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依想了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料到眼前这种,那门口站着的面色阴戾的男子不是傅君歌,还能有谁。
不过,看上去,他也不比自己吃惊到哪里去,那满是怒气的眸光中染上了几丝错愕与茫然,一时间他忘记了动作。
“将军,您消消气,冯副将他也就是......”一个藏青色的身影跑的气喘吁吁,边跑边对傅君歌说道,见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以为他是见到了那档子事,心中不由为里面的男子哀叹几声。可等到他上前看清状况,说到一半的话语便停了下来,对于房内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冯副将不顾军令偷溜到这琳琅阁一度春宵,可看这情形,哪里是春宵,分明是噩梦。
这男子用手指着在一旁的蓝依二人,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你们竟然敢这样对待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傅君歌的眼神紧紧的盯着蓝依,直看得她低着头,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见这架势,李鸾在旁暗叫不妙,这下可好,没想到人家还有帮手,被他们见到这场面,哪会善罢甘休,一口一个将军,她们这是惹了多大的祸。
如此动静,哪能不惊动琳琅阁管事的,这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女子笑吟吟的走了过来。来人,不就是今天在别院之中冷若冰霜的女子,真的是变脸比什么都快。
“傅将军,怎么生那么大的气,莫不是我琳琅阁的姑娘招待不周,才会让你这般动怒。”轻飘飘的语气带着些许笑意,倒是让傅君歌阴沉的脸色收了回去,转身看向那女子。
“玄音阁主真是说笑了,琳琅阁声名在外,本将怎么会故意找麻烦。只不过,这件事情,阁主也该给我一个解释吧。”傅君歌倒是没有对她怒气相向,好似之前那阴沉的摄人气势颓然无影。
玄音一双明眸看向傅君歌,眸光中带着些审视,不过却无法从他平静如水的目光中发现一丝纰漏,也便坦然自若的转开视线,往前走上几步,看向房内发生的事情。
虽说一贯沉着的她,见到房内情景,也是不由楞了一下,这,还真是......让她无话可说。玄音心里知晓,这两丫头虽是个会折腾的主,但这也是做得有些过头了吧,便是她也没想到。
一早晕倒在地的冯副将,此刻被蓝依二人拿着房间内的纱幔绑的结结实实的,不过就算是不省人事了,嘴角边仍然流露出一丝邪笑,让人看着生厌。
见玄音微皱眉头,没有说话,傅君歌倒是心情不错,走到她身边,开口道:“玄音阁主,你看,你家姑娘竟把我最得力的大将打晕绑起来,这笔账,我们应该怎么算呢。”
玄音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将心中的惊讶收了起来,一脸笑意的看着傅君歌:“那么将军想要小女子怎么与你算呢。”
怎么算?呵呵。傅君歌掠过玄音,往门内走去,看了看像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的冯副将,眼神有些嫌弃的看了眼便不再理会,一直走到低着头的蓝依面前这才停下脚步:“你们可知道被你伤了的那个人是谁,而且还在本将的眼皮底下,看来你们是不清楚后果吧。”
听着傅君歌欠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蓝依心中一阵纠结,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喝水都塞牙缝。明明离阳城都那么远了,竟然在这桐城也能遇上,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蓝依便是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到傅君歌的脸色,她可不信傅君歌没有认出来。加上之前她逃走的事情,现在,可就是新仇加旧恨了,也不知道这臭狐狸又要怎么整她。
看着脚边的白瓷瓶,蓝依放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反正傅君歌肯定不会放过她,那么就不要将李鸾再拖下水了。
看了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李鸾,蓝依抓过瓷瓶气势强硬的站了起来,只是傅君歌高出了她整整一个头,就算再有气势,在他面前,也瞬间落了下去。
“人是我打晕的,也是我绑的,你要是想要问罪,那就冲我来好了。”蓝依死命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傅君歌,人可以没本事,但一定要有骨气,毕竟输人不输阵。
傅君歌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发笑,几月未见,这丫头还是如此莽撞,若不是遇上了他,恐怕她是难逃一劫......想到这个可能,傅君歌的神色变得比刚来时候还要吓人。
见他阴沉下来的脸,蓝依以为傅君歌是听了她这话,心情愈发恶劣,虽然心里有些退缩,但仍是硬撑着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
“向你问罪那是自然,不过,你手里拿着瓷瓶,是想也把本将打晕在地吗?”傅君歌的脸色就像瞬息万变的天气,真的是说变就变,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蓝依手中拿着的瓷瓶,神色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说道。
蓝依哪敢如今将傅君歌打晕在地,若是眼前就他一人,说不定,她胆从心生,或许还会一试。只是,这琳琅阁有那么多人,她敲得晕一个,难不成还能把所有人都给敲晕,这种明显不可能的事情,她自是不会去做。拿着瓷瓶,不过也就是为了将事情都算到她自己身上罢了。
不过,既然傅君歌发话了,蓝依也只好哂笑一声,随手就将瓷瓶扔的远远地,也是这房内地毯铺的厚,瓷瓶落地,并没有碎成碎片,只是发出一阵沉闷的声音,悄无声息的向前滚去。“将军说笑了,我哪能这样做啊。”
“哼,算你识相,不过,犯下的错,总该要有人承担,玄音阁主你说是吧。”傅君歌倒没有紧追不放,反而将话语转到玄音身上。
玄音自然明白傅君歌的意思,今日的事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她自然知道如何取舍,只是可惜了这两个刚到的小丫头,落入傅君歌的手里,怕是比在她这琳琅阁更受罪吧。总归是个不安分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好省的自己麻烦。
这样想着,玄音便开口道:“将军说的是,这两丫头既然犯了错,我琳琅阁自然不会包庇,她们二人便交由将军处置如何,从此便与我这琳琅阁没有任何瓜葛。”
“阁主果真是明事理的人,子安还不将人给我带出来,可别辜负了阁主一番心意。”傅君歌很是满意玄音的答复,出声吩咐站在他身边的男子。
顾子安还有些未转过心神,带人出来,那到底是将冯副将带走,还是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女子带走,将军怎么说话总是这样让人费解。
等了半天,都未见顾子安有所动作,傅君歌有些不耐烦,又开口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他们都带走,一直站在过道上,可别耽搁了阁主的生意。”
见傅君歌语气不善,顾子安这才忙着招呼身后的将士上前带人,那冯副将也是昏睡沉沉,便是两个壮实的将士也差点憋红了脸,才将他扛了出去。
不过,他们对于蓝依倒还算客气,既没有五花大绑,也没有暴力推搡,只是站在一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蓝依见李鸾同她一起被带走,心中有些着急,谁知道去了全是男子的地方,会有什么事情,更何况还是军营,那地方比之这里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李鸾朝蓝依使了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从傅君歌一进来时,她便异常安静,既不惊慌,也无欣喜。要是换做别人,李鸾或许不知道,但是傅君歌的大名,她还是略有所闻。她不相信一位如此体恤将士,安抚百姓的常胜将军会是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所以,跟着他离开,总是比待在这里来得好。
看到李鸾如此气定神闲的样子,蓝依也只好作罢,反正不管留在哪里,都是豺狼虎穴,两个人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也是好的。
没想到,呆了两个时辰都未到的琳琅阁,蓝依她们会用这种方式就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虽说每个人看着她们的眼光带着些许惊艳与怜悯,可不知为何,蓝依却像松了一口气一样,或许落入傅君歌的手上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虽然,蓝依也摸不透傅君歌这只臭狐狸的心思,可她心中却有个声音告诉她,傅君歌并没有恶意。
“阁主,难道就那么让他们走了,那两名女子可是......”
一直目送傅君歌离去的玄音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听到她身边的婢女开口,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住口,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跟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清楚吗,下去吧,以后要是再让我听到,我便送你回影宗禁地待上几天。”
“阁主,奴婢知错了,还请阁主绕过奴婢这一次,奴婢今后不会再犯了。”听到玄音的话,那女子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玄音却无动于衷,也不看她一眼,一甩袖,自己便回了去,经过喧哗的大厅,嘤嘤语语的各个房间,她直接上了三楼,推开位于三楼拐角处的房间,走了进去。
“师傅,事情已经完成了,傅将军已经将人带走了。”那房间靠窗处站着一个男子,单单一个背影,便能感受到四处蔓延的死气,让人压抑的连呼吸都慢上几分。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为师知道了,你下去吧。”那男子的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既不像老者,也不是少年,估摸也有三十有余了。
玄音看着那人的背影,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想到她开口之后的后果,也便怏怏收了口,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虽说这结果是她所预料到的,只是这过程似乎出了些什么问题,也不知到底一切都能按照她们的计划往下走去,玄音看着月色,心中一阵沉重。