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冯副将被拉出去许久,蓝依这才回过心神来,她有些看不明白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不是说要惩罚的人是她们两个吗,怎么就突然变了个人呢。
蓝依自己没有思绪,看看傅君歌,又看看李鸾,两人都是在笑着,只不过这笑容让人摸不着头脑。
帐外此刻已经在执行杖刑,冯副将的喊叫声有些撕心裂肺,尖锐的传到营帐内来,虽说蓝依不喜,但是也怪他自己罪有应得,受这责罚。
这边蓝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而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鸾这时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看向傅君歌。“傅将军果真是豪杰英雄,为人正气,李鸾多谢将军相救。”
对于这个举止不卑不亢的女子,傅君歌眼里掠过几丝赞许,不同于蓝依的单纯率真,李鸾更像是一块陈年美玉,经过岁月的打磨,渐渐的将自己的美沉淀下来,既不突显,也不容忽视。
“为人正气?你身边这丫头可是说我是阴险小人。”傅君歌深深的看了眼蓝依,开口道。
不知为何,蓝依听着傅君歌的这番话语竟觉他是故意与她叫屈,不由有些坐立不安,心中有些尴尬。谁让他不把话说清楚,都到了要置她们于死地的份上了,她能不跳脚吗。
看到蓝依陷入窘境,于是李鸾出声替她解围:“将军真是说笑了,在这南疆,谁人不知将军英名,只是依儿之前并不知道将军为人,所以才有所误会,想来将军是不会与我们这些小女子计较的。”
傅君歌一笑,倒是不再为难她们,可毕竟这里是军营,不是她们女子该来的地方,难得再次相见,真是可惜了。虽然傅君歌心中心思百转,但却未表现出丝毫,既不追究前事,也不询问当下。
“阿嚏!”蓝依突然出声,这该死的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弄得她又闹了一个笑话,这下,她更加没有脸去面对了。
李鸾倒是顾及蓝依面子,没有笑出声来,只是略微扬起的唇角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思。不过,傅君歌可不是翩翩公子,循规蹈矩的,此刻从一开始的有些愕然直接笑出声来,可能是在军营,他的笑声不同于当初阳城,撩人心弦,反而真正有着大将之风,豪爽不羁。
“黑丫头,数月不见,怎么你还是这副样子,总做一些让人发笑的举动。”傅君歌此时倒没有故作陌生,一脸促狭的打趣道。
见傅君歌这德性,蓝依本来还想着自己冤枉了他,想着怎么同他表示歉意,毕竟现在她们能逃出琳琅阁还是多亏了他。果然,还是她想太多了,就算他是什么守卫疆土的一军之首,在她看来,傅君歌还是那个当初在阳城爱捉弄她的那个臭狐狸。
黑丫头?李鸾一愣,虽说在马车上,蓝依向她数落着傅君歌条条罪行,可从没提过什么黑丫头,看来,这其中,又是另一番趣事。
蓝依憋着气,不与傅君歌说话,连个眼神也不愿落在他身上,看来,他在蓝依心中的形象真的是低到了尘埃里。
“行了,本将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同你们在这磨蹭,军中不留女子,本将这里可没有女子衣物,倒是有几件瘦小的男子的衣袍,看着体型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赶紧换上,趁早离开军营吧。”见蓝依不理会他,傅君歌也不介意,继续说道。
李鸾见傅君歌想得如此周到,连忙谢过,拉着还在与她自己闹别扭的蓝依往内室走去。经过傅君歌身边的时候,蓝依趁他不注意,倒白了他一眼,顿时心中抑郁舒缓了许多。
傅君歌哪能没见到她这些举动,只是佯装没有看到罢了,说到底蓝依也是涉世未深,刚从险境之中脱身,能那么快恢复过来,已经是很好了,他现在也不与她计较。
在蓝依二人进内室换衣服时,顾子安走了进来,见房内只有傅君歌一人站着,也不惊讶,在他耳边低喃几句,便退下了。
方才顾子安来说的,便是冯副将受不了杖刑,便昏死过去的消息,估计多半醒来,以后也不良于行了。虽说这条命留下了,想来以后也兴不起多大风浪。
要不是现在南疆局势紧张,依照他的性子,怕是早就要了冯副将的性命。但是想到整件事的原委,傅君歌不由眯起眼睛,这种被人当做棋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可不好受,而且还是明明知道是个局,却还是要一脚踏进去,那背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蓝依二人换好衣服,也没有盘着女子的发髻,反而将满头长发扎成髻,取了寻常发带外系,倒是看上去略显英气。李鸾心细,一眼便看出了这衣物虽是男装,却是新买的,不仅没有男子的汗味,反倒是有一股清香,怕是在来的路上,傅君歌便已经做好打算了。
至于那些华而不实的衣服,蓝依瞧都不瞧上一眼,果然那些锦罗玉衣并不适合她,哪有现在她身上穿的来得自在。
见她们二人换好衣物出了内室,傅君歌正准备开口出声让人送她们离去,还没开口,便见门外一将士慌忙跑了进来。
那将士见帐内还有两个陌生的“男子”,不由一愣,但因事态紧急,也便不顾了,跪在地上直接说明来意:“将军,大事不好了,在边境巡逻的那一帮人马被冉朝的人突然围攻,弟兄死伤无数,仅有一人负伤逃了回来,而且还带回重要消息,还请将军移步前去。”
傅君歌知道要不是情况紧急,他的士兵是绝对不会如此莽撞,当下也不迟疑,直直的走出营帐,那将士见此,连忙跟了出去。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蓝依有些发愣,只是那么一瞬,一句言语,便有那么多性命离开人世,这就是战争吗......
“依儿,你怎么了,在发什么愣,既然将军有要事要忙,我们便在这等会吧。”见蓝依愣愣的不说话,李鸾出声道。
蓝依看着脸色未变的李鸾,有些疑惑的开口道:“鸾儿姐,那什么冉朝为什么要围攻傅君歌的士兵呢,难不成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误会吗?”
蓝依真的不懂,虽说漠城属于齐越,可何时受过战争的洗礼,一直以来,漠城都是一片祥和,便是这十几年来,贸易往来繁荣,也未见有什么心机不良的人将主意打到漠城来。
战争,战乱,国与国交战,自然每个人都不愿见到,不管是作为齐越的百姓,还是冉朝。
李鸾见蓝依开口问了这个几近是个笑话的问题,可还是认真回答:“哪里有什么误会,要是只是误会,倒也好办。每个人都会有欲望,而作为一国之君的欲望更为强烈,两国之间的战争从不是因为误会,只是因为欲求不满。”
虽然李鸾是个小女子,但她从小生在南方,虽然并未长在南疆战乱地带,却也看多了那些逃离战火而背井离乡的百姓,没有一个人脸上是笑着的。那时的她,也同蓝依一样,天真的问自己父亲,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那个时候,她的父亲没有回答她,只是叹着气,而现在,她终于懂了,可也是无可奈何。
“欲望吗?”蓝依若有所思,还未等她静下心来,好好想透,营帐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还有傅君歌的怒吼。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外面肯定有事发生,不过,李鸾只是心中一沉,依旧坐着,而蓝依可坐不住,方才听那将士所说,有一身负重伤之人,便猛然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李鸾没料到蓝依会有此举动,只是呆呆的看着她外出的身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察觉到后,心里暗叫不好,这可是军营重地,蓝依怎么能就这样随意出去,万一被当做奸细,那可就坏事了。
这么一想,李鸾也掀开帐帘跟了出去,蓝依这性子,还真是不惧世事,也不知是福是祸,才认识没多久,李鸾对蓝依的了解倒是挺透彻。
军中医疗设立在傅君歌帐营边上,所以,她们才能听到这喧哗之声,此刻,傅君歌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那年老的医者,脸上尽是怒容。
“什么叫回天乏术,本将命令你赶紧给我好好医治,要是治不好他,这个军营你也不用再呆了。”傅君歌指着躺在床上满身伤痕的男子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者说道。
那将士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消息送回,此时,仅剩下微弱的呼吸还显示着他还活着,其余生命症状脉搏完全摸不到。
“将军,属下真的尽力了,还请将军明鉴啊。”那老者也是无奈,要是能救治,他早就出手了。
傅君歌虽然心中烦躁,在他的军队之中,他的兵士,便是他的弟兄,如今落到这般地步,他又怎能心中不抑郁万分。加上刚刚得知的密报,这次南疆怕是真的不太平了。
“是谁在那,出来。”营帐中,一将士开口呵斥,那半掀开的帐帘下正是蓝依,此刻被逮个正着,倒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
原本怒气冲冲的傅君歌看向她,眉头紧锁,她过来做什么。
蓝依径直走到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将士身边,看了看他的伤势,伸手诊了下脉。
“你在做什么,来人,快把他拿下。”那将士见蓝依如此行径,越过傅君歌开口道,他可不记得军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慢着,你来做什么,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傅君歌望着蓝依,这个时候,若是她再无理取闹,自己可真不保证有那么好的态度对她。
蓝依看着紧张的场面,反而一笑开口道:“我有办法救活他,你们愿意让我一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