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杨慎和俞大猷一南一北各自奔向自己理想的未来,再次暂且不表。说道俞大猷,不少人应当知道,他是与抗倭英雄戚继光并称于世的一代名将。倭国之寇,简称倭寇,自蒙元以来,东南沿海一直受到日本的流亡武士和浪人侵袭和掠扰。明太祖朱元璋也是因此定了“片帆不得下海”的海禁政策。朱元璋能打跑蒙古人,可也拿这些日本人没有办法,几次以国书和使者质问日本,日本人都没把大明放在眼里,甚至有次还杀了朱元璋派去的使者。日本人当时为什么能如此嚣张呢?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日本人在元朝以前一直是仰望华夏的,但是南宋被蒙元灭了之后,忽必烈的军队在东征的时候又被日本人击败,从此日本人便不再仰视华夏;另一方面,日本人是料定了明朝人是不会学元朝人东渡攻日,所以即便当时的日本穷得叮当响,但照样敢跟明朝对着干。
当时的一代名将李文忠就建议东征以雪前恨,但是朱元璋慎重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但老朱临死的时候给后世子孙留下了祖训,把日本列为不庭之国,也就是永远不准和日本人做贸易,另外还把日本列为不征之国。这不征不庭,看出朱元璋内心的纠结啊。然而到了永乐年间,日本的足利义满统一日本之后,因为自己的国内物资实在匮乏,为了能与明朝通商,便设置了九州探题这个机关来取缔倭寇。永乐二年,明成组朱棣允许日本以朝贡形式与明贸易,规定堪合之制,每十年朝贡一次,以前次明朝颁发的堪合为凭方能入港朝贡贸易。
从永乐到正德一百多年里,虽然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这堪合贸易还算将就着进行。但是直到嘉靖二年,宁波闹出了大事。日本的大内氏以正德堪合组织了三条船三百余人的贸易团,于嘉靖二年四月二十七日到达宁波,领头的是一名叫做宗设谦道的日本武士,脾气火爆。在听说大内氏派出了贸易船后,日本的另一守护大名细川氏也派出了一船人和货,由鸳冈瑞佐和宋素卿率领,也拿着正德堪合,但是晚于大内氏几天才到宁波。这一下出了两份堪合,市舶司的人也分不清孰真孰假,只能都暂且搁置,都不得放行进港。
如果都是这么按规定来办,等查实真伪,再做放行的话,也没什么事了,可问题就出在刚才说提到的宋素卿的身上了。不愧是华夏好儿郎啊,深知这规定都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直接找到钦差提督太监赖恩,暗中行贿。这光荣的行事风格,一直传承,所以大家读起来都不陌生。就这样细川氏和大内氏的船都放行入港,并且细川氏的还是先进港,后发先至,金钱的魅力完美体现。
这火爆的宗设谦道估计当场就想拔刀去杀了宋素卿和鸳冈瑞佐,手下的从僧和客商们急忙拉住。到了五月初一开始宴会,赖恩又将宋素卿等人安排在了首席,宗设谦道座于次席,在国内就斗得不可开交的两大家族,在大明的地界上彻底被激化了。愤恨不平的宗设谦道吃完饭就带着手下一帮武士浪人先去抢了已被安排入库的日本刀,然后大开杀戒,先是直接杀到嘉宾堂,砍了鸳冈瑞佐,再直奔马头烧了细川氏的贸易船,然后一路追杀宋素卿直至绍兴,不过这宋素卿倒是命大,逃的很机灵,自始自终都没被这帮疯魔般的日本人追到。宗设谦道的人返回宁波途中,与宁波当时的守备军交战,那战果颇丰啊,掳走指挥袁班、百户刘思,杀死百户胡源,最后在市区一番抢掠之后,夺船逃回日本,赚了这么一大票,想想也不用做什么堪合贸易了。
大家可能会问,这几百日本人的战斗力有这么强吗?一城的官兵都拿他不住,还被抓了指挥杀死千户。事实情况就是,这些日本武士的战斗力确实非常强悍,普通的官兵根本不是对手,另外这日本刀也是了不得的利器,这在对明的贸易中,日本刀剑就是主要的一输出品。强悍的武士配上锋利的刀,对上早已军备松弛的明军,便如狼如羊群一般,势如破竹。
这么大的事闹出来,朝野震动,时任兵科给事中的夏言建言取缔浙闽市舶司,只留广东市舶司一处,自此为东南倭患的大爆发便埋下了伏笔,我想这也是一代名臣夏言始未料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