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王二人大怒,忽听一人喝道:“好本事,我来领教领教!”话音刚落,身后一缕劲风袭来,二人当即向侧跃开,定眼一瞧,却是那个红衣少年。
原来盛铭雪武功高出那二人许多,早已将对方击退,见黑衣女子势孤,赶紧过来助拳。徐王二人皆想:“这小子年纪轻轻,怎么如此厉害!”转眼再瞧另一边,又是一震,只见云天在两人的“夹攻”下,双掌飘忽不定,此起彼落,竟似全无压力。
徐王二人顿时心往下沉,转念之间,猛见云天出掌突然快比狂风,“砰”、“砰”两声,相继与二人对了一掌,那二人受不住他掌力,双双退了回去,身形狼狈至极。
屠龙帮六人的脸色均是难看之极。黑衣女子嗤笑道:“屠龙帮的功夫我看也稀松平常的很,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宁羡仪火上浇油道:“岂止平常,简直比之街头杂耍犹有不如!”
云天不由苦笑,心想这两人都是胆大好事之辈,今日之局只怕难了,当下偏头低声道:“月儿,你护住羡儿,自己也要当心!”林宛月点头微笑。
徐平空心里浑不是滋味,但恼归恼,对方实力之强,确不是自己六人所能对付的。他心思急转,突然看向宁羡仪,心道:“这臭丫头不像是练过武功的样子,擒了她再说!”于是伸手一指,冲五人叫道:“大伙儿抄家伙!抓了那个丫头!”叫罢“当啷”一声拔出背后铁剑,五人都心领神会,也拔出剑来,六个人围成一个半圈逼向圈内五人。
宁羡仪成了众矢之的,反而更加得意,向六人做了个鬼脸。
盛铭雪似被人掰了逆鳞,心下震怒:“我说过要保护她周全,大丈夫言出必行,纵然她瞧我不起,也不****的事了!”想到此处,忍不住哈哈笑道:“久闻‘剑儒’汪愚木用剑如神,今日正想领教诸位的屠龙剑法!”红光一闪,火焰刀从袖里滑了出来。
盛铭雪横刀在手,瞬间好似换了一个人,挡在六人面前,长笑道:“你们只知道汪愚木剑法精绝,可还识得我手里这把刀吗?”
王金虎眼神一变,捋着墨髯道:“好说,好说,原来是‘火神’的后人到了。可惜少帮主不在,否则红云刀法对上屠龙剑法,今日可有好戏看了!”
他这话等于自认不如,徐平空心里有气,冷笑道:“想瞧屠龙剑法又有何难,王师弟,齐老弟,你二人便使不得这门剑法吗?”
盛铭雪沉吟道:“这么说,你们要一起上了?也好!”向前走了两步。宁羡仪吃了一惊,寻思道:“他这是疯了么?”不再说话,盯住了盛铭雪的身影。
徐平空挥手道:“王师弟,齐老弟,你们拦住他!”王金虎瞧了瞧盛铭雪的火焰刀,不禁暗叹,只得与另一人挺剑而出。盛铭雪蔑然道:“只有两个吗?”挥刀迎上了二人。
王、齐二人在帮内子弟中算是好手,同门学艺多年,配合起来容易许多,此时两人同使屠龙剑法,比起之前徒手强了好几倍。金铁交击声中,三人斗了十多回合,王、齐二人像被浇了盆冷水,俱想:“这小子当真厉害,合我二人之力竟还捞不着半点便宜!”
盛铭雪热血如沸,火焰刀在他手中似成了活物,翻转飞旋,左冲右突,越舞越快。又过了几回合,王、齐二人渐渐招架不住,盛铭雪每出一刀,二人便退一步。徐平空面若涂霜,喝道:“段师弟,还不帮忙!”身后又跳出一人,提剑向盛铭雪右肋刺去。
宁羡仪心下担忧,叫道:“喂!三个打一个,哪有这样的道理?”云天微笑道:“别担心,他应付得了。”黑衣女子笑道:“小妹妹,你的小情郎人长得俊,这手刀法更是帅气,姐姐对你好生羡慕呢!”宁羡仪又羞又急,说道:“谁……谁是我的情……情郎了!”
盛铭雪以一敌三,越战越勇,单刀越使越是迅疾,如狂风骤雨般压向敌人。对方三人久攻不拔,渐渐萌生退却之心,就在这时,一阵断金碎玉之声响起,三人虎口剧震,踉跄退后,抬臂一瞧,只见手中长剑均只剩下半截。三人对望一阵,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半截剑刃,呆若木鸡。盛铭雪傲然看着三人,道:“屠龙剑法也不过如此!”积威所向,三人尽皆骇然。
宁羡仪痴痴地望着他,心儿噗噗乱跳,寻思道:“他是为了我吗?”徐平空不料“火神”之子如此了得,耳听得四下投来的讥笑声,怒火一下子窜到头顶,森然叫道:“大伙儿一起上,将这小畜生宰了!”
云天见这场争斗愈演愈烈,大违自己所愿,刚要开口相劝,便听身后一个斯斯文文的声音道:“徐兄何必动怒,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众人都向后面看过去,但见一位面净身长,翩翩公子模样的男子手摇折扇,分开人群,含笑向这边走来。
徐平空酱脸一沉,嘿道:“张老弟,你来得及时啊!”张姓男子赔笑道:“徐大哥见谅,苍水愿将功补过!”徐平空哼了一声,心道:“叫你绕到前面堵截她,你却磨磨蹭蹭。哼,暂且不与你翻脸,之后再跟你计较!”
黑衣女子指着张苍水啐道:“你这人笑里藏刀,最是招人讨厌,果然天下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说完顿觉不妥,掉头对着盛铭雪笑道:“姐姐可没说你。”盛铭雪尴尬之极,作声不得。
张苍水奇道:“姑娘怎么知道‘笑里藏刀’便是在下的?”黑衣女子被他盯得不自在,挥手道:“少来!你的名字都写脸上了,本姑娘又不是瞎子!”
张苍水一合折扇,笑道:“姑娘果真是聪明人,既是聪明人,何必与自己过不去?不如交出解药,在下也好在徐大哥面前为姑娘美言几句,定不会再为难姑娘了。”
众人都是一奇,都想:“原来他们中了这女子的毒,难怪要穷追猛打了,但为什么这六人开始不说出来?”徐平空心下微一抽搐,暗忖:“咱们顾及自家脸面,不愿张扬,你这厮倒利索,全给抖了出来!”
那黑衣女子又道:“姑奶奶向来心肠好,原本只想略事惩罚,可你们这么死缠烂打,惹得姑奶奶不高兴了,要解药吗?自己动手配去吧!”徐平空再也按捺不住,怒骂道:“臭****!你当老子是一团面吗?张老弟,别废话了,拿下那个丫头再说!”一指宁羡仪。
“你骂谁呢?”黑衣**沉着脸道,“再骂一句试试!”
徐平空嘿笑不语,一挥手,“动手!”背后几人却毫无动静,他回头一看,却见五人正面色惊恐地望着自己。
王金虎吸一口气,说道:“师兄,你的手!”
徐平空怒道:“大敌当前,瞧我的手做什么……啊哟,出了什么事……”只见他一只手黑中带紫,毛孔中渗出一颗颗黑色血珠,样子可怖之极。突然间,手上传来一股钻心之痛,徐平空惨叫一声,狂叫道:“妖女!你……你干的好事!”
云天顿时一省:“他适才打了这女子的手,恐怕是这女子故意放水,引他上当的。”宁羡仪望着他的手,感到说不出的恶心和恐惧,遮起双目,不再看他。
黑衣女子道:“唉,这位好汉,小女子可什么也没做。你呀,定是平日里说话不小心,吞了什么毒虫,现在却来诬陷好人。”众人瞧她说话时的惫懒模样,不禁好笑,宁羡仪噗嗤笑了出来,林宛月也抿嘴盯着她看。
徐平空气得几乎吐血,狂喊道:“你们还愣着干嘛?给我上!”身旁五人不得已围向盛铭雪,其中三人拿的还是断剑。宁羡仪气愤地叫道:“你们脸皮比城墙还厚,五个打他一个!”一人讽刺道:“这是他咎由自取!”
“是吗?”盛铭雪一刀劈来,那人畏惧他的宝刀,不敢硬接,闪身避开,口中叫道:“一起上!叫他知道屠龙剑法的厉害!”
五人一拥而上,将盛铭雪团团围住,东一剑,西一剑,迫得盛铭雪连连招架。云天想要抽身相助,却又忌惮张苍水,单从他步履来看,功力当远在屠龙帮这六人之上。
黑衣女子凤目圆睁,连声骂道:“不要脸!不要脸!”正要去助盛铭雪,右侧破空声已然响起。
黑衣女子早已留心张苍水,此刻见他果然突施偷袭,不由冷笑一声,飞起一脚踢向他裆下,张苍水又羞又怒,怪叫道:“真有你的!”手中折扇倏地点向她小腿。
黑衣女子诘笑一声,急忙缩腿,两指成钩,插他双眼,张苍水呵呵一笑,扇子忽地展开,划向她雪白的手臂,速度快极。黑衣女子一惊缩指,扬手笑道:“哎呀,蚀骨粉!”
张苍水正要抢攻,闻言顿然脸色剧变,忙止住呼吸,使一招“惊龙顿首”,半空中身子一扭,竟凭空退出七八步的距离,始一落地,又“哗啦啦”朝前猛扇三下。
黑衣女子见他刚才那一招急退的身法着实高明,不由暗自佩服,笑道:“你别紧张,我还没说完呢!我是说蚀骨粉没带在身上!”张苍水微觉放心,他被人当猴耍了一把,仍是微笑不止,忽一转身,合扇点向宁羡仪。黑衣女子心叫不好,拔身赶来,却见林宛月身形闪动,瞬间护在了宁羡仪身前。
黑衣女子顿感惊喜,心道:“小丫头身法竟这么好,妙极!”张苍水却是一惊,足尖向前一点,但刹那间眼前一花,林宛月轻轻一掌拂中了他的脚踝。
张苍水没料这文静又柔弱的少女居然会有这样的身手,顿时被一股柔力带得一颤,心中好不惊讶:“这几人什么来历,竟都如此了得!”但他在江湖中名头极响,实力更非一般,当下也不惧怕,见黑衣女子也赶了来,长笑一声,抖开扇子,与二女斗成一团。
宁羡仪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见盛铭雪在五人的围攻下险象环生,身上衣衫业已破了几处,不禁心急如焚,忍不住叫道:“天哥哥,他要受伤啦!”却没人回应,转眼一看,身周空荡,哪有云天的影子?
盛铭雪以一抗五,岿然不惧,虽被五人逼得手忙脚乱,但心里却是一片明净。红云刀法的精义便是,不论遭遇多强的阻力,都要宁神归元,施以反击。一开始他只有勉力招架的份,渐渐地已经能于十招中攻出两三招。
又过了片刻,盛铭雪渐渐稳住阵脚,攻守之间越发自如,火焰刀的刀光犹如一个火红气罩,绚丽夺目。屠龙帮五人虽然呼啸声不断,实际上已是离心离德,威力削弱了大半。盛铭雪此时心归一念,神识比往常灵敏数倍,这五人的出剑招式,落足方位乃至眼神变化,无一能逃得出他的眼睛。
他想:“这几人剑法甚是粗糙,又不懂得合击之术,我赢了他们也没什么光彩!”蓦地使一招“拨云见日”,短刀向外急削。当此时,五柄剑不约而同地直劈了下来,盛铭雪瞧在眼里,又使一招“慈乌反哺”,刀锋疾转而回,斩向左首一人。
这一下变不及防,那人心神一乱,唯有挥剑乱砍一通。盛铭雪一脚踢出,将他踢了个跟斗。王金虎的断剑从后刺到,盛铭雪转身一招“问心无愧”,王金虎为他气势所迫,连忙闪开,冷笑道:“果然是把好刀!”
盛铭雪听出他的话外之音,皱眉道:“你不服么?那么换了兵器再打!”王金虎摇头道:“那倒不必,屠龙帮中自有阁下的对手,别人代劳不得!”盛铭雪轻轻一哼,转眼望向别处。
张苍水对上黑衣女子和林宛月,虽然轻松自如,却也颇感为难。自己不过碰巧遇上此事,犯不着为了屠龙帮得罪了这几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但若不出手,屠龙帮那边又不好交代。
斗了半晌,张苍水心头突然掠过一个疑问,禁不住多看了林宛月两眼,暗道:“这女孩儿怎会有这等高明的武功?”
“太玄柔掌”是天行道人所创,小巧时便似点水蜻蜓,大气之处却如长空雄鹰,实是天下一等一的掌法。只因天行道人生前深居简出,一辈子也没下过山几次,因而这套掌法并没多少人知晓。林宛月心地善良,即便是面对敌人,也不愿随意伤人,故而打斗中往往是取两分攻势,凝八分守势,稳打稳拒。不料如此一来,竟然无意中暗合了太玄柔掌以柔克刚,凝而不发的神旨,再辅以玄而妙极的身法,即使不敌,也能从容避退。
张苍水瞧出她这路武功的厉害,不意逼她太甚,浅触辄退。他又实在忌惮黑衣女子身上的毒,只敢以铁扇点点削削,绝不敢碰到她的身体一分一毫。
那黑衣女子却仗技骄人,得理不饶,“小白脸”、“酸秀才”、“阴阳人”……地谩骂不止。小嘴骂着,手脚也不闲着,踢****,挖眼睛,捣喉结,踹屁股……尽是些下三滥的勾当。
张苍水初时还不在意,到得后来,渐渐没法忍受,一边还击,一边心中痛骂:“这女人是打石头里蹦出来的吗?怎么这么野蛮?”
观战的人原本还在为少年男女一方担忧,此时见了这情景,一个个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宁羡仪见盛铭雪绝地而生,大获全胜,本已笑逐颜开,这时一瞧张苍水的处境,差点儿笑得背过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