佛脚。
几个在门口等候的学子鄙夷地看着白云飞,发现是个小白脸后,不由得更加鄙夷。“老弟,回去吧!古大人闭门谢客呢!我们都等了半个月了也没见着人影。”
白云飞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说罢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这么容易就哄走了?”两人面面相觑,然后继续在大门口坐等。
其实白云飞并没有走远,而是慢悠悠朝着古家后门走去。看了眼周围无人,便从怀中取出一根小巧的绳钩,手腕微一用力,那绳钩便飞到院墙内一棵数丈多高的树上,再一用力,那绳钩便回到她的手上。而这时那铁钩的一端却多了一样物事。
折扇。
他打开扇子看了一眼,满意地合上,便潇洒地大步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白云飞屏退下人,坐于案前。摊开纸,研好磨,开始一丝不苟地写字。写满一张后,放在火盆里烧掉,接着又写,就这样反反复复直至夜深……
中都大考为时两天,白家兄弟都参加了考试。
走出考场的时候,白云飞看到,弟弟云青的脸色很难看,可能是没有考好。他想了想,宽慰的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语回到白府,最后白云青开口道:“大哥,我准备去考芜溪书院。”
白云飞惊讶道:“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边的书院容易一些。”
“……其实你小时候不是更喜欢练武吗?我们白家世代武将,为何你一定要选择以文入仕?”
白云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大哥,那你为何要从文?”
白云飞无言以对,她这样选择自然有她的道理,只是不能对他讲而已。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
云青停下脚步:“大哥可以有不同的选择,我为什么不能?”
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以这样直接的语气跟白云飞说话,也他却仍是不敢直视大哥的双眼。
这样的白云青,让她想起了在另一个世界的弟弟白胜。对这个亲弟弟,她可以用命相护,却很少有姐弟间正常的交流。难道,真的是她太无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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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六,是黄家二小姐月莺的十五岁生辰,也是她及笄的日子。及笄礼对女子而言是一项重要的仪式,这意味着此女已经成年,可以嫁人了。
前来道贺的人不少,大部分都是黄氏族亲,也有黄月莺的闺中好友,都是中都的贵族小姐。黄月莺在中都名媛圈子里的人缘不错,很多姑娘都与她聊得来。
白云飞作为二小姐点名邀请的贵宾自然是要携礼前来,可是此情此景却让他有些尴尬,因为在场女子居多,男子多为黄家的族亲兄弟。这种情况他并非事先没有考虑到,只是她忽略了自己男子的身份,所以现在的他似乎有些鹤立鸡群了。摸摸鼻子,站到了黄家众兄弟一堆人中。
“云飞!”洪亮的声音传来,他转头一看,是黄家大公子黄奇英。
黄奇英是今年新晋的武卫,在太子府**职,风头正劲。白云飞自是不敢怠慢,忙上前拜见。爽朗的黄大公子重重拍了拍白云飞的肩膀:“云飞又长高不少,都快赶上为兄了!”
白云飞个头的确不矮,因为女子发育较早,同时她又注意锻炼,这几年个头蹭蹭往上窜,比同龄的公子都高,用她前世的度量来算应该是一米七五的样子。但即使这样照比黄奇英还是矮了一头,这黄家大公子身材甚伟,又生的一副好相貌,天庭饱满,器宇轩昂,眉宇间依稀与妹妹月莺相似,都是那般神采奕奕。
黄奇英又道:“听闻你参加了中都大考,怎样?有把握吗?”
“听随天命吧!”白云飞淡然道。
“云飞你太谦虚了!”黄奇英笑道:“以你的资质,进书院必不是问题!”
二人正攀谈着,几位黄家的姐妹簇拥着黄月莺走了出来。
不似以往小姑娘的装扮,今日的黄月莺身着秋香色锦衣襦裙,裙摆绣着大朵的牡丹,更衬得她国色天香,头发也高高挽起,说不出的端庄婉约。
“云飞,舍妹可美乎?”
白云飞正呆望着黄月莺的装扮,心中好奇自己穿上又会是个什么样子,忽然听到黄奇英与他说话,一时慌张随口便道:“是。”
黄奇英暗笑,心想这白云飞果然是喜欢妹妹的。但转瞬间又有些担忧,因为他知道最近父亲与太守张炎交往甚密,而且今日那张夫人也来了,就坐在正席,看样子父亲似乎有意将妹妹许配给张家小公子。
那张公子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哪里比得上白云飞?可惜啊,父亲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对于妹妹的亲事,他是没有资格插嘴的,只希望父亲不要太快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